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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到了,北京又下了一场雪,这次雪下得很大,积了两寸厚。

韩允执早起去法院,一出门,晃了晃神,想起前几天的那场小雪,还有那时身边的人。

他望着雪地,闭上了眼,脑海里浮现了沈萱的样子,她笑着往他怀里钻,撒娇、撅嘴的样子。韩允执看看天,干裂的冬天里,眼睛竟有些湿润。

到了法院,没多久就开庭了。

姜亚捷坐在对面原告方的席位上,冷眼盯着韩允执看。韩允执看了她一眼,漠然扭头和身边的律师低声交流。

各方陈述了各自的抚养条件,姜亚捷的代理律师开始询问:“韩先生,我想请问您,您现在是否有女朋友?”

韩允执言辞笃定:“有。”

“沈萱小姐?”

“是。”

刘律师笑笑:“据我所知,沈萱小姐的品行并不端正,不是理想的抚养人。据知情人士透露,她曾经和上司有染,而且她的上司还已婚。”

韩允执态度淡然,问刘律师:“和上司谈恋爱与品行不端正有直接联系吗?”

律师哑然,强调:“那是婚外情,她破坏了别人的婚姻,这点充分说明她的品性不端正。”

“对方是否已婚,她并不知情。”韩允执说,“刘律师既然找人了解过隐情,为什么不把证人带来?”

刘律师词穷,但气势不输,依旧强调:“依照沈萱的品性,她没有办法为孩子塑造一个优良的榜样,不利于孩子的身心成长。”

韩允执不说话,靠到了椅子上,这么长时间,姜亚捷费尽心思也只有这么点证据。

韩允执的辩护律师继而开口:“原告认为当事人欲组建的家庭不适合孩子的成长发育,可我的当事人却认为,原告生活糜烂,品格低下,不适合抚养儿童。”

律师看了眼姜亚捷,说:“原告和我当事人离婚的诱因是原告出轨……”

话没说完,姜亚捷站了起来:“你没有证据!”

韩允执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他确实没有证据证明姜亚捷曾经出轨。他当年心软,还指望着姜亚捷能顾念一下母女的情分,有空能来看看女儿,这才没把孩子和母亲的关系闹僵,隐去了当时离婚的真正原因。如今想来,当时那么做,实在多余。

律师没理姜亚捷,继续说:“原告曾经说过为了抚养孩子,可以不婚,但我们拿到的证据表明,原告不婚承诺经不起考验。”律师说完,放了姜亚捷和larence那天在宾馆楼道里的视频。

“原告声称自己疼爱女儿,却因为和别的男人私会而把孩子弄丢了……”

姜亚捷听了忍不住,站起来打断律师:“熙熙没丢,是韩允执,她把女儿藏起来了!他阻碍我和女儿见面!”

律师也不恼,扭头问姜亚捷:“姜女士,如果你真的疼爱孩子,会让三四岁大的孩子从你眼下消失吗?如果不是孩子的姑姑恰好经过,那么孩子可能真的丢了。”

“那是他们商量好的!”姜亚捷情急之下只能为自己辩解。

律师听了却笑笑,问她:“那么姜女士就是默认是因为和别的男人私会而疏忽了对女儿的照看?”

一句话,把姜亚捷堵得没话说,只能干瞪眼。

律师收回目光,继续陈述:“原告说自己口碑风评良好,但事实上经常吸食致幻剂等药品。”律师看了眼法官,放出了韩允执在酒吧拍到的照片和短视频。

姜亚捷磕了药,脸上表情迷离,随着酒吧狂躁的音乐声,身体疯狂颤抖……

姜亚捷看了视频愣住了,一屁股坐回到椅子里,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旁律师直接站起来抗议:“被告方采用非法手段取证!”

法官思考了一下:“原告抗议没有根据,驳回。”

庭审很快结束,结果当庭宣判,韩熙的抚养权维持不变。

韩允执走出法院,第一件事就是给沈萱打电话,那边依旧是关机的提示。他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刚准备离开,却被姜亚捷拉住:“韩允执,你混蛋!你跟踪我!”

韩允执一甩,收回手:“我说过,对你,不能太高尚。”

“你这是非法取证!”

韩允执笑笑,以牙还牙:“你没有证据。”

他话音刚落,姜亚捷手里的手机跟着响了起来,电话是她的经纪人打来的。

姜亚捷正在气头上,不耐烦,接通了,语气很凶。

经纪人也没好气:“你发给展览的介绍视频是什么东西!你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姜亚捷没听懂,对着电话吼:“什么视频?我没发过视频。”

“你嗑药的视频!”经纪人说,“剪在个人介绍的视频里边。你还想不想在国内混了?这和美国不一样!嗑药没那么光明正大!”

“你说什么?”

