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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平平儿(2)(1 / 1)

我一口气没喘匀,闷咳了一声,这少年到底是谁,就算长得美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瞧不起人吧!

“姐姐,我叫平平,你能陪我玩儿吗?他们都不肯好好陪我玩,”少年微鼓着腮、嘟着粉唇,萌萌的样子像某种可爱的小兽,“漂亮姐姐,你陪我玩儿好不好?”

我有些神思不属,莫非黎城男子比别地男子秀气,说起话来都是这个调调?只是……这也太……像个七八岁的孩子,正是最贪玩的年纪,一切都能做玩具,看见玩伴比看见爹娘要欢喜得多,没有烦恼、没有忧虑。

“小兄弟,这个……姐姐身体不舒服,等好一点再陪你玩如何?”

“不好,不好嘛,漂亮姐姐,你就陪平儿玩一会吧,就一小会还不行嘛?我们去玩捉迷藏,踢毽子也行,只是我踢得不好……”

我对小孩子向来没办法,被平平闹腾得烦了,只好说:“好好好,下棋怎么样?”

小少爷眼泛水光,上前一把抱住我,“漂亮姐姐,你真好!”

小少爷虽然一派天真烂漫,到底是个身材魁梧、接近成年的男子,我被他结结实实搂着腰,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敷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鱼一般,不动声色地把身子滑了出来。

我教平平的是很小的时候跟三个哥哥玩的五子棋,规则简单,玩起来也不无趣味。他很用心,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棋盘。我却是随意下着,不久就被他给赢了一局。平平拍掌大叫,乐得什么似的,我也被他点染得开心起来。病中多愁绪,想来有好久都没有真真正正笑过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生病,这一路上却不是受伤生病就是中毒,真是背气。许是老天也觉得我太可怜,特地送了个开心果给我。

我说:“小少爷,你今年多大啦?”

平平掰着手指数了一圈,又数了一圈,眼珠子跟着骨碌碌转了一圈,道:“漂亮姐姐,我今年十九岁,妈妈说明年我就要戴一顶什么帽子……”

我潜藏的母性大约被激发了出来,“是弱冠,男子二十岁弱冠,你明年就是大人了!”

平平有些懵然,委屈地嘟起嘴,“是不是做了大人就不能玩捉迷藏、踢毽子,下五子棋了?做大人有什么好,我不要做大人……”

正说着,一个细弱的小丫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少爷,您该喝药啦……”

刚刚还欢蹦乱跳的小少爷一听这声音脸上就惊慌起来,兔子见了狼一样藏到我身后,低声倒:“漂亮姐姐,不要跟小玫说我在你这里,平平不要喝药,平平最讨厌喝药啦!”

我正不知所措之际,被唤作“小玫”的丫头轻敲了敲门,边说着“打扰”,边推门进来。与此同时,死死抓着我袖子的平平又多使了几分力,可怜巴巴地缩了缩身子。看样倒不像小孩子撒娇,而是真的害怕。

“小少爷,我已经看见你啦,乖乖的随我回去喝药好不好,不然夫人会怪罪我们的!”小玫很有耐心地哄劝道,看她的年纪应该比平平儿还小几岁,倒很有一副慈母的架势。

平平无动于衷,继续做鸵鸟。

小玫无奈地望了我一眼,歉然地笑笑,“平少爷,你忘啦,上次你不肯喝药,夫人就把星儿的屁股给打开了花,这一次就轮到我啦……”小玫说着说着就带了点哭腔,黑圆眼睛也泛起水光,楚楚可怜的情状。

“那好吧……”平少爷终于肯从我背后站出来。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漂亮姐姐,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好不好?”临走,平平巴巴地转头望我,十分依恋。

我微笑着冲他点点头,他脸上才重新露出笑容,蹦蹦跳跳去了。

我听柳莺儿说了些平平的事,心里滋味复杂。平小少爷小时候就如所有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公子一样,是个极漂亮的婴儿,也格外得惹人喜爱。平夫人青年守寡,更是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在众人的爱护和精心照料下,平平一天天长大,可是却越来越有异于一般的孩子。别的孩子一岁多就能自己走路,他才刚刚学会爬床;别的孩子两三岁会说话,他到了五岁才会叫一声妈妈。即便是长到现在,小少爷的智力也不过相当于七八岁的孩童。

从发现平平有异常人,平家、温家就张罗着请来天下名医为他瞧病,

大夫们进进出出,汤药开了一副又一副,也不见他聪明起来。当然,平平是很聪明的,在六七岁的小孩里面绝对是聪明的。只是他似乎永远不能理解成人的世界,他心里那扇通往大人世界的门被造物者有意无意地尘封住了。

平夫人始终不肯放弃,认为平平只是得了病,遇到了好大夫、喝对了药一定能有所好转。于是这些年来一直坚持让平平喝药,平白让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显得病歪了几分。

这几日,平平一有空就跑来找我玩,我教他下棋、写字、抚琴,对于书法一艺,他并不上心,字写得像蚯蚓户外玩耍。倒是对音乐很是专注,学了音调和基本指法后,他竟能很快学会一首简单的曲子,这一点很出乎我的意料。也许他对韵律别有一番天赋,造物者厚此薄彼,很多时候倒是很公平的。

我的身子一天天好起来,喝了几天汤药,四肢没有先前那样疲乏了,面容也有了些血色。早晚时分可以去平府的后花园散散步、荡荡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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