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岁月的磨砺逐渐成长,言羽终于意识到,其实世间万物,无论自然科学、文学艺术,其实都是与人类的思想和人类的天性、交融相通的,如果不广泛涉猎,而只局限于一两种事物,就难以触类旁通,不懂得欣赏其它的美好。
在言羽看来,万敏就因为只喜欢数学,不喜欢文学艺术和英语,因此损失了许多学习的乐趣和生活的美好。
比如言羽小时候就是一个吃货,常常因为喜欢吃而感到无比快乐,那是一种最简单的快乐,简单而纯粹。
每当读到一些优美的诗句,同学们的脑海里会立刻浮现出一幅幅美丽如画的风景: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
。。。
而在言羽的脑中,首先出现的重点却是那些可吃的活货,想到好吃的田鸡就忍不住流口水。
甚至于连“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本来是十分欢快的氛围,但是言羽首先想到的,却不是后面的“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而是一句另外常说的话,叫做“煮熟的鸭子飞了”---因为没得吃了,所以让他破有些伤感。
小时候,每每吃白米饭吃得太快,一不小心咬到舌头,那个疼啊,但是言羽立刻想到老人们常说,咬到舌头,说明有肉吃了!于是一想到这句话,对未来可以吃到肉的无比期待的心情,立刻就把被咬的疼痛掩盖过去了。。。
后来长大了,言羽就想,或许老人说的有肉吃了,不会是说自己吃自己的肉吧,正是“丁丁猫吃尾巴,自己吃自己。”
随着年龄增长,言羽越来越意识到,当最基本的生理欲求被满足,有很多更高层次的快乐,其实是更美好更值得追求的。
以前吃了一顿好吃的,你会感到快乐。
那么是什么东西在快乐呢?---当然,那是你自己的身体。
但是当你读了一本好书,听了一支优美的乐曲,看到了一片美丽的风景甚至一个你喜欢的美好的人,你也同样会感到快乐,不光是眼睛和耳朵,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远胜于唇齿饕餮时的身体的快乐,而是一种内心的愉悦和享受。
那么这又是什么东西在快乐呢?显然就不是身体了,只能说是你的心灵,是你的心智和灵魂感到了欢愉和快乐。
而这种精神层面的心灵的快乐,正是言羽认为人生中最为重要的快乐。
但是这种灵魂其实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它不像嘴巴、眼睛、耳朵、四肢、胃、心脏、大脑那样,是人体的一个个具体的器官组织。但是,根据人有着不同于肉身生活的精神生活,我们可以相信它是存在的。
其实,所谓灵魂,也就是承载我们的精神生活的一个内在空间罢了。人的肉身是很实际的,它要生存,为了生存便要求温饱,要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而为了生存得更好,还要到社会上去奋斗,去获取名利地位,以及为繁衍后代而追求爱情和婚姻。
但人的灵魂就不那么实际了,它追求的是理想,是诸如真、善、美和信仰、思想、艺术之类的精神价值。人们把这种对理想和精神价值的追求称作精神生活。如果一个人只知道吃睡和赚钱,完全没有精神生活,我们就会嘲笑他没有灵魂,认为他与动物没有多大区别。
而灵魂好像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它总是在追求一种完美的境界。这种对理想境界的渴望从何而来?当我们看到美的形象,听到美的音乐,我们的灵魂为何会感动和陶醉?一一颗未被污染的淳朴的灵魂似乎自然而然地就喜欢美和善的东西,讨厌丑恶的东西,那它又是怎么会生而具有这样的天性?