经纪人又重复了一遍,姜亚捷听懂了,抬头看韩允执:“你太卑鄙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韩允执笑笑:“我说过,你现在的一切,不配拥有。”老爷子给她的一切,也该找她讨回。

姜亚捷几近发疯,眼睛红了,盯着韩允执上去就要厮打。

韩允执微微侧身,躲过了她,让她扑了空,丧家之犬一般摔倒在台阶上。

韩允执最后看了她一眼,下了台阶,伸手拦车离开。

-

千里之外的云南,入了冬,但太阳还是暖的,早上透过窗子直接照亮屋里。

看见太阳,沈萱起得很早,早上没事便跟着阿留上山采药。

山路都是野路,沈萱第一次走,有点不适应,走得很慢。阿留背着竹篓走在前边,半天没等到她的人,便回过头去找她。

沈萱被困在一个陡坡下边,怎么也爬不上去。

阿留蹲在坡上,看着她觉得好笑。

半个月前,她初到滇镇的时候还是风姿绰约的,现在也变得有些灰头土脸的,尤其是尝试了几次没爬上来,她伸手一抹额头上的汗,汗水和土壤混在一起,脏得像只花猫。

阿留笑笑,伸手把她拉了上来。

沈萱跟着阿留往前走,走了十多分钟的路,阿留停下来,身边的人又没影了。

他回头,看见沈萱对着低矮的树丛发呆。

阿留走过去,沈萱问他:“这是什么?”

阿留看了一眼,说:“‘想不通’树。”

“想不通?”沈萱看他,满脸疑惑,怎么会有树叫这个名字?

阿留笑着跨进树丛,蹲下身晃了晃小树,“这树可有意思了,长着长着就会把自己打成结,然后枝条纠结在一起,自己活活把自己勒死。所以我们都叫它‘想不通’树。”

沈萱看着一愣神,像是联想到了什么。纠结就会慢慢死去,如果放开了生长,结果可能是不一样的。

阿留掰了节树枝,从树丛里跨了出来,看见沈萱发呆,问她:“又想到你老板了?”

阿留认定沈萱这段时间心心念念的人,就是他听到谣传中的那个上司。沈萱也没解释,只是冲他笑了笑,说:“这名字挺形象的。”

阿留把树枝在沈萱面前扬了扬,说:“你别看它不起眼,它的药用价值可大了,能增强抵抗力,还可以抗癌。”

沈萱听了觉得有意思,拿过树枝看了看,问阿留:“怎么用?”

“切片,煎水、泡茶,都可以。”

沈萱看了看阿留背后一大片“想不通”树的小树林,问他:“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不多采点回去?”

阿留挠挠头,叹气道:“这东西没人知道,买的人少……”

沈萱听了过了心,让阿留多掰了几根树枝,说:“带回去煎水给爸喝。”

阿留应了,倒也没把这个当回事,没想到半个多月后,沈萱一大早跑到医院,和沈父打了招呼就把阿留拉到一边:“上次那个‘想不通’树,弄十斤可以吗?有人要买。”

阿留一愣,有点不可思议:“谁要?”

“我也不知道是谁。”沈萱摊了摊手,“他说之前来云南旅游买过这个,觉得疗效不错,可是回到上海怎么找也找不到这味药材。”

阿留还是没懂,问沈萱:“那他怎么找到我们的?”

沈萱笑笑:“电子商务啊!”

阿留看着沈萱,想了想,似乎明白了点,憨笑了一下:“沈萱,你真行!”

沈萱笑笑:“联系人是你,电话留的也是你的。等发展起来注册个商标,到时候你就是阿留老板了。”

阿留挠头,好像沈萱说的事情就快要实现了。他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问她:“这个我不懂,你做过这行,你说了算,你给起个名字吧?”

“就叫留恋吧。”

“留念?”阿留问。

“恋,爱恋的恋。”沈萱笑笑。就是因为有留下的意愿,才会纠结,也正是因为爱恋,才会变得有益。

阿留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越念越觉得顺耳。

-

网店的生意逐渐红火,恰逢过年,沈萱又教阿留怎么利用节假日促销,打开销量。网店成了滇镇对外的出口,和阿留相熟的一些商户也跑来沈萱这里,询问她能不能代卖自己的食物、手工艺品。

商户来都不是空手的,捎带手带上些年货,腊肉、火腿什么的。

沈萱也都笑纳了,对销售的诀窍也不吝啬,当地人鲜少接触电脑,她便不厌其烦地教他们使用的方法。

三十夜,阿姐准备年夜饭,沈萱下午从医院陪了父亲,又在镇子上各家各户晃了一圈回来,钻到厨房帮忙。

阿姐正在洗腊肉,看见沈萱打了声招呼。

沈萱凑过去,问:“我干点什么?”

