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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昨日事事休(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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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轻寒垂着脑袋,正在一边拨动着袖珍的小天秤,一边用手往秤上添药材,听到她的话低低一觑,然后喃喃自语道:“只怕你们走不了了。”

姬妧怔了怔,转身回头,半晌没有说话。

天有不测风云,三人吃过午饭后小憩了一会儿,刚到未时一刻,姬妧躺在榻上就听见外面的窗纸上传来噼噼啪啪的拍打声。

下雨了。

屋子里的光线昏暗,仿若一下子就进入了黑夜的前夕。

姬妧爬起来,凝视着那渐渐被打湿的窗纸,只见倏地白光闪过,一声惊雷炸起,仿若整个世间山崩地裂了。

她身子没来由地颤抖了几下,胸口的位置抑制不住地抽搐,一次胜过一次,瞬间全身的血脉都在沸腾膨胀,灼痛的感觉从血液流遍全身各个脉络。

一声痛吟脱口而出,姬妧瞬间脸色泛白,双眸紧闭,栽头往榻上倒下去。

“糟糕,她身上的毒开始发作了——”

见状,黑风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冲过来扶起她,手掌心抚摸着对方的脸颊和额头,对方四肢发冷僵硬,更加让他心头一紧。

杜轻寒走过来,蹲着身子查看她的情况后,然后束手无策的摇了摇头。

黑风瞪着他,深潭般的眼睛里仿若能够滴出血来。

“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没法替她解毒,就像你知道的,我的确是个半路混出来的庸医。”

杜轻寒微微叹气,大抵是对方幽幽的眼神太揪心,他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外面电闪雷鸣,如同山崩地裂般声声轰隆,屋子里却仿若凝结冰封住,男人心里反复念叨的只有一句:她不可以死。

“很快就会来了,你”

黑风紧抿嘴唇,将臂弯里的人紧紧搂在胸膛里,这时一只手掌伸到他的面前,掌心里静静躺着一粒白色丸子,黑风愣愣地抬头,迎上杜轻寒那张无可奈何的俊脸。

“这是天山雪莲炼成的丹药,我偶然得到的,据说可以保持人的心脉十二个时辰内不会衰竭,也就是给快死的人续命。”

面对黑风狐疑的眼神,他坦然一笑,“只有一颗,我没试过,至于她要不要服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黑风沉着脸,低头凝视着怀里越来越苍白的脸颊,终于心里一横,拿过那粒白色丸子放进姬妧的嘴里。

“你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他轻轻在她耳边低喃,低微的语气仿佛在求她宽恕一样。

杜轻寒听到他的话,顿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果然是去通风报信了。”

黑风沉着脸,并不打算和他细细解释,“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

“你这个样子,和官清初真是差太远了。”

杜轻寒无趣地摇头,佯作不经意的自言自语:“就连我都察觉到了,也不知道咱们的姬妧陛下怎么就会没有瞧出端倪呢?”

黑风猛然一震,缓缓抬起脑袋来。

“就算你这么瞪着我,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杜轻寒语言若笑,既悲哀又同情地审视着对方,“我不知道是你在自欺欺人,还是她在自欺欺人,又或者你们两个都是。”

说完,他沉默地离开了。

一声惊雷仿若在心里炸开,让人犹如五雷轰顶,心变得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黑风将药丸塞进她的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大概是杜轻寒的药起了作用,他不由朝外面的柜台望去,想起这人的话,心里一片惊悸。

这场雨来势汹汹,去时并不匆匆,淅淅沥沥,一直纠缠到半夜。

夜里十分安静,因为下着雨,路人稀少,药铺周围的店子都早早关门熄灯了。

而今夜药铺里却一直开着门,潮意被夜风吹进来,屋子里一灯如豆,在墙上摇摇晃晃,杜轻寒坐在柜台后撑着脑袋,久久没有收拾的意图。

他看上去就像在等人。

子时刚过,潇潇的雨声里依稀传来一阵马蹄声,朝着药铺的方向越来越近。

“你等的人来了。”

杜轻寒微微睁开眼睛,朝内室里的男人投去一道促狭的目光,男人回看了他一眼,搂着怀里的女人没有动弹,整个下午到晚上,男人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似乎连自己身上的伤都给忘记了。

话音刚落下去,三匹马骤然停驻在药铺门口,马上的人揭下皂黑的披风,一白一黑一青三道人影迅速闪进来。

“陛下在哪儿?”

黑衣人最先开口说话,同时以最快的速度打量完整间屋子。

内室里顿时传出一道沉郁的声音,急切地说:“人在这儿。”

“找到了没?”