古希腊最伟大地哲学家柏拉图对此提出了一种解释。有点儿类似于圣经的伊甸园传说,他推测,灵魂必定曾经是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生活过,见识过完美无缺的美和善,所以,当它投胎到**中以后,现实世界里的未必完善的美和善的东西,会使他朦胧地回忆起那个理想的世界,这既使他激动和快乐,又使他不满足而向往完美的美和善。他还由此得出进一步的结论:灵魂和**有着完全不同的来源,**会死亡,而灵魂使不朽的。他的这个解释受到了后世许多哲学家的批评,被指责为神秘主义。
不过或许他是想说,人的灵魂渴望向上,就像游子渴望回到故乡一样。灵魂的故乡在非常遥远的地方,只要生命不止,它就永远在思念,在渴望,永远走在回乡的途中。至于这故乡究竟在哪里,却是一个永恒的谜。或许那是一个像天堂一样美好的地方,或许灵魂便是我们身上的神性,当我们享受灵魂的愉悦时,我们便离动物最远,而离神最近。
有很多人不明白为什么无论文学艺术,还是数学物理,都会有其发展中的“黄金时代”,比如蔡元培的北大美育文化群英,和20世纪上帝掷骰子一般的哥本哈根物理群星,而言羽早年,也是如此。
后来机缘巧合,得了不少人间奇遇,触碰到了真正自然大道,言羽方才豁然了悟,其实所有的类似于文艺复兴般的集中发展的黄金年代,都离不开当时的时空环境,离不开那些特殊的频率氛围,由此对那些时代的整个人群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决定性影响。正如中国古代的封神演义、三国演义时期一样,为什么会像那样有无数的群星闪耀、英雄辈出,这其中其实暗藏了无尽的神话。(当然,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表)。
正如胡适的《中国哲学史大纲》对钱学森的影响一样,中国传统历史文化书籍,对言羽的影响,也如醍醐灌顶,深入其心,根深蒂固。
比如小时候言羽常常挨爸爸的痛打,甚至有时候连棍子都打断了。因为记恨爸爸,曾经偷偷拿了个本子,记下了每次挨打的类型和数量,比如画根小棍,写上3,就是挨了3棍子。心里想着,等我长大了,一定照本子记的一笔一笔地都打回来。
后来慢慢长大了,读了四书五经和《三字经》,自己都明白了,“养不教,父之过”、“苟不教,性乃迁”,自己也知错就改,善莫大焉,把以前记苦海深仇血泪帐的几个本子,一并扔了,觉得自己不应该老了打爸爸。
言羽记得,老子说过:“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慈故能勇,俭故能广,不敢为天下先,故能成器长。”
在言羽眼中,爸爸妈妈都非常勤俭,妈妈更是慈母的典范。他们含辛茹苦,吃苦耐劳地把自己和妹妹拉扯大,能赋予自己生命,让自己在最艰苦的岁月中生存下来,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感恩都来不及,怎么还可能打将回去?特别是自己小时候那么淘气不懂事,作为小男子汉,挨点儿打受点儿皮肉之苦算得了什么。
正是:
太阳光大,父母恩大;
君子量大,小人气大。
渐渐长大的言羽,已经不会再为小时候的皮肉之苦生爸爸的气了。
而且妈妈得知儿子学习进步后的发自内心的笑颜和喜悦,更是成为言羽疯狂学习的动力,希望以此能回报慈母如阳光般温暖的关爱。
其实古往今来,孟子,岳飞,包拯,以及鲁迅、胡适和丰子恺,全都是单身母亲(包拯是嫂子)培养出来的,这仅仅只是偶然吗?
。。。
小时候,言羽只知道吃和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什么真正精神层面的忧虑和哀伤,但是随着慢慢长大,言羽在心灵里真正有了一些让自己真正担心和害怕的事情。
比如死亡。
言羽的妈妈很年轻就患有高血压,而四个舅舅也都是一样,也是还很年轻就全都有了,这是来自于遗传。
还有爸爸的鼻子和咽喉也有问题,总是咳嗽,爷爷也是因咽喉和食道癌去世的。
而且亲身经历了小学同学陈敏因脑溢血猝死的可怕场面,言羽有时候想到或许有一天,自己最亲的爸爸妈妈也会突然死去,真心地感到很害怕,很无助。
还有最可怕的是自己的鼻子。言羽以前很喜欢自己的鼻子,因为发现自己的鼻子和别人的不同,能只用鼻子,使出特殊的鼻技,发出各种类似口技的声音,比如汽笛声、摩托车嘟嘟的声音,还有猪打鼾时的哼哼声。
他常常以此为傲,对自己的鼻子十分自恋。
后来初中时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鼻子居然天天都堵着,根本出不了气了,只能像狗那样张着嘴哈气,吃饭说话都不时要停下来哈口气才行。
结果爸爸妈妈带他去医院检查,才发现是鼻子里有问题,鼻中隔偏曲,长了息肉,得做摘除手术才能好。
