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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1)(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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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二审判庭。

这是一座对外开庭的法庭,能容纳三百多人,开庭时间还没到,法庭里已经坐了压压一片人,过道上加了座。林小明让纪委通知各部委办局和县区分管城建规划的领导出席旁听,接受一次廉政教育。其实,林小明真实的目的是通过这次庭审扩大影响,让赵万里处在被动的境地,这一招的确有点损。

法院领导在开庭之前向纪委书记孙人杰作了回报,法院认为这个案子的证据不衔接,有很多漏洞,庭审可能会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纪委分管领导却不这样认为,退一步讲,就是那张书卷是假的,那六万元是真的吧?就这笔钱就足够把李子民送进监狱了。

检察院的领导也认为李子民的这笔受贿是成立的。法院院长和主审法官顶不住纪委的压力,只好硬着头皮开庭。纪委要求的开庭时间很急,要利用李子民的案子在全市进行一次廉政教育,同时,这也是新上任的纪委书记孙人杰办的第一宗案件,虽然是条小鱼,但有影响。

在体制中已经形成了规律,无论是县处级还是地市级乃至省部级的纪委书记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办几宗案件。这里面有很多领导因素,新官上任三把火,纪委书记上任的头把火都是拿办案提气。手下那帮人,摸清了领导的路数,所以就拿办案来给领导架势架势,否则对上对下不好交待,也没有说话的本钱。法律一旦掺合了权力,便失去了威慑力。

主审法官徐燕是清江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一庭庭长,她不到四十岁的年龄,高高的,胖胖的,五官清秀,面容和善。开庭前她要与李子民进行一次谈话,她穿着法袍来到候审室。李子民穿着看守所的号服,戴着手铐坐在候审室椅子上,他脸色枯黄,一脸疲惫。

徐燕让法警把李子民的手铐打开,又让李子民把号服脱掉。“在没判你有罪之前,不要穿看守所的号服上法庭。”徐燕见李子民的脸色不好,关心的问:“身体好吗?”李子民抬眼看着这位和善的法官说:“还行。”徐燕见李子民穿了一双拖鞋疑惑的问:“为什么穿拖鞋?”李子民提起裤子,露出肿胀的双腿,两只脚肿得已经穿不上鞋子了。徐燕明白这是监视居住带来的病灶,她让法警赶紧去卖一双特大号的布鞋。

徐燕问:“自己能走吗?”

“谢谢法官关心,能走。”

李子民被面前的这位细心的女法官感动了,他没想到法官如此和善,如此有人情味。徐燕说:“我是你的主审法官徐燕,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说。”李子民说:“请法官给我一杯水喝。”徐燕转身从储藏柜里拿出一瓶纯净水递给他。他渴坏了,一仰脖子把一瓶水喝个精光。

看守所的开水是定量供用的,每次打开水都被号房里的那帮地痞流氓抢光了,他每天只能喝自来水。徐燕见李子民喝光了一瓶水说:“少喝点,法庭上最好不要上厕所,开完庭再喝好吗?”李子民点点头。徐燕接着说:“有件事征求你的意见,今天市纪委通知相关领导来旁听,你同意吗?”李子民说:“如果我不愿意会更改吗?”徐燕说:“会的,我们要充分尊重当事人的意愿。组织决定代替不了法律程序,请你相信我。”李子民想了一会说:“我愿意。”徐*静地说:“好,等会开庭希望你能振作精神,自己走上法庭,不要让法警搀扶,能做到吗?”李子民说:“我会的。”

徐燕转身收拾桌子上的卷宗,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说:“听说你在接受审查期间自杀过,我觉得你应该坚强起来,不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论你的案子庭审如何,都要努力活下去,这是对家人负责,也是对自己的尊重,你一定明白这个道理。”

李子民被徐燕的话感动了。这么多天,他听到都是让人崩溃和发疯的辱骂、斥责,这种温暖人心的话犹如甘泉,让人心胸通透。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泪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徐燕见李子民这般情形,提醒李子民道:“我不希望在法庭上看见你的泪水,要勇于担当,敢于面对。你的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好活下去。”说完离去。

李子民后悔没能说上一句感谢的话。

2

李子民坐在被告席上,他身后站着两名法警,法警后面隔着不锈钢栏杆,李子民的妻子何春雨和姐姐、姐夫、同学、战友,以及古河区建设局的一帮人都坐在他身后,市直各单位的领导坐在规定的区域。

黄海丽站在后排过道上,她没有坐下,也坐不下来,她担心妈妈的精力能否拿下案子,老人家毕竟很长时间不出庭了。

在接到女儿的电话后,季明丽二话没说,火速赶到清江,接手了李子民的案子。季明丽知道李子民是女儿以前的战友,也知道女儿对这位战友倾心倾情,不过女儿没有把话挑明,她也没有深问,娘俩心照不宣。

