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逞什么能!?啊!就数你能是吧?受了伤还咬牙硬撑着,这次你差点就没命了,知道不?!”小刘医官故意夸大了事实,他这也是没办法了。这师弟平时看着鬼精鬼精的,没想到上了战场,也是个二杆子货,关键时候,还真豁的出去。刚才那一枪扎在后心上,枪头眼看就要扎入心肺,自己这师弟居然还咬牙坚持战到最后一刻,直到威北营的兵士冲进城门。
小刘医官自然是知道,自己这师弟,与师父年轻时的脾气,那是十足十的像。这回说归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自己这师弟肯定还得拼命。说着话,小刘医官抬头瞅了师弟一眼,忍不住又唠叨了一通。
“下次若是受伤,一定要赶紧先撤下来。你这次淌了那么多血,差点就要了你的小命了,你知道不?”小刘医官大声责备着自己这个师弟。说实话,当时李得一受伤昏迷,他也是吓的够呛。师父孙老医官一辈子就收了俩徒弟,自己跟这个师弟,而且看样子,师弟就是关门弟子了。这小师弟万一再有个好歹,到时候师父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得难受死。
小刘医官越想越后怕,额头上忍不住就冒了冷汗。李得一则咧开嘴笑道:“没事,俺命硬的很,且能活着呢。”说着话,就想动动胳膊腿儿给师哥看看,结果一不小心又扯到伤口了,疼得李得一呲牙咧嘴,脸都变了形。小刘医官赶紧把师弟的后脊梁扒拉过来看看,发现没挣裂刚缝合的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故意变着脸说道:“你给我好好呆着修养,伤没好利索前不许到处乱动!听着没有?再敢乱折腾,不用等回去师父收拾你,我就先狠揍你一顿!”
“师哥,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去攻打朔县?”李得一赶紧岔开了话头,这话把小刘医官给问懵了,奇怪道:“这次咱们来攻打忻,朔两县是师父出发前定下的策略,你应该知道。难道你有什么想法?”李得一没接这话,反而问道:“师哥,这次出征咱们消耗如何?”小刘医官听师弟问这个,长叹一口气说道:“哎,这两年积蓄的那点粮食全耗光了。你是知道的,去年咱们打了几场仗,消耗都不少,虽说秋日里也攒下点粮食,可后来编练新兵就消耗了不少,今年的夏粮又没得收,秋粮还早呢。这一仗师父为了练兵,几乎是倾尽了所有粮食。”
因为之前流血太多,此刻李得一还有点虚弱,低声问道:“师哥,你跟俺说实话,师父有没有让你打下一县之后就地筹措军粮?”小刘医官看着师弟那因失血过度而显得苍白的小脸,答道:“师父是嘱咐过我,若是大军缺粮,可以打下县城之后就地筹粮,毕竟这不是咱们治下的地盘,不必顾忌那许多。”听了这话,李得一低着头半天没动静,小刘医官知道师弟有话要说,也没急着出去,就站那儿静静等着。
李得一抬起头,看着师哥认真的说道:“师父的意思是不是只要弄到足够的粮食就行了,至于用什么办法,就任凭咱们自己去发挥?”小刘医官点点头,等着师弟的下文。“师哥,你还记得咱们定北县里的那个震半县么?”李得一接着问了师哥一句。“你的意思是?”“师哥,寻常百姓家能弄到多少粮食,况且一个不小心就会闹得民怨沸腾。再说俺原是庄户人家出身,实在不愿看到这些平头百姓再被糟蹋。这些狗大户吃上一个,就够咱们威北营一年的嚼用,他们家里的粮仓可是尽够咱们嚼用的。”小刘医官看了师弟半响,长叹一声,说道:“好吧,这事儿就听你的,只拿那些富户豪强开刀,这次就不碰这忻县的草民。”
见师哥答应了,李得一眼珠子转了转,又提出一个要求:“师哥,这次俺想亲自负责此事。”小刘医官知道自己这师弟是个闲不住的人,思量着到时候派给师弟一队人马,他就负责在旁边看着就行了,也不用他动手,不费什么力气。再说了,要是不用个事儿拖着师弟,保不住打朔县他还要上阵。有了这个事儿,趁着师弟无暇他顾,自己赶紧把朔县办了。想到这儿,小刘医官点点头就答应了。
与师哥商议完,李得一就歇息了,小刘医官则出去继续忙着其他的事情。第二天一早,李得一起来找上师哥,带上分个他的一百新兵,骑着“悍马”就直扑忻县的县衙所在。赶到县衙一看,不出李得一所料,里面的人早跑了个干干净净,只有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大爷依然蹲在县衙门口。
李得一走上前问道:“大爷,这县衙里头的人呢?”这老大爷扬起满是皱纹的老脸,看了一眼李得一,扬声道:“昨天县城被攻破,这县衙里的人就都跑啦,现在就剩下我一个干干老头子守着这大门口。”李得一点点头,不再理会这老头,带着身后的兵士直接扑进了县衙之中。
