西客行眼中掠过一丝惊异,先前他见过楚流月功夫,不堪一提,眼下数道剑芒击出,已有虎争龙啸之势,威力不浅。西客行大意之下,一时也无裕反剑相击,只斜身避过,但觉剑芒过身如利刀割面,身后原本断落于地的环抱树杆腾腾飞起,向更远处砸去。
西客行嘴角勾出一丝笑意,化作一道白芒向前追去,但下一刻,白芒闪动,他又现出身来,站在这一片狼藉中,动也不动。
断木焦烟袅袅升起,偶尔噼啪作响,四下残肢断臂,血腥弥漫,远处偶尔传来刀剑相击声,更衬得此处寂寥僻静。忽地一人嘿嘿笑道:“啊呀呀,站在这树上瞧瞧星星赏赏月光可真是美极啦。”
窸窣声响,一人自树上滑落,却是楚流月。原来她发出剑芒之后,并没有趁机逃走,反其道而行,藏在了这树顶之上。她知自己不是西客行对手,逃跑被抓也是早晚的事,暗想西客行必定以为自己偷袭后便趁机逃了去,绝想不到自己竟藏在了树顶上。孰料西客行只追出数步便又退了回来,正站在楚流月藏身树下,动也不动。
西客行若是将楚流月直接揪出也好,但他却如鬼魅般一言不发。楚流月心里发了毛,索性滑了下来,悻悻然道:“你等什么呢?感情这事勉强不来的……我就看看月亮……”
西客行左瞧右看。楚流月啧啧道:“想绑我是吧?找不到铁链啦是吧?刚才都叫你劈断啦哈哈哈!”
西客行长剑一挥,断了一根树藤。楚流月道:“别用这个啊,我用匕首一拨一弄便割开啦。”
这树藤碗来粗细,若想用匕首割断,费时费力。西客行将楚流月捆了个结实,只余下两只脚丫。楚流月道:“你怎么不捆脚?”
西客行一牵引,楚流月便踉跄地跟了去。楚流月道:“你要带我去哪?咱走着哪有御剑快?怎么不带着我飞呢?啊呀呀,是不是这四下林木茂密,你怕看不见碰着脑袋?嗯?是不是怕冷啊?我也不喜欢飞,冻得我鼻尖快掉下来了……”
楚流月啰哩啰嗦,扯天扯地,西客行却是一言不发。相较于先前入鬼岭时的蒙蔽相比,四下经过斗法战争已是焦灼一片,各方尸体横列,血腥弥漫。
楚流月暗中叹了口气,跟着西客行走了会儿,忽道:“你怎么知道我躲在树上的?”西客行哪理她?楚流月连问了数遍,西客行方道:“气味。”
楚流月一窒,狐疑道:“气味儿?”她拱着鼻子朝自己左嗅右闻,一股臭味儿夹着血腥味,她咧了咧嘴,道:“你骗人,我身上的味到处都有,你怎么可能分辨出来?”
西客行不答。他脖颈中忽探出一条小白蛇,似已有了灵性,听懂二人谈话,朝楚流月晃了晃脑袋,吐了吐蛇信子,转瞬又钻了进去。
楚流月一呆,暗想:“难不成是这王八蛋虫子出卖了我?”她忽地一惊,叫道:“你是不是想把我交给白玉儿?”
“白玉儿与秋辰是宿敌,你想叫白玉儿亲手杀了我对不对?啊呀呀,或者是再把秋辰捉来,把我们做什么灵珠对不对?”
西客行可能聋了,楚流月连番大叫,他理也不理。
楚流月心道是了是了,先前在西客庄他不就特地把我带给白玉儿么?哎哟哟,那次若不是魔教妖人突然来访,怕我与秋辰早被人做成珠子啦!又想此番若是将自己做成珠子还好说,秋辰毕竟不在他们手上,自己多些时日也好计较,可若是白玉儿突然想着一刀结果了自己怎么办?
楚流月开始大叫道:“师父啊师父!”
西客行知道她在向陆音羽求救,也不阻止。楚流月叫了片刻,又道:“白玉儿有什么好?你何必为他奔波劳命?你一个人类,他不过一只臭妖精……”话未说完,啪地一声,西客行打了楚流月一掌,这掌下手不轻,楚流月脸颊登时便肿了起来,一丝血线自嘴角滑出。
楚流月大叫道:“杀人啦杀人啦!师父啊师父!”想着自己自打进了这的鬼岭,先是遇到铁面婆婆,再者南山童子,还有这脑袋似乎有病的西客行,接连遇险,自己不能对抗不说,连逃跑也无法,对自己又怨又恨,忍不住边叫边哭了起来。
西客行脚步忽地一停,双眸微缩,紧盯着林中深处。
楚流月道:“见鬼了?你怎么不走了?”下意识地顺着其目光望去,林叶飘飘中,一人缓步而来,楚流月一呆,转而激动道:“师父!师父啊!”
来者正是陆音羽,雪白的衣袍满是血污,神情疲备。他听楚流月声音充沛,细观也未见她受重伤,顿感宽慰。
楚流月心中欢喜,想师父就是不一样,若是欧阳轩见状,便会嚷着什么识相快放开她之类的,若是死狼妖则会冷哼一声,讥讽一句你怎么还没死……
西客行看着陆音羽,神情奇特。陆音羽右手一拂,碧笛如游蛇般钻进袍袖,余下一抹幽幽碧色。
陆音羽道:“在鬼岭,你是第一个教我出动猎魔剑的人。”话音未落,一柄纯白色猎魔剑显现而出,自其右掌开外,白色光波缓缓流淌,楚流月只觉内心一阵压迫,虽距离陆音羽尚远,但慑于猎魔剑威力,忍不住连退数步,一颗心怦怦乱跳。
西客行笑了笑,道:“荣幸之至。”缓缓抽出唤雪剑。
当天下七大名五的唤雪剑遇到猎魔剑时,微微颤抖,如同人之激动。似是遇强则强,唤雪剑光芒大作,周圈空气霎时冷了下来,如同凛冬。楚流月冻得牙齿咯咯作响,向陆音羽方向跑去,西客行也不阻挡。
陆音羽袖袍一挥,碧笛冲楚流月飞来,悬转于楚流月头顶上方,光芒柔和,将楚流月笼罩其中。楚流月知这是师父为自己布下的保护结界,看看西客行,又看看陆音羽,知道二人接下来的斗法必定不同凡响,自己躬身其幸,不禁激动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