黑衣人看到他怀里昏迷不醒的女子,不由分说就把青衣人给拉过去。

“人带来了,就是他。”

黑风朝青衣的中年男人望过去,只见对方脸上透出一丝不情愿,大概是被逼迫到这里的。

这样的情况,就算让他勉强给治,恐怕也不会尽心尽力。

略微沉吟,黑风不假思索地说道:“你若能救活她,治好她,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中年男人听他这样说,顿时闷哼一声,颇有点恼火道:“老夫什么也不要,只要你们把我的孙女平安无事地还回来。”

黑风眸色顿沉,语气却十分低软,“情急之下才有所冒犯,我可以拿自己的性命来担保,绝对不会伤害您的孙女一根汗毛,并且还会重金相赠。”

中年男人不悦地闷哼了两声,但见对方态度诚恳,而且气度不凡,言语间已经透露出其高贵的身份,况且怀里的人面色发青,的确不太像说谎。

僵滞了一会儿,中年男人瞪着他,“人都快死了,还不过来让老夫瞧瞧?”

闻言,黑风和那个黑衣人顿时都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回过头去看着柜台边的白衣人影,无比欢快地说了声:“白大人,陛下有救了。”

这边半晌没有动静。

杜轻寒抬起头来,凝视着门口的白衣公子,他自然是认识白凤临的,而且对方也认得他,白凤临的母亲就是杜家太公的女儿,逢年过节白母回来探亲,他们也见过一两次面。

白凤临微微张嘴,口中一个“你”字刚脱口,顿时脸色微变,连忙住嘴了。

杜轻寒微微眯起眼睛,他好像发现了一件出乎人意料的事情。

“这位爷有什么话要说吗?”

黑衣人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这边来,人人都知道白凤临不会说话,没想到他居然十分冷静地这样问。

白凤临摇了摇脑袋,然后转身往内室走去。

走了两步还不时回头朝他这边望了一眼。

黑衣人看到掌柜的脸,神情一滞,顿时愣住了。

“是你——”

他眼里闪过一丝意料之外的惊慌,再次把视线转向自己的同伴,一股寒意骤然间从后背的脊梁冷不丁地袭上来。

杜轻寒瞥向黑衣人,微微眯着眼,侧头打量了黑衣男子一会儿,然后说:“阁下认得我吗?”

黑衣男子眼神不善,说话的语气隐隐透出一丝讽刺,“你这张脸恐怕也只有躲在荒山野地才不会被人认出来,不然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杜轻寒不动声色地翘起嘴角,俊俏的脸颊上锋芒敛藏,十分无辜地笑了一下:“没想到我这张脸如此惹麻烦,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弃之也只有那么点点可惜。”

“哼,没想到威风凛凛的杜大公子居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说着,黑衣人还有意无意朝白凤临瞥了一眼。

杜轻寒不理会他的挑衅,从柜台后慢慢走出来,缓慢地踱向内室去,从黑衣人身边擦身而过,他淡然一哂:“我救了你们要救的人,你若打算恩将仇报我随时恭候。”

黑衣人的肩膀猛地绷紧。

杜轻寒若无其事地走到神医的旁边,神医正在伸手替姬妧把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去,神医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到最后眉头紧锁,沉默不发一言。

神医轻轻叹了一口气,松开手去,然后摇了摇头。

黑风眼里一闪,深幽的眼瞳如同古井里的凉水,冷冰冰盯着对方问道:“她怎么样了?”

“难治。”

神医绷着脸,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来。

“既然是难治,那就并非是不能治。”

黑风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话里的玄机,语气霸道而不容拒绝,“神医话都说出口了,何不坦白说清楚,不管是多难办的事情,只要神医替她解掉身上的毒,我答应你一定做到。”

听到他的话,神医闷哼了一声,朝他翻了个白眼故意又问了一遍:“什么都肯做?”

黑风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那我让你去死呢?”

神医故意挑衅地瞅着他,“一命换一命,你死,我就救她!”

话一出口,屋子里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黑风的身上。

未及,他忽然一掌朝自己的胸口狠狠击去,喉间一热,腥甜顿时溢满整个嘴腔,他咬牙,拼命忍住,一丝血线从嘴角不受控制地泄漏下去。

不仅如此,胸前的伤口裂开,又有半点血红从衣服上洇出来。

“你——”

神医没料到他如此冲动,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黑风的鼻子想骂偏偏骂不出来,最后恨恨地说:“糊涂——你这颗心要是震碎了,就算你死也救不活她了!她已经毒气攻心,若不换掉心头血,她就没救了。”

黑风捂住胸口的撕心裂肺,然后伸出手去颤抖地抓住对方的衣襟,喘着气断断续续道:“那你救她..就用我的..心头血..”

