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飞上蓝天之后,常乐脸上满满的幸福笑容。
重拾旧爱,破镜重圆,芬妮又回到自己怀抱,他几乎想对着大地狂吼,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兴奋之余,他要做的事就更多了。
芬妮想要他“谋个一官半职”,不能用强盗身份娶她,婚礼还要盛大,这心情很好理解。
若换成真正贪慕虚荣的姑娘,根本不需要皇储殿下苦追几个月,自己都会主动投怀送抱,而芬妮只是感动于对方诚意,有点犹豫而已。
芬妮好面子,很关注别人对她的看法,常乐认识她时就很了解,也愿意满足她。
让心爱的女人风风光光,能为她的丈夫自豪,这也是每个男人的理想。
所以常乐决定改变原先的计划,他不能仅仅在敌后袭扰,必须得取得更大胜利,在这场战争里扮演更重要的角色,那样就算战后不受封赏,至少也是民间传颂的英雄。
现在他已经截断敌人补给线,也极尽挑衅之能事,但敌军始终不动如山,以不变应万变,不跟他兜圈子浪费时间,而是向着东方坚定挺进。
常乐其实也有些茫然,想不出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只有一点能够确定,围绕塞斯涅克城的大决战,恐怕会决定这场战争的走向。
无论最终自己如何影响这一战,前提条件都是把部队带过来,才能在关键时刻产生关键作用。
要做到这一点,得先搞清战场地形和敌人的部署,这趟返程便是一次最佳的侦察良机。
常乐因此选择了走“之”字,宁愿多耗几倍的时间,在辽阔大地上寻找敌踪,根据敌军营盘规模和进军方向,反复揣摩其兵力部署与行动计划。
从地面遥望,死灵鸟与一只巨鹰差别不大,所以没有引起任何警觉,敌军的行动仍然有条不紊,看起来前锋已经抵达塞斯涅克,只是尚未完成全军集结和围城。
由于飞行时狂风扑面,常乐偶尔也会在僻静处降落,让死灵鸟恢复体力,同时自己取出军用地图,对照着山川河流确定方位,并在图上写写画画,标注有价值的地形情报。
转眼耗去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天黑他也没有放弃侦察,反而趁着夜幕掩护,改为骑马前进,伺机捕捉敌方传令兵和侦骑,一番拷打,又得许多情报。
最令他震惊的消息,莫过于有敌兵交待,塞斯涅克守将菲利普侯爵要投降!
侯爵几天前就已派人打白旗出城,与联军主帅埃里奥特王会谈,谈的内容并不清楚,但是意图再明显不过,傻子都能猜到!
常乐立刻将这条消息通知蓝月,请她转告方丹元帅,务必立刻稳住塞斯涅克,否则侯爵一旦献城,无数粮食落入敌手,自己还辗转苦战截断敌军补给线,简直就成了笑话!
好在菲利普投降一定有条件,例如保留爵位和封地,改向费雪王宣誓效忠,而费雪王埃里奥特绝不会轻易同意。
这次联军入侵规模如此巨大,装备如此精良,实在是因为预先达成协议,瓜分了哈维兰的全部土地,这才换取三个国家实力派贵族全力支持。
假如作为联军统帅的费雪王接受菲利普投降,允许其保留大块富庶封地,势必需要重新分赃,引发内部不和。
费雪王最大程度的让步,可能是允许菲利普保留爵位,但封地改到某个穷乡僻壤。
这样一来,菲利普又绝对不会接受,除非他面临强大军事压力,不投降就会身死族灭。
费雪王正是在等那样的时刻,强迫对方不得不降,菲利普则仗着手中五万大军,包括了精锐的近卫第五师,坚信能给联军造成惨重损失,迫使对方接受自己条件。
不打一打,这场谈判注定不会有结果。
按常乐的判断,至少在五天之内,也就是八月三十号之前,塞斯涅克还不会开城投降。
在这一点上,皇储弗兰克多少也有些贡献,尽管他领着临时拼凑的八万乌合之众,还在犹豫观望,一心想要北撤。
那毕竟是八万军队!就在塞斯涅克城东四十公里扎营!
费雪王对皇储所部有顾虑,就不会贸然将自己全军投入攻城战,一支分散部署围城的部队,一旦受到突如其来的袭击,腹背受敌,难以列阵发挥全部战力,境况会非常危险。
所以费雪王还在等,等瀚海王国那支八千人的骑兵,这是联军中最强大的机动部队,也是防御弗兰克偷袭的最佳力量。
瀚海铁骑仍在帝国西北忙着洗劫,还要整理运送战利品,以便全军轻装前进,五天后才能过来会合,这是敌军传令兵的交代,也成为常乐判断局势的依据。
假如瀚海骑兵来不了,中途出了意外呢?
常乐想到这个问题,手抚下颌,忍不住露出一丝坏笑。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能和瀚海人正面对抗,他手下几千人马,有一多半是从难民里招募,刚刚学会听口令站队列阵,如果目睹八千铁骑冲锋的气势,吓也吓死了。
不能正面打,但可以捣乱,可以骚扰,可以引诱他们乱跑,在这方面,常乐却有的是办法!