季明丽按照法定程序调阅了李子民受贿一案的卷宗,迅速进行了周密细致的调查取证工作。在开庭之前,季明丽做好了辩护的一切材料,她平静地对女儿说:“李子民没有罪,案子做无罪辩护。”

黄海丽听了这话如释重负,她在第一时间把消息传给了何春雨。

李子民感到自己的后背像火炙炭烤,那是妻子何春雨的眼睛?进门的时候他没朝台下看,径直走上被告席,他能感觉到亲人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主审法官宣布开庭后,让李子民坐下。检察院公诉人宣读了起诉书。法庭进入了调查阶段。传证人杨淮忈到庭,这位华夏建筑公司项目部经理瘦得像刀刻一般,瓦刀脸、暴颧骨、秃顶,腮帮凹陷,两只绿豆眼滴溜溜转。他迈着两条罗圈腿,像鸭子一样一摆一摆地走上证人席。

李子民知道,杨淮忈是一定会出庭的。

季明丽鹤发童颜,一身灰色职业套裙,颈项处扎了一条红色小丝巾,那是黄海丽在妈妈临出门上车时扎上的,显得干练稳重,也透出年轻时美丽的身影。她坐在辩护人席上,腰身挺直,目光深邃,满头白发在灯光照射下银丝透亮,大红丝巾又是那么的显眼,浑身上下充满了一名职业律师的威仪,有一种不战而怯人之兵的威严。

从清江大学春晖小区到市中院需要半个小时路程,她们提前一小时到庭。车上黄海丽没有和妈妈说话,她知道,妈妈出庭前不希望别人打扰她的思路。黄海丽希望妈妈今天能旗开得胜,一举拿下案子。

季明丽为了李子民的案子,下了功夫,她做了充分的准备,走访、调查、取证,在开庭前准备好了一切辩护材料和证据,不为别的,为了正义,为了女儿的爱。

公诉人在宣读完公诉书之后,进入到法庭调查阶段,季明丽在向证人杨淮忈提问:“杨淮忈,去年六月八日下午六时,你向李子民行贿的六万元现金,钱是用黑色塑料袋包着与一箱‘五粮液’酒放一起,通过李子民的驾驶员刘文彬放在车子后备箱里的,你对刘文彬说,是李局长要的中药。刘文彬信以为真,晚上送李子民回家时把这箱所谓的中药抱下车,告诉李子民说,这是杨淮忈给的中药。李子民上楼看过箱里的酒和钱后,在当天晚上六点半原封未动当着你爱人席观玉的面退还给你了,这是不是实事?”

“没有的事,李子民在说假话。”杨淮忈显得异常镇静,语气中透出气愤,“我给李子民送钱有证人,是我们公司财务经理陈木生和我一起去的,我把那箱酒和钱交给了他的驾驶员刘文彬,我告诉刘文彬这是李局长要的中药,刘文彬二话没说就放到车子后备箱里了。我们两个人是空着手回来的。他说把钱和酒退还给我了,谁能证明?他从来就没有去过我家,也不知道我家住在什么地方,他也不认识我爱人,他是如何把钱和酒送到我家的?再说了,我老婆是搞‘安利’推销的,她的服务地是洪水湖县和都梁县,经常到这两个县去送货,送钱那天她在都梁县,根本不在家,陈木生可以证明。”

季明丽不慌不忙拿出一份证明说:“杨淮忈,我到你妻子席观玉的单位查过了,她确实经常出差,可她出差都是早出晚归,很少在这两个县过夜,况且你妻子出差有时是临时任务,你怎么能张口就说出你妻子六月八日那天不在家的?”杨淮忈支吾:“因为,因为,那天她打电话告诉我的,说她去都梁县出差了。”季明丽紧逼:“是上午还是下午,几点?用什么通讯工具打的电话?”杨淮忈慌不择言:“是上午九点左右,用手机打的。”

季明丽面向法官说:“尊敬的审判长,我这里有两份证言材料,一份是‘安利’清江总代理张敏的证言,她说每个月的六月八日都是公司例行销售情况分析会,这一天全公司所有销售人员,包括席观玉在内都必须参加会议,那天她没有出差,有会议记录为证。另外一份是清江市移动公司提供的席观玉去年六月份的通讯清单,清单上显示,六月八日上午席观玉的手机没有呼出电话,她在会场上,‘安利’公司有规定,开会期间,不允许打电话。由此可见,杨淮忈在说假话。”

杨淮忈举手示意:“审判长,我抗议!她一个臭律师有什么权利调阅私人通讯记录。”