神医惊愕地瞪着他,又低头瞥了瞥他怀里的人,然后痛恨地骂了一句:“疯子!”

黑风扯嘴一笑,似乎很满意他的赞赏,“你肯救她了?”

神医哼了哼,算是默认了。

转过头去才发现身边还站着一名高大挺拔的身影,一瞧对方的表情他就郁闷了,“唉,你就别找我了,你的左腿气血郁结,筋脉断了,是治不好了的。”

杜轻寒微微一愣,脸上骤然阴云密布,他仍然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当真无药可医了吗?”

神医摇头,“你只是腿脚不便利而已,不会危及性命,还是想开点儿吧。”

黑衣人和白凤临就站在他身后,白凤临没有说话,黑衣人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然后不甘心地问道:“你的腿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杜轻寒置若罔闻,冷冷瞅着神医道:“这几年我自己研读医书,也略懂岐黄之术,不过是筋脉断了而已,怎么可能会治不好?神医什么的,我不信你!”

“比老夫还要固执,不信,你就自己试——”

神医微哼了哼,不等他的话说完,杜轻寒冷着脸转身就走。

夜雨倾盆,尤其是到了晚上就更加冷清。

白凤临的目光一路追随着他孤傲的身影,直到杜轻寒掀开帘子出去,他才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

身边的黑衣男子顿时上前问道:“刚才一路淋雨过来,是不是着凉了?”

白凤临摇了摇头,嘴刚张开:“没——”

神医那边也跟着打了一个大喷嚏,顿时喋喋不休起来:“哎呀,都怪你们这群疯子,老夫这回淋雨准是受凉了!”

黑衣人十分无语,不由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你不是神医吗?只是受凉这点小事用得着如此惊慌吗?”

“神医就不是人了?你这没良心的东西,都怪你,还害得老夫淋了一身雨!嘴真臭,说出来的话最难听!”

神医吹胡子瞪眼,指着黑衣男子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才解气!

黑衣人嘴角一抽,被白凤临暗中伸手扯住衣袖,对方朝他轻轻摇头,才勉强作罢。

白凤临低着脑袋,在黑衣人耳边轻轻嘀咕了两句:“你先在这儿听候他的安排,我去去就回。”

黑衣人没有说话,眼底暗潮涌动,好半晌只是静静地瞅着他,仿若要掏出对方的心来瞧瞧一样。

白凤临刚掀起帘子时,黑衣人忽然一笑,意味不明地呢喃了一句:“没想到你会如此在意他?”

没有得到回答,或者说对方压根不想回答,然后这抹白色的影子就从匆匆消失在视线里。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神医忍不住慨叹了一句,黑衣人目光如刃扫过去,他依然似笑非笑,不为所动。

“这世间的男男女女,情深的多,缘浅的也多,老夫所指又并非是你,你犯得着生什么气呀?”

一针见血——

无论是痴情男女,还是相虐相杀,那些情深缘浅都和他无关,他始终是个局外人!

黑衣人眼眸骤然深缩,情绪有点失控一样,“你闭嘴!”

神医撇了撇嘴角,乖乖的闭上嘴巴。

屋外雨声淅淅沥沥,屋子里一灯如豆,把窗纸上瘦长的身影拉得更加萧索冷寂,如风中飘飘摇摇的落叶。

他猝不及防地又打了个喷嚏。

“进来吧。”

屋里的人说话的声音忽然幽幽传出来,被漫天的雨声里掩盖,但还是那样轻而易举的辨识出来。

无数次出现在他噩梦里的那个声音,怎么可能轻易就忘记呢?

咯吱一声,他推开门轻轻踏进屋子里。

迎面而来的冲击不是他的脸,而是整间屋子。

“这里是——”

三个字脱口而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终究还是迟了,对方是何许人也,怎么可能允许这样明显的纰漏!

杜轻寒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单手撑在旁边的桌几上,烛台就在他的眼角眉梢前慢慢燃烧,闪烁出迷离而耀眼的光芒,然后随着她说话的声音响起,那双寒潭般的眼眸里渐渐刮起了小小的漩涡,仿若把所有的东西都要吸收进去。

“你的声音听上去很熟悉?”

白凤临绷紧身躯,面容也微微僵硬,在他面前几乎快要无所遁形。

“凤惜?”

杜轻寒微微挑起眼角,嘴角不由得浮上来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弧,“是你吗?你没有死?”