做手术时那个痛啊,简直直上脑门,让言羽实在难以忍受,甚至后来换药时取纱布塞纱布,也常常让言羽痛得满脸泪水忍不住哗哗地流。
那种痛苦的记忆,一直留在他脑中,难以忘怀。
手术之后,言羽惊奇地发现,自己以前引以为傲的各种鼻技怪声,居然再也发不出来了。所以言羽明白了以前的怪声都是病态而已,顿时感到很羞愧,一辈子再也不迷恋自己的鼻子了。
不过鼻子做了手术以后,言羽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和心灵都有一些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比如以前总是梦见像坛子盖儿一样的东西,后来做了鼻子手术以后,言羽一下子意识到,那极可能是飞碟,而不是坛子盖儿。。。
而且言羽发现,做过手术之后,不管做什么事,只要自己愿意潜心沉思,就更容易静心深入了,有点儿像传说中的“入定”,身心都会感觉得到,的确有一种特别的异样,虽然还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是那种感觉很奇妙。
并且从此开始,经常会梦到一些很奇怪的长篇大梦,总是能连续地进入自己过去的梦境,比如在远古的荒野山林中飞翔,自己不需要翅膀,竟然就可以飞翔;
又如在轩辕时代或者是战国春秋,自己带领着一帮部族势力,在蛮荒之地,打城掠地,抢粮食抢女人;
甚至有时候在一些奇怪的光怪陆离的外太空,自己俨然是众神的首领和使者,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异域诸神中穿行交流。。。
那时候很喜欢看《基督山伯爵》,用其中的一句话来形容言羽的这种改变,正是再合适不过了:
“走掉的是邓蒂斯,回来的是基督山伯爵。”
言羽是慢慢发现自己的这种改变的,但是不明白它究竟是什么。
言羽为此也曾经迷惑过,还特别问询过身边的很多朋友,不过发现他们也经常做这样的梦,唯一的不同是,言羽的梦更清晰更连贯一些,而且只要集中精神,进入“入定”状态,就可以进入梦中的世界,而且可以连续,感觉更真实。
不过用朋友的话来说,你还梦到你自己是众神的头领,真的是在做梦哦,四川话里有一个词儿,叫“神头儿”,就是瓜娃儿的意思,说的就是你吧。
言羽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以前总是很贪玩,嫌学习苦,不想学习。但是慢慢的,到了高中,逐渐变成了,发自内心的,自己想学习,真心想学到最好的知识,希望以后能帮助自己的爸爸妈妈,解决问题,所以小学升学考试,自然就得了满分。
到了高中,言羽就像一块小海绵,疯狂地在知识海洋中徜徉,汲取营养,每天日以继夜地读书,晚上读书读到很晚都舍不得去睡觉,做了鼻子手术以后,有时候梦中也在学习似的,效率极高,特别是对自己感兴趣的科目,常常有超常的发挥,英语、物理、化学、生物,竟也常常不可思议地考取满分。
但是仍然觉得书本无穷无尽,学海无边无涯,意识到自己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将所有的知识学习完,而且极可能无法找到解决生老病死的根本,无法战胜病魔和死神,常常为爸爸妈妈的苦累和病痛而担忧,就愈发地感到生命渺小,十分沮丧。
不过也因此更加绝望地努力学习,甚至认真到追求完美和接近痴狂的地步。
比如学到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
言羽觉得课本写得不对,“樯橹”应为“强虏”,指曹军,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但是当时语文老师和所有的同学都觉得,言羽是自找没趣,多此一举。难道人教版的教材还会有错?
不过言羽并没有死后,来来多年后查证,确有《宋集珍本丛刊》之《东坡乐府》,元延佑(1314-1320刻本,作“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原藏杨氏海源阁,历经季振宜、顾广圻、黄丕烈等名家收藏,卷首有黄丕烈题辞,述其源流甚详。延佑本实今传各版之祖。《丛书集成?续编》之清版《东坡乐府》,亦作"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可惜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而当年那一代所有的莘莘学子,学到的都一直是错误的“樯橹”灰飞烟灭,而且有些人一辈子也不知道其中的谬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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