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帐中已点了一盏小油灯,光线忽明忽暗,刘璟盘腿而坐,仔细打量着手上的金簪。
那个红披风少女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方面是她的爱憎分明,除恶务尽,虽然做事比较鲁莽,不计后果,但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他也不指望她会有多少理智和冷静。
另一方面就是她的心狠手辣,皆是一剑毙命,又很难想象她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
在金簪头上刻着一个‘仁’字,估计是那个少女的名字,叫仁,却不知她姓什么,也不知她的武功跟谁所学,一看便是战场杀人的武功,干净、简洁,没有一式多余。
而且刘璟看出少女之剑是名家打造,削铁如泥,锋利异常,绝不是一般人能持有,这个少女恐怕来历不简单。
这时,门外传来赵云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该练武了!”
刘璟心中因为行chun桥事件,心中着实烦乱,没有练武的心情,既然赵云亲自来叫,他只得起身,抄起长枪出了营帐。
大帐外,赵云骑在马上,目光中有点责怪他的懒惰,在赵云身边还牵着另一匹马,刘璟上前笑道:“兄长知道武昌城内下午发生的事情吗?”
“你是说,行chun桥那个案子?”
赵云已从士兵口中听说了此事,他看了一眼刘璟,有些疑惑地问道:“那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刘璟点了点头,“正是我所为!”
赵云平静看了他片刻,淡淡道:“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不想过问,我只关心一件事,教授你武艺,现在开始教你骑马。”
他将马缰绳扔给刘璟,“上马吧!”
刘璟又惊又喜,终于教他骑马了,他学着赵云的样子,踩着单边马镫慢慢地翻身上马,还好,战马非常温顺,使他居然顺利上马。
刘璟又将双脚套进木绳圈中,稳住了身体,赵云一抖缰绳,“跟我的姿势,先把骑术练jg了,以后再练习马上作战,”
两人一前一后,在黑夜中向远方cāo练场缓缓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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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昌城内已乱成一团,一队队黄祖的部曲亲兵在街头奔跑,旅舍、酒馆、青楼等等聚众的公共场所,都一一搜查,抓捕一名佩双剑的红衣小娘,喧哗声、叫骂声此起彼伏,武昌城内闹得鸡飞狗跳。
靠近水门附近有一家规模颇大的私馆,名叫‘水陆陶氏’,私馆也就是后来的客栈,相对于官方的邮驿和传舍,私人开设就叫做私馆,又称为逆旅或者旅舍。
私馆提供房间住宿,也提供米粮和柴禾,但需要自己动手做饭,所以大多数住店的旅人都是去外面酒馆吃饭,直到晚上方回。
这家私馆便是陶氏商行在武昌县开设的一家客栈,不过并不对外营业,只供陶氏商行的人歇脚居住,属于一种内部旅舍。
此时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中年男子满脸怒sè,拍着桌子训斥红披风少女,“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绝不闯祸,我相信你才带你出去游玩,可看看你做了什么?十几条人命啊!你怎么下得了手!”
少女虽然低着头,但一脸不服气,她嘟囔道:“大哥率领千军万马,杀人于野,何止十几人,我为什么就杀不得?”
“住口!”
中年男子心中更加忿怒,重重一拍桌子,“这是一回事吗?你若嫌少,你现在就出去,见人就杀,一晚上你也能杀成千上万,那你也可以和兄长一样名垂千古了,你怎么不去。”
少女几时受过这种斥责,她咬咬嘴唇,眼圈有些红了,颤抖着声音道:“我怎么会随便滥杀无辜,今天杀的十几人都是欺辱良善之徒,是恶人,师父和大哥都说过,除恶务尽,若放过他们,他们还会伤害更多良善,我我没有做错。”
中年男子心中长叹一声,他不知该怎么说了,少女把她长兄奉为神明,一举一动都以长兄为楷模,还有她师父,那个以心狠手辣出名的碧云寺老尼,言传身教啊!
也罢,此事回去告诉她母亲,自己是无能为力了。
半晌,他无奈道:“现在我先不说你这件事对错问题,现在我们身处敌境,你却惹事生非,万一你们兄妹被官府抓住,我怎么向你母亲和兄长交代?”
这个指责少女能接受,她低声道:“舅舅,我知错了,再次绝不再鲁莽。”
这时,屋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吴公,小弟有消息。”
“请进!”
门开了,走进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他叫陶政,是陶氏家主陶胜的次子,这次是专门陪同他们前来。
中年男子便对少女道:“去吧!向你四哥好好学一学,人家关门练武,足不出户,哪像你,尽出去惹祸!”
少女忘记了刚才的悲伤,心中又调皮起来,她吐了一下舌头,踮着脚尖一溜烟逃走了,中年男子看着她调皮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毕竟还是孩子啊!