沈萱刚来的时候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已经能帮着做些家务了。阿姐笑笑,也没客气,把洗好的腊肉递给她:“切片蒸一蒸,一会儿给老师送过去。”

沈萱应了,把腊肉切成薄片,放上蒸笼,热气一熏,腊肉的香味四溢。

沈萱闻了,皱了皱鼻头,一下没忍住,扭头趴在水池边干呕起来。

阿姐见了忙问她:“呀,怎么了?”

“没事。”沈萱摆摆手,“最近太忙了,胃不太好,好几天了。”

阿姐听了欲言又止,不太好意思问,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是不是好久没来事儿了?”

沈萱一怔,这阵子太忙,仔细一想,她到了滇镇也有一个多月了。

阿姐又问她:“你该不是怀孕了吧?”

沈萱之前陪周密做过多次早孕检查,这些早孕的症状她也听周密说过,现在仔细一想,似乎都能对得上号。

想到怀孕,沈萱有点紧张,却又难掩兴奋。她拉着阿姐问:“哪里有卖验孕棒的?”验孕棒不准,沈萱摇摇头,“算了,我去医院。”

阿姐觉得不妥,赶紧把她拉回来:“今天过年,医院哪儿有人。”

三个人早早地吃了晚饭,沈萱忍着恶心,还是吃了不少。她回想了一下,又算了算日期,越来越笃定自己是怀孕了。

阿姐看着沈萱高兴的样子觉得奇怪。镇子里的人未婚先孕简直是奇耻大辱,就算是城里人也是愁大于喜,哪有她这样的,男人不在身边,怀了孕还挺高兴的。

当下没有定论,阿姐也不好多说,等过了年,沈萱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很明确,怀孕已经十周了。

阿姐陪在沈萱身边,看到化验单上的结果,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沈萱想都没想,理所当然答道:“生下来啊!”

“那孩子的爸爸呢?”

提到韩允执,沈萱不由沉默。

她本来已经决定彻底放手了,没想到有了孩子,又把两个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韩允执喜欢孩子,要是知道她怀孕了,应该会很高兴的。想到这个沈萱心里一暖,可转念一想,想起临走时的官司,沈萱不由迟疑,低声道:“现在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

阿姐听了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沈萱的事情阿留也和她说过几句,两个人一知半解,私下里猜测那男人一定有了家室。阿姐劝道:“沈萱,这里不比大城市……你要是……你得想清楚。”

沈萱不知道他们担心什么,只知道为韩允执生孩子,没什么可犹豫的。

-

北京的冬天漫长,但已经慢慢挨过去了,春天短暂,没几天,街道旁的树木已经抽芽,绿油油的一片盎然生机,看着舒服、惬意。

韩允执收回目光,捏了捏鼻梁,长期盯着屏幕,眼睛有些花了。

他休息了片刻眼睛,继续修稿手头的设计稿。

秦晋推门而进,看见韩允执坐在病床上鼠标托托拽拽,有点不高兴。他走过去把韩允执笔记本电脑的屏幕直接合上,再把从家带来的饭菜架到电脑上。

韩允执看见秦晋,问他:“周密还好吧?”

一提到周密,秦晋两眼放光,直点头:“挺好的!改天带你看我儿子,长得像我,那叫一个帅!”

韩允执笑笑,说了声,“恭喜。”拿开装了饭菜的盒子,翻开电脑继续工作。

秦晋看了手一压,又把屏幕压下去了。“一哥,什么稿子也不急这一会儿。”

“我要赶紧改完,明天还要去云南。”

秦晋听了急了:“还去?你这半年都跑了十几趟了。”

韩允执点头,十几趟,十多个城镇,可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沈萱。

“一哥,我说你这样不是事儿,沈萱就算告诉你她去了什么城市,你也未必能找得到她。她要是成心躲着你,你怎么可能找得到?”

秦晋说得不错,他这样漫无目的的搜寻是不可能找到沈萱的。但韩允执没办法,只能这样一遍遍地跑,在茫茫人海里找她。他做不到按兵不动,只能依靠这种方法宽慰自己。

韩允执笑笑:“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秦晋还觉得不妥,劝他:“要不这周别去了,歇歇吧。”

自从韩允执这边的官司了结,他便开始发了疯地加班,韩熙不在国内,他没有牵挂,回到家想到的就是沈萱,倒不如在公司化思念为动力。

工作日要加班,到了周末他一有空就跑云南,忙起来免疫力就下降,又赶上最近换季,已经低烧好几天了,三十多岁的人了,也不是小伙子,这样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

秦晋想着,看了看他左手边挂着的点滴,又说:“连轴转吃不消,而且针还没打完……”

“没事,”韩允执轻描淡写地说,“我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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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允执第二天一早的飞机飞昆明,早上起来一量体温,仍然是低烧不退。

他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拿了退烧药,直奔机场。

飞机起飞,快到昆明时突遇气流颠簸,昆明这阵子正赶上对流天气,飞机下降时气流冲击尤其强烈。韩允执靠在椅子里,脸色惨白,眉心拧着,薄唇紧抿,额头上渗着汗。

他忍不住低咳,咳起来不停。空乘看着不对劲,给他倒了热水,加了毛毯,等到飞机降落,韩允执才稍微缓过劲来。

到了昆明地面,秦晋打来电话。

刚才飞机降落时,韩允执耳膜受了刺激,听不太清秦晋在电话里在说什么,便提高声音问了一句。

秦晋察觉到不对劲,问他:“一哥,你还没退烧?”没等韩允执回答,秦晋就急了,“你病没好就坐飞机,不要命了!”