一进了县衙大门,李得一就对手下兵士吩咐道:“不用想着翻找金银之类的财货,肯定早被搬空了,去把县衙内所有的文书,账册,凡是各类带字的文书都给俺搬来!”一干兵士虽然想不通小小医官要那些没用的东西干嘛用,但还是老实照做了。还别说,这县衙之中历年来积攒的文书,账册,县志等等书籍还真是不少,一百个兵士找了小半个时辰,才总算把这些都找齐了。没多久,李得一身前就堆满了小山一样高的各类文书,书籍,纸张。李得一二话不说,开始扒拉,身后站着几个机灵的兵士,李得一只看标题,觉得哪本有用,就随手递给身后等着的兵士。扒拉了半响,李得一发现大多是些没用档案,文书,忍着这些旧纸堆那股子发霉变质的气味,李得一又扒拉了一阵,总算找到一本有用的。
这却是一本花名册,上面记载着忻县县衙中三班六房所有人员的姓名,籍贯,住址。李得一略翻了翻,随即高兴道:“啊哈,找到了,就是它了。走,带上俺刚才给你们那些书,待会儿看俺如何升堂断案!李二田,你去把门外那个老大爷找来,待会儿俺还有用!”说完,李得一带着人直接来到衙门的大堂之上,端坐在了平日里县令升堂问案的那桌案之后。不一会儿,俩兵士就把那看门的老大爷带了进来。
李得一客气地问道:“老大爷,你可知道这衙门中三班六房所有的胥吏住所?还有这县令,县丞,县尉三人现藏身何处?”那看门老头听李得一这么问,一时还有些犹豫,旁边早有兵士看的不耐烦了,把手里的军刀唰得抽了出来,吓唬道:“快说!问你什么就答什么?敢牙嘣半个不字!就宰了你这老东西!”说着话,把手里军刀冲着这老汉就比划开了。
这老头被这大兵一吓,也不敢再犹豫了,当下就点了点头。李得一笑道:“好哇,来人!由这老头带路,咱们这就依着手中的名册,去抓那些衙门胥吏,还有那县令,县丞,县尉三人!”接下来就是鸡飞狗跳的抓人,有不少人养着几个家丁,平日里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惯了,到这时候居然还试图抵抗。
对这些妄图抵抗的,一律直接打翻在地,打断双腿,用绳子捆了起来。若不是李得一下了命令,要留这些杂碎活口,这些人当场就要被威北营的兵士斩杀。
这忻县如今被攻破,威北营打了进来,城里就开始有些乱。不少平日里无所事事的地痞青皮混混,正在趁火打劫,四处作乱,烧杀掳掠,到处祸害。李得一满县城抓人的功夫,凡是遇到这些趁机作乱的地痞青皮,那是一概杀无赦,一个都没有放过。有个别想逃跑的,也被李得一亲自用弓箭射翻在地。这些泼皮混混平日里欺负百姓个顶个的强,但今日遇到威北营,也算他们倒了霉。正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要还的。今天,这些混混泼皮就一并都还了。
李得一这趟抓人,等于是把这忻县彻底清扫了一番。用了一天的功夫,人总算是都抓齐了,暂时全关在了县衙的牢房里头。然而抓人只是手段,关键还是他们的家产,李得一每逮住一个官吏,就把他们的家人全部遣散,把房屋清空,然后贴上封条,安排兵士看住。
至于抓回来的这些名册上的官吏,先统统关进了县衙的大牢里头。牢房里面还关着不少旧的犯人,李得一也不管那些,直接把这些人混杂着塞进了各个牢房了事,一时间县衙的牢房人满为患。为什么会抓这么些人,是因为那名册上,不光有县中官吏的名字,连那些白役都有。这些人加起来,总共有八十八人,县衙的小牢房,一下关进来这么多人,当然就人满为患了。
当天夜里,李得一找来了提前派来忻县打听豪强恶霸违法之事的那些兵士,跟他们挨个问明了情况,一直问到深夜,李得一做到心中有数之后,就歇歇了。
第二天清晨,李得一起了个大早,把昨天从县令那搜来的官服套在了外头,带上官帽,然后点起兵士,让他们把牢里关着的胥吏,官员先都押了出来。李得一自己堂而皇之地坐在大堂的公案之后,啪!一声拍响了惊堂木,拿手一指堂下跪着的一干人等,高声喝道:“尔等有何冤屈!速速报来,本官今日为你们做主!”这话说出口,李得一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下面跪着的一众大小官员,胥吏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军爷是闹的哪一出。
“啊,呸。俺倒忘了,平日里只有你们随意拿捏冤枉百姓的份,你们哪里会有什么冤屈。都是以前听三爷爷拉那些说书故事听多了,一开口就糊涂了。”说罢,李得一拎起官服的前摆,跑到了自己带来的那些兵士前,对他们说道:“谁嗓门大?能吆喝的?出来几个,俺有要事派你们去办。”十几个兵士应声而出,迅速站成了一排。“俺教给你们几句话,你们好好记牢,待会儿分成三队,满县城绕着喊话半个时辰!”十几个兵士高声吆喝道:“是……明白……”不愧是大嗓门。
李得一把话一连教了三遍,看一众兵士都记住了,这才点点头,就要派他们出去。这时,有个兵士问道:“小小医官,那人头?”李得一把手一拍,“你不说俺倒忘了!”说完话,直接冲进县衙里头,只听里面传来一声惨叫:“饶命……啊!”声音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就见李得一拎着一个还在滴血的人头从里面又走了出来。要过一个兵士手中的长枪,把人头挑在枪尖上,递给那兵士,说道:“这就是那县尉定三山的人头,挑在枪头上。去吧,绕着县城转半个时辰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