陶政关上门,坐下道:“先说行chun桥之事吧!仁姑娘运气不错,这次居然涉及到了刘备手下的大将”
他话没有说完,门外便传来少女惊讶的声音,“就是那个少年将军吗?”
陶政惊愕地回头望去,少女居然躲在门外偷听,中年男子脸一沉,一声喝斥:“阿仁,不准偷听,快去!”
少女在门外嘟囔两句,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地走了。
陶政听她脚步声走远,这才继续道:“现在城内已闹得鸡飞狗跳,不过因为涉及到刘备手下大将,军队和官府还不敢细查。”
中年男子眉头皱成一团,又问:“被杀的人是什么背景?”
“被杀之人就是黄家三公子黄逸,黄祖之侄,事情有点闹大了。”
中年男子心中揪成一团,黄祖之侄在他眼中不算什么,关键这里是荆州,不是江东,他沉吟一下又问道:“那个刘备手下大将又是谁?”
陶政摇了摇头,“这个不知,只知道此人颇为细心,替仁姑娘处理了后事,又把杀人之事揽到自己身上,围观人说是个少年将军。”
中年男子沉思片刻,自言自语,“难道是关云长之子关平?”
“这个就不知道了,或许是个无名小将。”
中年男子点点头,不再追问此事,这时,陶政又道:“还有就是关于苏先生之事,很遗憾,苏先生不在武昌,好像去江陵了。”
他们所说的苏先生便是黄祖副将苏飞之叔苏振,也是一名大商人,和陶家交情深厚,中年男子此次来武昌,就是想通过这个苏先生认识苏飞,不料他却不在。
中年男子脸上露出失望之sè,他千里迢迢跑来,苏振居然不在武昌,令他计划落了空。
在这次张武、陈孙的叛乱中,苏振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sè,他是张武、陈孙与东吴联系的桥梁。
中年男子眉头一皱,“此人不是和张武关系很好吗?怎在这个关键时候跑了。”
陶政苦笑一声,“或者他感觉到了事态不妙,怕被张武、陈孙造反牵连,我听他府中人说,他是今天上午才匆匆离去,应该和刘备之军到来有关。”
“这倒有点麻烦了。”中年男子背着手在房间来回踱步。
陶政又着急道:“从今天傍晚开始,城门处加强了搜查戒备,今天晚上还只是搜查旅舍酒馆,但明天就要全城搜查了,我建议我们立刻出城,先回柴桑避风头。”
中年男子点点头,出于安全考虑,也只有如此了。
校场上,刘璟正按照赵云的指令练习马术,他所骑的马是一匹已近三十岁的老马,虽外表依然比较壮实,但战马的jg神已经消褪了,显得萎靡不振,连刘璟这样的外行也看出它的衰老。
赵云心中有些歉然,实在没有多余的战马,只好用这匹老马来教刘璟,不过老马温顺,善识指令,有利于练习马术。
这也是,荆襄是南方水乡,出门习惯乘舟,不像北方主要靠畜力,马匹确实不多。
刘璟前世就是一个对新鲜事务充满好奇的人,小学二年级便无师自通学会了骑自行车,而今生依然保持着这种旺盛的求知yu。
他极为聪明,才一个时辰便学会了骑马,还骑得很不错,能纵马短距离奔跑了,赵云对他的天资聪颖已经不再惊讶,如果这会儿刘璟提出,要出营疾奔,他也不会感到奇怪,他这个小弟没有不敢做的事情。
刘璟骑马兴致极高,汉末已经有了马镫,不过只是单边马镫,主要用于上马,骑上马后,另外有脚套,一种用布缠着木棍的软套子,用来放脚。
另外马鞍也出现了中间低两头高的双翘马鞍,可以防止人从马背上滑落下去,这便是后来高桥马鞍的雏形。
事实上,早在西汉年间,便有包括马鞍和脚套在内的、适合行军打战的马具出现了,从匈奴传来,才会有汉朝骑兵的大规模出现。
而到了两晋南北朝,高桥马鞍和双马镫开始全面普及,重甲骑兵出现了。
而汉末三国正是一个马具演化的关键时期,承上启下,虽然没有完全成熟,但实用xg已经具备,所以曹cāo的虎豹骑、突骑兵等等骑兵军种先后出现。
刘璟当然知道高桥马鞍和马镫的优势,甚至还有宋朝才出现的马蹄铁,而这个时候,马蹄是用厚厚的兽皮包裹。
但刘璟心里明白,有些东西就算知道也不能做,一旦做出来,真正的受益者是北方曹cāo,而不是他们。
正在练习之时,大营那边忽然燃起一片火光,点燃了无数火把,隐隐听见有军官大声命令,“所有军士统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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