韩允执淡然说:“我没事。”

“一哥,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千万别耳膜穿孔了。”秦晋又说,“不是我乌鸦嘴,你可别没找到沈萱,自己就先挂了。”

秦晋这么一说,韩允执确实觉得自己耳膜胀得难受,想了想,出了机场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医院。

周末医院人多,挂号排队打上点滴,已经到了中午了。

输液室里坐满了人,韩允执睡不着,脑子里想着一会儿怎么去找沈萱。

他之前听周密说,沈萱的父亲在云南南部的城市,韩允执猜测,她说是散心,多半是去找父亲了。他之前去了普洱,去了版纳,唯独红河没有去过。韩允执想着,拿出手机,查了最近去红河的火车。

他低头看着火车票,身边有个二十多的女孩儿风风火火走了过去,一不小心把他的行李箱碰倒了。

女孩儿急忙道歉,扶起行李箱去和他旁边的老太太说话:“排了三个小时的队,好不容易买到了。”

老太太说:“至于吗?别是被人骗了。几根破木头,能有什么用。”

“妈,真不是骗人的,这个药我同事给她妈买了一包,喝了两三个月,风湿都快好得差不多了。”

老太太听了将信将疑,拿过包装眯着眼看了看,喃喃念了那药材的名字:“想不通?”老太太皱皱眉,看不出个所以然。

韩允执瞥了一眼,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闲来无事,便问老太太:“这是什么?”

女孩儿抢着道:“这叫‘想不通’树,是种中药。”

“我能看看吗?”

女孩儿见韩允执长得端正,笑着把纸袋递给了他,还不忘殷勤介绍:“这个最近两个月才火起来的,以前我们都不知道。”

韩允执看了看包装,包装是纸袋,算不上华丽,但看着十分精致、舒服,显然是用了不少心思的,和一般的土特产的简陋包装完全不同。包装上印了一排字,看似和草药没什么关系:把爱恋留在滇镇,不纠结,顺其自然。

韩允执默默念了一遍,觉得挺有意思,不纠结,顺其自然,这不是想不通,而是想通了。

他把纸袋还给小姑娘,随口问她:“这是哪里买的?”

小姑娘说:“人民广场。只有那边的药店有卖的,其他地方都没有。滇镇出来路不好走,所以一个月就来一次,你要是想买,可以先上网预定。”

韩允执点点头,又问了句:“滇镇在哪儿?”

“红河。”

“红河?”韩允执愣了一下,又拿过纸袋看了一眼,记下了包装上的电话,想了一下,当即拨了出去。

那边阿留正在产科外边等着沈萱做完检查,接到电话,“嗯嗯”应了几声,眼睛突然亮了。

等沈萱出来,阿留迎上去问她:“北京有个广告公司说愿意和我们合作,可以帮我们打广告。沈萱,广告你懂,你觉得合适吗?”

沈萱怀孕已经快有七个月了,肚子渐渐大起来,行动不太方便,刚才独自做了检查,这会儿便坐在阿留身边休息。

听阿留问自己,沈萱笑笑:“你是老板,你决定就好了。”她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做广告的话,先从小入手,求新不要贪大。”

阿留点头记住,说:“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这就请他来看看。”

-

沈萱从产科出来,出了门诊往住院部走。

沈父的病情稳定了些,被沈萱说服,开始接受化疗。化疗了一个月,头发掉了大把,人也苍老了,但精神还算不错。

沈萱扶着腰推门走进去,看见沈父靠在床上听广播,笑着问他:“爸,感觉好点了吗?”

听到女儿叫他,沈父关了广播,伸手招呼她:“萱萱。”

沈萱走过去,拉着父亲的手,在他旁边坐下来。

等沈萱走近,沈父神情变得严肃,“萱萱,我现在虽然看不见,但耳朵还好使。”

沈父这么一说,沈萱也知道他要说什么了。虽然镇子上的人表面上还维持着和善,但她怀孕了,流言蜚语总还是少不了。

这几个月,沈萱一直把这事儿瞒着父亲,未婚先孕不管在哪里,都不是件光彩事,何况父亲病情还不算稳定。

现在父亲主动提起,沈萱不如坦白从宽。她笑笑,说:“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等孩子出生再告诉你。”

沈父皱皱眉,不满意她的态度。

沈萱摇了摇沈父的手:“爸,你别生气。”

沈父叹气问他:“是你之前的男朋友的?”

