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徐徐,落叶纷纷,唯有那苍松劲竹,碧绿依旧。
楚流月吸收吐纳完毕,便觉百无聊赖,她算算日子,惊觉自己已在这古松净地呆了近五个月,心道杜院主虽未明言,但自己呆了这般久,也该出去透透气了。当下,她便穿林过道,徐徐来到了前山,而那奉命保护她的白灵,也跟在她十步远。
这一人一狼刚一来到前山,便引起一阵喧闹纷嚣,众弟子自动让开一条道,待这一人一狼穿行而过,复聚拢一起,嘀咕议论,言语中甚至还提到了温静安之类的,楚流月耳尖,回头拿眼一瞪,那些人立即打着哈哈,若无其事地向着左右张望着。
谢龙道:“楚姑娘,你怎么下来了?”
楚流月不答反问:“院主呢?”
谢龙道:“百里外的平安村有鬼物作乱,害人性命,院主一早便去了平安村。”
楚流月疑道:“平安村?我初来仙灵院时,院主不是去过那么?”
谢龙苦笑道:“楚姑娘不知,这鬼物狡猾的很,院主每去它便匿身不出,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楚流月道:“是这样啊。”她向着四下里看了看,“温小哥呢?怎么没见他?”
谢龙闻言,脸色古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道:“温公子与夏姑娘一早便下山了。”
楚流月眉一挑,道:“下山?”
谢龙道:“百全镇的武老爷与杜院主交好,今天是武老爷生日,院主临行前特地交待让温公子与夏姑娘代表仙灵院前去贺寿。”
楚流月心道派谁不好,偏偏要夏锦荷那坏丫头与温小哥前行。她心里不悦,脸上直接表现出来,与谢龙连招呼也不打,径直穿过石台,向山下走去。谢龙连唤几声,她却抬起脚跑得更快了,直至与那白灵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惹得一片唏嘘。
楚流月虽在那仙灵院中古松净地上修习了五个月的识仙术,但她尚未通彻御物阶段,行路还须靠两个脚丫子,好在她本身便身强体壮敏捷灵活,几个月的修习更让她体蕴灵气精力充沛。不消两个时辰,她便到了山脚,经过那间茶棚,顺着草漫花绕的古道向前行去。
缥缈山往南三四里地,有一小镇,名为百全镇。镇虽小,但茶楼酒肆,布店肉铺,花街柳巷一应俱全。楚流月来时,正遇上小镇五天一度的集市,街上货品琳琳琅琅,行人熙熙攘攘。
楚流月过了近五个月清静寂寞生活,乍到这热闹之所,本应十分欢喜。但她一想到温静安此时便与讨厌至极的夏锦荷在一起,心便似被猫挠般,哪还有什么玩性?况且那白灵就跟在她十步远,不住对着人群低嗥,吓得孩儿哭啼,妇人花容失色,让她本就烦闷的心情雪上加霜。
“死狼妖,自个儿回家快活还要留下只狼崽看着我!”
楚流月回头怒盯白灵一眼,白灵全然不惧,挑衅般地狼嗥一声。楚流月骂道:“找机会便把你剥皮吃掉!省得看着心烦!”
楚流月经过一个肉铺,眼珠一转,悄悄向那屠户说了些什么。那屠户本还犹豫几分,禁不住楚流月软磨硬泡,终是答应下来,转身拿出一大根骨头。楚流月接过骨头,引着白灵到了僻静处,将那骨头扔在了地上,对着那只目光炯炯神态飞扬的白狼阴恻恻地笑道:“白灵,乖白灵,快吃吧!”
白灵看了楚流月一眼,好会儿犹豫方才走过去,左右嗅嗅,又看看楚流月。
楚流月佯怒道:“这个不知好歹的笨狼,不吃便罢了。”她作势要拿走骨头,白灵身子向前一扑,双爪摁住,低嗥警告,一边警惕着楚流月,一边贪婪地啃着,看那样,也是饿了。只是片刻,它身子便左右摇晃起来,步子不稳,软绵绵倒在地上,只眼珠滴滴转着,想要怒嗥几声,却没那力气。
楚流月往白灵身上狠踹几脚,冷笑道:“狼终究是狡猾不过人的。”
她将白灵隐在道边的杂草丛中,转身向集市走去,拉过几个人一问,才知这镇上竟有五六个武老爷。楚流月脑袋一下大了,正在心烦时,前方突然走来一个胖少爷,腰系金带,手戴玉脂,露财炫富。
楚流月一时间左耳渐热双手渐痒,她心道好一个送上门来的肥鸭,正好给我解解闷。
楚流月装作十分焦急的样子奔将过去,挤过那胖少爷身侧时,手里便多了沉甸甸的一物。她这厢正心喜,那厢胖少爷也察觉不对,转身叫道:“来人啊,抓小偷啊!”
楚流月向前疾奔着,隐约还听到胖少爷在嚷什么少侠相助之类的。她暗骂一句:“管你少侠老侠的,钱到了我楚流月手里,别想再拿回去!”
拐过街角,向一条清静的巷子跑去,她刚想起身跃上墙头,身后一人突然如燕子掠水般跃过她,身形潇洒,稳稳地落在了楚流月面前。
楚流月一怔,那人也一怔,四目交接时,那人颇有些不自然,讪讪道:“楚、楚姑娘。”
楚流月有些欣喜,有些难过,怔怔道:“温,温……”她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吓了温静安一跳。
楚流月道:“好了,这下不结巴了。”
温静安指了指楚流月手中的钱袋,道:“你、你怎么又……”
楚流月霎时脸通红。如此情境如同与温静安第一次相遇时,之前她可以不在乎,可是现在,她却感到无地自容。她害怕看到他失望的目光,低头不语。
身后传来一声娇喝,夏锦荷随后追来,在看到楚流月时明显一怔,讥道:“哟,这不是桃花湾秋家少夫人么,怎么个还干起这偷吃摸狗的下三滥勾当?嘿,当真是本性难移!”
楚流月忍着怒气,抬头一看,只见夏锦荷温静安并排站着,一个明艳丽人,一个翩翩少年,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心头又酸又气又妒,猛地将钱袋扔在地上,朝温静安骂一声“大骗子”转身跳上墙头,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夏锦荷冷嘲热讽几句,拉着温静安便走。温静安犹犹豫豫,眉头紧皱,脑海中时时掠过楚流月那伤心的目光,终于,他下定决心,跟夏锦荷告声歉,向着楚流月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