全场哗然。

徐燕让法警将两份证词呈上法庭。

季明丽站起来继续说道:“杨淮忈,我来告诉你,你为什么会不假思索地脱口说出一年前的六月八日下午六点半你妻子不在家?其实你并不记得具体日子,但是你不会忘记那一天你把李子民退回的钱和酒占为己有,这笔钱是华夏公司财务部出的,你们第三项目部的工程核算归华夏公司。你认为反正公司知道你把钱送到了,又有财务经理陈木生跟着,都看到了,所以,当李子民把钱退还给你时,你和爱人席观玉统一口径,说李子民没有把这笔钱退回来,你想择清自己,不得不说谎,所以你急于否认你妻子不在家。”

杨淮忈急了,脸色刷白,额头的汗水顺着面颊流进了衬衫领口,湿透了衬衣。

华夏公司老总华都梁的额头也冒出了汗水,是他授意陈木生写的举报信,他气不过的是李子民办事不男人、不仗义,收了钱却又把工程包给了大地土木集团,就因为大地土木集团的掌门人是赵清全吗?他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把李子民送上法庭,再连着把赵清全抖落出来。他估计李子民撑不住监察机关的审讯,一定会把赵清全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尿出来。他就要和赵清全的大地土木集团较量较量。可华都梁做梦也没想到法庭上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能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这倒不是杨淮忈私吞公司钱财问题,那点小钱真的算什么,是公司的名誉将受到伤筋动骨的损害,要真是这样的话,今后还怎么在清江这块地盘上混?熟悉我华都梁的人会怎么想?建筑公司最怕的是信誉危机,基于这样的考虑,他才授意陈木生以个人身份举报李子民的,而不是以华夏建筑公司的名誉,可陈木生和杨淮忈毕竟是公司的中层领导,华夏建筑公司能脱得了干系吗?我华都梁能脱得了干系吗?他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他意识到自己办得这件蠢事是蠢到家了,蠢透顶了。想到这,他汗颜了。

杨淮忈举手示意审判长要讲话,还没得到允许就开口了:“审判长,这个女人是一派胡言,满嘴喷粪。”

审判长徐燕冷峻地目光直射杨淮忈:“杨淮忈,说话请注意言词,请实事求是回答被告律师的提问!”

季明丽站了起来,她那满头银丝、红润的面容与红丝巾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么明丽耀眼,她左手拿着辩护材料,右手直指杨淮忈,眼睛里闪烁出智慧,她的辩辞一句跟一句,一句比一句紧,名律师的犀利与缜密发挥的淋漓尽致:“杨淮忈,你是有民事行为能力和公民人格的人,请你自重。如果你对律师的司法实践有看法,可以通过正当途径表达。我个人和你没有恩怨,现在是你和法律之间的对话,你应该明白这个逻辑关系。你可以沉默,但是你的沉默可能会使法庭做出对你不利的推断。你有权辩解,但你不能咆哮法庭。”

杨淮忈沉默了。

季明丽说:“杨淮忈,让我来把事情的整个过程详细叙述给你听。那天傍晚,李子民下班回家下车准备上楼时,他的驾驶员刘文彬从车子后备箱里把你和陈木生送给他的那个‘五粮液’箱子递给李子民,并说是你和陈木生送的中药。李子民回到家中见到黑色塑料袋里的现金,他最初的想法是把酒和钱送到你们公司去,但他担心你们是个人行为,这种东西不能久留,他立刻决定把钱和酒送到你家去。他是把箱子固定在自行车后座上骑着自行车去的。你说的没错,他的确不知道你家住在哪个小区,哪一幢楼哪一层几单元,只听说你家住在运河路西大街,他只好到街道居委会去打听,居委会主任樊小莉派人把李子民领到你家门口,眼见李子民进了你的家门,带路人就在你家楼下等着。因为樊小莉和李子民是同学,晚上要留李子民吃晚饭,她让带路的人再把李子民带到饭店。樊小莉和带路人都出具了证明,他们证明李子民进你家门时带着你自己说的那个‘五粮液’箱子,再出来时是空着手的。”

杨淮忈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疲软得几乎不能支持。他的形容猥獕,嘴张如蟹窟,脸堂上的汗水动流了。

季明丽没让杨淮忈再有反口的余地,直接把话题点明:“你一定想知道,你的家经常有人上门,人来人往,居委会的人怎么会记得一年前的某一天打听到你家住址的?那天晚上居委会招待了李子民,因为李子民是区建设局局长,平时对居委会工作支持很大,加之樊小莉是李子民的同学,她再三挽留李子民吃顿饭,并说请客不如遇客,这是缘分。带路人和居委会的其他领导都参加了接待。晚饭是在西大街宏华酒楼吃的,这座酒楼就在你家小区的旁边。那天晚上的接待属于公款支出,宏华酒楼出具了*,*时间是去年的六月八日。樊小莉在批*时,签了接待区建设局领导的字样。”