“嗯。”

沈父听了愠怒:“他怎么能……”

“爸。”沈萱知道父亲想说什么,没让他说出口,先打断了他,“允执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沈父沉默了,好像在等她的后话。

想到韩允执,沈萱不由笑了起来,手轻轻抚摸着肚子:“允执对我很好,也有责任心,现在这样,他也是不得已。”

“为什么不结婚?”

“他有苦衷。”沈萱鼻子酸了一下,肚子里的孩子动了动,敲了敲她的肚子,像是在安慰她,沈萱也摸了摸肚皮回应它,抬头看着沈父,“爸,你爱妈妈,为了她,你可以放手。我也爱允执,我也是可以放手的。”

放了手才知道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这种上天赐予的礼物,为什么不欣然接受?

沈父听了摇头,但女儿已经大了,不好劝了,只有叹气的份了。

沈萱安慰他:“爸,你别担心,我都想好了,现在阿留的公司越来越好了,滇镇也会越来越好的。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留在滇镇,在你身边陪你。”

沈父还是愁眉不展,沈萱干脆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爸,你就要当外公了,你摸摸看,它现在可会踢人了。”

沈父手刚放上去,肚子里的小家伙就有了回应。沈父感受到了生命的延续,愁云散了些。事到如今,女儿一意孤行,他也只有叮嘱她:“你自己决定了就好。”

-

沈萱陪父亲吃了晚饭,从医院里出来,步行回家。

傍晚的时候,太阳落山了,天边红霞晕染,把天空涂成了红色。五月份,杜鹃开得正旺,家家户户都摆了几盆在窗外,映着红霞,杜鹃花的颜色更为鲜艳。

沈萱行动不便捷,挺着肚子慢慢往家里走,走过集镇,有零星几个商户和她打招呼,剩下的都收了摊回家吃饭去了。

沈萱拐了弯,半路上,突然有人从她身后袭来,她背后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抵住了后腰。

她一惊,还没来得及叫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

背后的凉气越来越浓,隔着薄薄的衣服贴在后背,像是刀。

沈萱不敢挣扎,手抚着肚子,像是在安慰着肚子里的孩子。

她秉着气,听见耳边有人叫她:“joyce。”

这个名字太陌生了,陌生到几乎要被遗忘了。

沈萱愣了一下,终于分辨出了那个声音,问了句:“larence?”

larence松开她,但手里的刀还是抵着他的腰背。“好久不见了,joyce。”

larence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衣,带了个黑色的鸭舌帽,整个人像是要隐匿在了黑夜中。他一抬眼,眸光黑亮,透着股暗黑的邪气。

沈萱深吸口气,问他:“你要干什么?”

larence笑笑,说:“跟我走。”他说着,一手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握着刀,一用力,把沈萱后背顶了一下,威胁她,“别耍花样!”

晚上,气温骤降,山风一吹,漫山的杜鹃变成了鲜红色的花海,波涛连连。

沈萱不敢耍反抗,发着抖,顺从地跟着larence往山上走。

山上有一处食品厂,larence拉着沈萱进了厂房,转身把大门关上。

食品厂废弃多年,厂房空旷,什么都没有,只留了些破烂的桌椅板凳。厂房里弥散着稻谷的霉味,沈萱闻着不由反胃。

larence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粗麻绳,他把沈萱架到椅子上,捆住手脚。

沈萱没反抗,只说:“larence,你不用这样,反正我也跑不了。”

larence笑笑,手里一使劲儿,把麻绳勒得更紧了,沈萱吃痛,不由闷哼了一声。

“joyce,你之前耍我耍得很开心吧?”larence捆好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从地上拾起了刀,“我信你,你却把我当猴耍?”

他拿刀指着沈萱,目光下移,看见她挺起的肚子,笑了笑,问:“这是韩允执的?”

“不是。”

larence听了狂笑:“你骗了我一次,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吗?”larence说着,把腿踩在沈萱一边的椅子上,上身前倾,靠近了她几分,“公司的股份你都可以送给他,给他生个孩子,恐怕正合你意吧?”

沈萱觉得他恶心,避开他的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larence觉得好笑,“你还不了解我?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你们让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还不得找你们一个个讨回?”larence说着,拿着刀尖划过沈萱脸庞。

沈萱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闭上眼,咬住牙。

刀尖顺着她的脸、脖子、胸口慢慢滑落,最后停在了肚子上。

larence笑笑,一个个数:“先是你,然后再是韩允执。”他说完,刀尖在沈萱的肚子上画圈,“不过现在我要想想,怎么报这个仇。”

沈萱怕他伤到孩子,求他:“你别……”

“怕了?”