这声音纵然听上去玩世不恭,但无法抑制的张扬出一丝欣悦。

对方僵持了好一会儿,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似乎终于向他投降了。

“是我。”

两个字淡淡吐出来,是从未有过的心力交瘁。

杜轻寒轻呵一声,侧目不再看着她,脸上那轻佻的笑意并没有散去,反而因为桌几上的烛火,一半明灿,一半阴暗,就如同他此刻捉摸不透的心绪,“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她心头微缩,抿了抿嘴唇,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杜轻寒翘起嘴角,但脸上没有真正的笑容,“看来我注定要死在你的手上。”

白凤惜愣愣地盯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五年的时间,他还是轻佻促狭,亦正亦邪,但身上的那股戾气似乎已经荡然无存,或许当一个人开始远离杀戮,那种残暴的气息就会慢慢远去。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她终于开口,问出了心中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杜轻寒的目光下移,挪到自己的左腿上,然后轻蔑地笑了笑,“你对我的事情也终于有点好奇了?”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态度忽然变得冷淡起来,“很可惜,我不想说。”

白凤惜咬了咬嘴皮子,倒抽了一口凉气,心窝里凉飕飕的,“不想说就算了。”

杜轻寒默然一笑,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兴趣盎然道:“以前是女扮男装,现在又扮成你那位哑巴大哥,唉,你什么时候才会做回真正的自己呢?”

白凤惜微微一怔,环顾着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尤其是那张彩漆的妆奁柜,精致的菱花镜,浮雕的首饰盒,是她心底从未真正去碰过的东西。

曾经她怕自己一旦沾惹上就再也无法做好白家的三公子,后来姬妧登基,她终于可以不用辛苦隐藏身份,但却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

女为悦己者容,她无法再为任何男人提起妆点的心思,这个男人如同可怕的梦魇始终笼罩住她的全部世界,而当她以为这个人已经葬身火海里,她的世界没有得到救赎,也如同被熊熊大火燃烧过,付之一炬。

她终于后知后觉,在无数个夜夜里辗转反侧,渐渐看清自己心里扭曲的感情。

原来,他已经在她的世界里。

脚下的步子很轻,她缓缓走过来,缓缓从阴影处走到光线明亮的地方。

白凤惜抬起手臂,右手放在左耳后根,然后轻轻撕下覆盖在脸上的人皮面具。

挺秀的鼻梁,如墨山水般的眉目,明若秋湖的眼波,白皙苍白的脸颊上,一丝丝隐忍的情绪。

眼前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脑海里的念念不忘的人儿。

弥久的时光让她更加楚楚动人,容颜张扬出傲然的美丽!

杜轻寒微微眯起眼睛,然后不自觉地站起来,朝走过来的人伸出手去。

掌心触碰到对方冰凉的脸颊,他心头一颤,猛然惊醒过来,想要抽离的手掌倏地被另一只柔软的手心握住,手背上的柔腻刺激着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疯狂地叫嚣着,张狂地渴望着。

白凤惜握住他贴在脸上的手掌,然后微微扬起脑袋,目光里藏着一丝凄楚,明明心里有几分怀疑,仍然无法就此认定,“这间屋子的女主人是谁?”

杜轻寒捧起对方的脸颊,声音低低呢喃着:“你在乎吗?”

“若是如此,我和你就不应该再纠缠下去。”

“纠缠?”

杜轻寒声音里起了一丝狐疑,似是而非的笑了起来,“我没死,总以为你知道了会恨不得一刀杀了我才痛快呢!”

他松开手,骤然将她搂进胸膛里,把最脆弱致命的地方留给她,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已经够了。”

白凤惜轻轻环住他的腰,心里既酸又软,有多久了,她没有感受到自己心脏真正在跳动的声音。

“而我也不再是白凤惜,天下的人都知道,白凤惜已经葬身火海了。”

杜轻寒捧起她的脸,亲吻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若是你想要,这间屋子就是你的,从今以后你都可以做真正的自己。”

他的声音如同最勾人的鬼魅在耳边轻轻吟诵,伴随着男人温润如兰的气息,时不时的飘进耳内蛊惑着她。

白凤惜茫然地看着他,不觉间发上忽然被他插上了东西,她伸手拔下来,居然是一只素淡的银钗。眼里闪过惊愕的颜色,她重新插回自己的头发里,“从今以后,我只是凤惜了。”

去掉了白这个姓氏,就如同卸下生命里最沉重的包袱,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杜轻寒点了点头,又听见她在他怀里轻轻的问:“你会和我一起吗?”

沉默了一会儿,杜轻寒语气平静地说:“我的腿——”

曾经高高在上威风八面的人,到底还是介意自己身体上的残疾。

白凤惜看着他,忽然又打了个喷嚏。

杜轻寒挪动步子,缓慢地往角落的屏风走去。

“我去给你烧热水,你泡泡澡换件干净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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