季明丽又向法庭呈上了西大街居委会接待*复印件、居委会主任樊小莉和带路人的证言材料。

华夏建筑公司总经理华都梁坐不住了,他觉得大势已去,他直盯着证人席上的杨淮忈。杨淮忈没有低头,他用最后的力气支撑身体,几乎是咆哮着说:“报告审判长,我刚才是说了假话,这是我的不对。那天李子民确实去了我家,可他退回的是‘五粮液’酒,钱他没退,请审判长明察。”

季明丽早有准备,从卷宗里抽出一份材料,她要把杨淮忈挤进墙角里去,不给他一点转身的余地:“杨淮忈,你私吞华夏公司的款额不敢承认,却栽赃李子民。那天晚上,李子民是当面将六万元点给你的,有你爱人席观玉在场,你与妻子合谋私吞了这笔钱。这笔钱以席观玉的名字存进了建设银行清江市支行西大街分理处,存款时间是去年六月九日上午,存期一年。我们有理由相信你的这笔钱来路是名正言顺的,无论是工程款、材料款、奖金还是自己的私有款项,请你向审判长说明出处。”

黄海丽站在后排,惊喜地张大了嘴巴,她忙用手掌捂住嘴,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妈妈的辩护如此缜密有力,推理环环相扣,语言张弛有度,辩辞锋芒犀利,证据确凿,雄辩滔滔,滴水不漏。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临庭听妈妈辩护,这让黄海丽倾倒,也打动了台下所有的旁听者。

何春雨哭得泪人一样,她双手捂脸抽泣着,几乎抬不起头来。

法庭辩护还在进行。

季明丽向法庭呈上了建设银行出具的席观玉存款证明。杨淮忈积聚的最后一点力气用尽了,精神颓丧,神情恍惚,光秃的脑袋上尽是汗水,台下旁听者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他到脑袋顶上的白光。

审判长徐燕说:“请证人杨淮忈回答律师的问话,去年六月九日,以席观玉名字存进建设银行六万元钱款的出处。”

杨淮忈稍作镇静又昂起头,他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要做最后的挣扎:“这笔钱是我承建运河职业技校时公司给的工程款,陈木生可以证明。”

陈木生作为原告就坐在原告席上。审判长徐燕询问陈木生:“原告陈木生,杨淮忈说的是否实事?”

陈木生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杨淮忈你他妈的说假话也想好了再说呀!去年六月九日运河技校还没开工呢?哪来的工程款?但他又不敢马上回答审判长的询问,他转过头来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华都梁,。

华都梁怒目以对,怒从心起,他已经料定杨淮忈私吞了公司的活动经费。去年六月,运河技校刚开始招标,哪来的工资款给他?陈木生就是承认有这笔钱款,能经得起调查吗?陈木生没有得到华都梁的暗示,他只好吱吱唔唔:“我记不清了,要回去查一查。”

季明丽站起来说:“让我来告诉你,去年六月二十日,市运河技校进行了工程建设招投标,华夏建筑公司第一项目部中标,根本不是杨淮忈的第三项目部承建的,你哪来的工程款?审判长,杨淮忈还在说谎。”

杨淮忈两股颤颤,几乎瘫软下去。

季明丽这时候不容杨淮忈有一丝一毫狡辩的机会,她要把杨淮忈彻底击垮,让他没有一点退路:“尊敬的审判长,事实上,杨淮忈私吞了华夏公司的六万元活动经费,而和他一起去送钱的陈木生以及华夏公司的高管们至今还蒙在鼓里。杨淮忈,是这样吗?”季明丽声音严厉,表情威严,直逼杨淮忈。

杨淮忈彻底被击垮了,他迟钝色虚,低下头去。

季明丽继续说:“我建议华夏公司老总华都梁向古河区公安分局经侦大队报案,以经济诈骗查处杨淮忈,挽回公司的经济损失。”

此时,公诉人说话了:“请法庭对李子民接受华夏建筑公司财务部经理陈木生送的一幅古书卷进行调查。这幅书卷是清代书法家程瑶田的作品,市场估价二十万元人民币。”

法庭上再次掀起一阵嘈杂声。审判长徐燕拿起法锤敲击一下:“肃静!”台下顿时安静下来。审判长徐燕问话:“被告李子民,去年六月六日上午,华夏公司财务部经理陈木生去你的办公室,送给你一幅清代书法家程瑶田的书法作品,是否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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