沈萱不敢激怒他,别过头不去看他。

larence笑笑,刀在她的肚子上比划着:“joyce,这样下去就是一尸两命,你猜韩允执知道后会怎么样?”

沈萱咬住嘴唇,不敢露出胆怯的神情。她看着larence,尽量保持冷静:“你这样是犯法的。”

“我怕什么?”larence问她,“我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什么?”他话音刚落,一把抓住沈萱的头发,在她耳边喊道,“把韩允执给我叫来!”

那声音振聋发聩,沈萱受不了,摇头服软:“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你当然不知道,但你一句话他就会过来。”

“larence,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他没有关系了。”

larence摇头:“我看不是。你不知道他这阵子找你找得多辛苦,我跟在背后都快看不下去了。好在黄天不负有心人,最后还是让他找到你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只要跟着韩允执,迟早有一天能把两个人一起抓住。

larence大笑,扔了刀,从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韩允执的电话。

电话嘟嘟两声后接通了,larence对着电话阴阳怪气:“tony,最近好吗?”

韩允执有点不信自己的耳朵,问了句:“larence?”

larence笑笑:“我在云南呢,你猜猜我碰见谁了?”

韩允执屏气,听见电话那边有女人的呼吸声。

沈萱咬着牙不肯开口,气急,一手扯住她的头发,抬脚踢了一下她的肚子,骂道:“贱人!说话!”

沈萱吃痛,不由“啊——”地喊了出来。

“沈萱!”韩允执这边听得清楚,真的是沈萱。

“韩允执,你爱的女人在我手上,想要她活命,你自己过来换!”larence说着,强调了一句,“你一个人!”

听到了沈萱痛苦的叫声,韩允执的心揪了起来,手握成拳头,重重捶在桌上,当即站了起来:“你别碰她,我过来。”

阿留就坐在韩允执对面,正招待他用晚餐,顺便给他介绍滇镇的风土人情。话还没说两句,韩允执就接到了电话,对着电话喊出了沈萱的名字。

阿留一愣,问他:“韩先生认识沈萱?”

时间紧迫,韩允执没工夫解释,抓住阿留肩膀问他:“食品厂在哪儿?”

阿留摸不到头脑,看着韩允执没说话。

韩允执只好说:“她被绑架了,快带我去食品厂!”

“绑架?”阿留呆了,半天支支吾吾地说,“她怀孕了……不会有事吧……’

韩允执一怔,把阿留肩膀捏得更紧了:“你说什么!”

“她……她怀孕了,七……七个月了……”

韩允执听了几乎要发疯,他拉着阿留往外冲,冲出了餐厅,想想不对,放开阿留,说:“不行,我只能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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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萱的肚子开始疼了起来,坠胀感严重,一阵一阵的,孩子在里边不停地动。

她冷汗直流,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吭声,鼻息鼻呼,极力维持冷静,平和自己的心情。

十五分钟后,韩允执骑着阿留的电动三轮车出现在了食品厂门口。铁门拉开,他走了进了。

沈萱抬头看他,心境被打乱,眼泪直接流了下来。时隔数月,在梦里出现了数百次的人,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再见。

韩允执也在看她,嘴角微微扬了一下,在危机之中,还不忘冲她笑了笑,像是在安慰她。

沈萱忍住眼泪,咬唇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见韩允执来了,larence打起精神,站到沈萱背后,拿刀抵住她的咽喉。“来得挺快!”

韩允执看见刀尖,有点急,往前走了几步,“la,你别乱来。”

larence忍不住发笑:“你们这么算计我,由不得我不乱来!”

“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韩允执说着话,脚步慢慢往前蹭,一点点靠近两人。

larence却没意识到,听了韩允执的话,觉得不可思议。“不糟?我被mo扫地出门,进了4a的黑名单,还不够糟?”

他抬头看韩允执,发现他在慢慢靠近,拿刀一挥,又把沈萱坐着的椅子往后拉了几米,警告他:“不要过来!”

椅子在地上一震动,沈萱肚子一阵疼,忍不住呻|吟起来。

韩允执听了心惊,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了。

“la,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都是公司的事,没必要弄得这么不愉快。”韩允执见larence情绪稍稍平复,又试探着往前走了一小步。

larence手里的刀转而架到沈萱脖子上,韩允执不敢动了,当即站住,和他商量:“这样,你放了沈萱,我帮你解决这件事。我去帮你澄清,我们各自退一步,好不好?”

larence听了还是笑:“退一步?你现在知道退一步了?当初你们对付我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退一步?”他手里的刀指向韩允执,“你,在美国的时候就赶尽杀绝!还有你,”他把刀抵在沈萱脖子上,“你一个女人,出手这么狠,弄得我身败名裂!你们就不知道退一步?”

