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蕊犹豫了一下,慢慢解释道:“公主殿下小产了。”
官清初守在床榻边半晌没有动,静静地盯着脸色惨白的姬妧,如同屋外那抹孤寂苍凉的弯月,浓浓的悲伤油然而生。
过了好一会儿,他漠然地启齿,声音有些难以预见的喑哑低沉:“她怎么样?”
“暂时止血了,不过公主殿下失血过多又高烧不退,这里环境简陋,也没有需要的药材,最好尽快下山去抓药,然后找个大夫来。”
官清初眉心高拢,摸了一下姬妧的脸,吩咐道:“事不宜迟,荷蕊你立马下山一趟。”
荷蕊低下头,踌躇了一会儿,官清初挑眉斜睨过去,问了一句:“还有事吗?”
“主子,饶过无霜一命吧。”
噗通一下,荷蕊埋下脑袋,双腿跪在地上。
官清初面若冰霜,没有回答,冷冷抛出三个字来:“马上去。”
荷蕊肩膀缩了一缩,脑袋在地板上重重叩了一下,咬死冒犯了一句:“我若救活了公主殿下,就算是换无霜一条命。从此天涯海角,我会带她离开,绝对不会再打扰主子和公主殿下。”
说完,不敢去等官清初的回答,她立马站起来拉开门,轻扫了一眼外面的无霜,一咬牙,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碧荷休息了一会儿,端着热茶上来递给官清初,向来俊美冷静的主子,这会儿眼睛泛红,脸色好似一下子憔悴了几年。
“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公主殿下一定会好起来的。”碧荷轻轻劝道。
官清初微微叹气,点头道:“你也受伤了,先过去歇会儿。我守着她就好了。”
碧荷默默坐在火炭的另一个角落,眼光却始终有意无意瞟过来,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个主子。
不是高高在上如同神砥的男人,而是也有欢喜和悲伤的一个普通男人。
官清初取下火炭上烧着的铜水壶,往火炭边的铜盆里倒了一些热水,自己浸湿毛巾,一点点拧干,然后轻轻擦拭着姬妧惨白的脸。
第一次遇见姬妧时,她还是个襁褓里的婴儿,也是这样闭着眼,虚弱得好似随时会离开,明明是仇人的孩子,可是他的心口却忍不住的疼痛起来。
后来,这个孩子彻底跟在他的身边,甚至成为他活命的理由。
一年又一年,他看着她慢慢长大,他也越来越清楚上一辈的恩怨,心里的爱恨就更加难分难舍,但似乎就真的习惯了,因为她而保留的性命,不知不觉也习惯了把她当成活下去的理由。
别人取笑她,他会生气。
别人欺负她,他会不顾一切去打架。
可是他才是那个让别人取笑她欺负她的人,他很难过,却无能为力。
她说她欠了他的,所以拿整个江山来偿还。
这个傻瓜,唉,一声若有似无的喟叹在心里起伏,不是这样子的,她从来不欠他。
“活下来。”
他捏住她滚烫的手心,放在嘴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呢喃了一句。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