说到之前的事情,larence气急败坏,手里的动作大了起来,刀刃抵在沈萱脖子上,微微刮破了皮,血顺着刀刃渗了出来。

韩允执急忙劝他:“la,你冷静。所有的起源都是我,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你放了沈萱。”

“放了她?tony,我现在手里有两条命。”他说着,刀背蹭了蹭沈萱的肚子,“放了她,我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放了她,我把命给你。”

沈萱听了抬头看他,眼里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滴,喉咙里忍不住低低发声,喊着:“允执……”

韩允执没看沈萱,镇定地瞧着larence,诚恳重复:“la,我知道你只想对付我,你把沈萱放了,我跟你走,你要怎样都可以。”

larence看了眼韩允执,刀回到了沈萱脖子上,嘴角勾了勾,说:“你过来!”

韩允执闻声慢慢走过去。

larence再次发令:“给我跪下!”

韩允执没挣扎,直接跪了下来。

沈萱肚子剧烈疼痛,止不住颤抖起来。韩允执近在咫尺,她却不敢看他,只有把头埋得更低。

韩允执跪在larence面前,引得他不由狂笑。他抬脚一踹,直接踹向韩允执腹部,把他踹倒在地。

韩允执爬起来道:“你放了她。”

larence笑了:“韩允执,你凭什么和我谈条件?现在你们两个人,不,三个人的命都在我手里,我怎么决定,我说了算,为什么要和你谈条件?”他说着,又是伸脚一踹。

韩允执发着低烧,身体本来就虚,被larence连踹两脚,倒在地上咳了起来。

larence觉得不过瘾,干脆放开沈萱袭身上去,拉起韩允执的衣领,膝盖往他胃上顶去。

接连几下,韩允执招架不住,伏在地上,咳了口血出来。

沈萱不忍心看,低着头哭,可两人打斗的声音却拼命往她耳朵里钻,让她浑身都揪紧了,疼得几乎快要窒息。她咬住牙,坚持着,眼泪一滴滴往下掉。

韩允执伏在地上,不忘恳求larence:“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你让她走!”

“你这么想让她走?”larence居高临下看着韩允执,点头笑笑,“好,那我现在就送她走!”

他说完,抬脚就往沈萱肚子上踹。

韩允执见状不对,急忙扑过去抱住larence的腿。

larence站立不稳,抬起的脚往回踢,踢在韩允执背上。韩允执任他怎么踢打都不松手。

larence不耐烦,干脆俯身拽他衣领,一弯腰,韩允执手上使力,直接把larence拽倒在地。于是一下子扭转了过来,larence手里的刀脱了手,两人扭打在一起。

沈萱抬头去看韩允执,心里捏了把汗。

韩允执隐忍了许久,终于爆发,一翻身直接骑坐到larence身上,把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韩允执挥拳揍他,对这种人,他不能再宽容,眼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larence双脚在空中乱踢,慌乱中手一摸,摸到了刚才丢到的刀子。他慢慢握住刀,缓缓抬手。

沈萱在旁边看见了他的动作,忙喊:“允执!小心!”

韩允执一滞,larence趁机翻身,扔开韩允执,举刀袭向沈萱。

千钧一发之时,韩允执来不及思考,飞身冲过去挡在沈萱面前,伸手握住了刀刃。

他徒手握刀,和larence僵持着,鲜血溢出,顺着刀刃、手腕流了下来,滴在沈萱面前的地面上。

沈萱肚子疼得几近虚脱,她无能为力,看着韩允执挡在自己面前输死对抗,几乎要崩溃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车声,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larence听了一愣,气得把牙咬得直响,手上一使劲儿,刀又往韩允执胸前逼近了几公分。

韩允执奋力握住,抬脚一踹,larence被他踹倒在了地上,刀“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警车灯光一照,在食品厂门口停了下来。车上下来几个警察,制服了larence。

-

韩允执松了口气,转身去帮沈萱解绳子。沈萱疼得没有力气,没了绳子的捆绑,直接倒在了韩允执怀里。

她张着嘴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

韩允执急忙脱下外套,裹住沈萱,怕她着凉,又帮她擦汗,他手上的血水混着沈萱的汗水,流了下来。

他把沈萱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萱萱,对不起,我来晚了。”

沈萱眼睛微闭着,轻声呢喃:“允执……”韩允执俯下身子,手臂被她抓住,她在他耳边说,“好疼……我不行了……”

韩允执一惊,扭头看她身下,白色的裙子已经被血染红,那血红得像杜鹃花,招摇得很。

阿留带着警察过来,这会儿larence被带走,他跑了过来,看见沈萱急忙道:“快!快上救护车!”

韩允执急忙把沈萱抱起来,往食品厂外边跑,把沈萱送上了救护车。

医院听说有孕妇,派出了救护车待命。医生接收了沈萱,把车门关上,在里边帮她检查。韩允执担心她,没工夫管自己的伤口,便撕了条衣服,胡乱裹了一下。

不一会儿,医生打开车门,说:“子宫口已经开了,孕妇早产,必须就地分娩。”医生说着,看了韩允执和阿留两眼,问,“早产有风险,谁是孩子父亲?”

阿留一愣,本想说孩子的父亲不在,却没料到一旁的韩允执直接说:“我。”

阿留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没出声。

医生又问:“早产风险很大,如果遇到问题,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大人。”韩允执不假思索。他好不容易找到沈萱,不可能再轻易失去她了。

医生点头:“父亲进来帮忙,其他人离开。”

韩允执跟着医生上了救护车,救护车不大,中间放了一张床,沈萱躺在上边,额头上都是汗,把头发浸得湿透。

韩允执跪在床边,在她耳边叫她的名字:“萱萱……”一遍又一遍。

沈萱缓缓睁眼,看见他,吃力地抬起手,摸他的脸,又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迹。“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允执握她的手,“别说傻话。”

“你在真好!”

韩允执在,她就像是找到了依靠,他永远都会挡在她的身前,像山峰一样挡住风雨,把她护在身后。他在,沈萱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韩允执笑笑:“我以后会一直在的。”

沈萱听了,闭眼笑了笑,一笑起来,肚子一阵阵痛,她咬紧嘴唇皱起眉头。

一切就绪,医生准备接生,她扶住沈萱双腿,引导着:“产妇放松!注意呼吸节奏。”

一疼起来,什么都乱了,沈萱呼吸急促,不断呻|吟。

韩允执急忙握住她的手,微微抬起她的上半身,方便她使力。他让沈萱靠著自己,不断在她耳边引导她呼吸,为她鼓劲儿。

医生那边也在喊:“用力!”

沈萱疼得用不上力,躺在韩允执怀里几乎要晕过去。

韩允执胳膊搂住她,另一只手帮她按摩腿脚,在她耳边温言:“一会儿睁眼看着我,腿上用力。”

沈萱依言,不再闭眼,点头抓住韩允执的手臂。阵痛再来,她咬住嘴唇,下身使力。

“头出来了!孕妇加油!”医生说。

沈萱全身乏力躺在床上,浑身湿透了,可口腔里却发干。她张口呼吸着,几乎晕厥。

韩允执过来抱她,继续帮她按摩,唤醒她的意识。他柔声道:“萱萱,不要急,慢慢来!”

他在她耳边说的每句话都像是能给她无尽的动力,沈萱点点头,耳边医生又在引导呼吸。

她抓住韩允执,拼尽全力,疼得叫了出来。

她的“啊——”声刚落,那边便传来“哇哇——”两声啼哭。

“是男孩儿,恭喜了!”

-

一场分娩结束,沈萱像是昏死了过去一样,躺在床上,四肢无力,望着车顶不住喘气。

韩允执过去抱她,帮她擦干身上的汗,盖上被子。

他抚摸着沈萱的脸颊,这些日子她胖了一些,脸蛋上终于有了些肉,韩允执猜测是因为怀孕。他心里难受,怀孕最辛苦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

“辛苦你了。”

沈萱摇头,露出乏力的笑容:“不辛苦。”

“萱萱,”韩允执叫她,对她笑,“谢谢你。”

沈萱也笑,笑出了眼泪:“允执,我也要谢谢你,不是你,我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她所做的着一切,对抗larence,远走滇镇,甚至此时此刻躺在这里,如果不是为了韩允执,她没有勇气去做。如果韩允执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现在的她可能还沉浸在当初被郭励扬欺骗的悲哀中。

韩允执帮她擦掉眼泪,薄唇凑过去吻了吻她。

“让妈妈看看宝宝吧。”医生把孩子裹好递给了韩允执。

韩允执抱着孩子,递到了沈萱怀里。

小孩子刚生下来,又是早产,脸上皱巴巴的,眼睛也没睁开,沈萱看着却觉得好看。

韩允执伸手逗了逗孩子,又吻了一下沈萱额头:“萱萱,我们现在是四个人了。”

你、我、韩熙还有怀里的宝宝,不多不少,正好四个人。沈萱想着,笑了起来。虽然不是最完美的组合,却是两个人的最佳机缘,是彼此生命中最惊艳的一笔。

沈萱笑着看韩允执,眼角又渐渐湿润。

车外微风浮动,满山的杜鹃,鲜红耀眼。这艳丽的色泽在月光、车灯的映照下,成了荒凉山坡上,滇镇夜晚里最美的景致。

-end-

作者有话要说:后边可能也许会有番外,有人点单吗?

求收藏作者专栏,顺便也把新文收了吧(╯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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