而在故意改变路线,暗夜中向着瀚海人活动区域接近时,常乐又有了新收获。
当时骏马夜魇忽然踉跄,差点把他扔了出去。
常乐下马之后,发现月光下的草地看似平整,实则非常湿软,要说它稀烂如沼泽还不至于,但许多地方人能行走,负重的马匹却会被泥陷住。
地图上对这里没有任何描述,只是一片空白,惟一能用来形容的,就是“纳格瓦河发源地”。
附近山区泉水流出,在这里汇聚成一些小湖泊,进而向东流去,再接收一些支流,壮大为波涛汹涌的纳格瓦河,奔腾一千公里后汇入大海。
要确切形容的话,这里算是一片“湿地”,常乐将其命名为“河源湿地”,并在地图上标注。
毕竟现在的地图版本已有百年历史,还是斯坦尼斯公爵的曾祖父带人测绘全国,耗时十年所做,经过这么长时间,地形地貌必有变迁。
等这一仗打完,他希望这些标注能够绘入新图,进入皇家军事学院,让下一代军人更了解自己要保卫的国家,
不知不觉间,常乐的心态已从绿林强盗变回了军人,变回了那位皇家军事学院高材生,桀骜不驯的土匪回归了秩序,他自己意识到时,也是苦笑叹气。
他的转变固然是为了“谋一官半职”,给芬妮一个体面婚礼,更是为了解除众多百姓的苦难,驱逐侵略者的铁蹄,所以也不能算是向贵族屈膝投降。
仗着马匹神骏,自己腿脚也快,常乐一夜之间就完成了初步勘察,不但标出河流湖泊方位,甚至记下了何处水鸟群集,哪里毒虫甚多,行军时这些信息都有用处。
至于湖泊轮廓,精确里程之类,只能留待以后专业人员细细测量。
天空微微泛白时,他结束了这场艰辛工作,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也在心中成型,或许,这里将会成为瀚海骑兵的葬身之地!
然后他召出死灵鸟“秃子”,令其自行寻路,沿斯塔河溯流而上,直接返回斯坦利堡。
他自己则要偷个懒,将“锚点”兽魂铃固定在鞍具上,然后身形一闪,回到了兽魂空间。
平行空间里足够安全,足够舒适,灵魂仆从几乎全都不在,正好清静睡一觉,等到再睁眼时,应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部队之中。
但他的美好愿望很快就破灭了,起因来自帕巴多瓦的意念传讯。
临睡前他不太放心,特意联络了帕巴多瓦,命令他不要只盯着插有联军旗帜的运粮船,敌军吃了几次亏,可能就不会再插旗。
现在压倒一切的重要任务,就是完全阻断敌军补给,为此宁肯错杀无辜,要封杀一切沿着斯塔河向东行驶的船只。
另外攻击船只后最好能够俘获,停靠在南岸森林边,以草堆覆盖,以后这些船或许有用。
在广袤土地上遍布敌军的情况下,向东行军最隐蔽的方式,莫过于夜间乘船飘过去。
帕巴多瓦对此毫无异议,一一领命,但他最后提出一个疑问,精灵族的船只怎么办?
魔龙族死灵骑兵连续几天巡视斯塔河,按照常乐的命令拦截联军补给船,对方突遭空中袭击,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作战非常顺利。
可就是有几次遇上了精灵族船只,箭雨骤然袭来,骑士们躲避不及,发生了一些死伤。
由于常乐曾经命令,绝不允许再侵袭精灵族,所以死灵骑兵不敢继续纠缠,放弃给伤亡者报仇,迅速飞离了战场。
可大家回到迷雾山,面对着失去丈夫的寡|妇哭喊,却都愤愤不平,很希望族长常乐能够下令,在遭遇精灵主动进攻时,允许族人还击。
“魔龙族本来就欠着精灵血债,自己理亏,少去惹事!”
常乐严肃回应,仍然禁止族人与精灵冲突。
然而他很快琢磨出此事异常之处:
“等等!你刚才说,精灵在船上,不是岸边森林里?”
“是的,族长。精灵族没有船,也不会驾船,但他们俘虏了卡延人的船,还有卡延水手。”
对了,就是那一战!卡延人走水路偷袭精灵王都,常乐还曾插手援助精灵!
精灵有了船只,沿清水河顺流而下,自然而然就离开大森林,进入了斯塔河。
现在的问题是,精灵为何把船开到斯塔河?他们要干什么?
这些船不断往返于斯塔河与森林之间,难道是在运兵?
常乐猛地出了一身冷汗,精灵军队杀出森林,到北岸登陆,难道跟我有关系?
精灵不可能去找费雪-扎兰联军的麻烦,抛开南方的卡延人不算,在大森林以北,隔着斯塔河,历数整个人类世界,和精灵族有仇隙的,除了他常乐,恐怕再无旁人!
由于不肯将魔龙族全族性命当礼物献上,常乐与精灵族的盟约没谈拢,反而激起女王的怒火,对他发狠话威胁,常乐也预料到女王不会善罢甘休。
可女王不去攻打魔龙族的迷雾山,避免与黑暗生物艰难厮杀,却来斯塔河北岸登陆,报复目标指向常乐和他的人类部队,这一招太狠了!
精灵族拿高空的死灵鸟和地下随时冒出的恶灵虫没办法,可精灵女战士的箭雨,对人类士兵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当然,女王也许不是来打仗的,只是闲得无聊,想带大军到人类世界逛一逛,玩一玩。
但常乐必须往最坏处打算。
他立刻联系斯坦利堡的灵魂仆从瑞琪,让她通知萝拉,立刻紧闭城门,严加戒备,好在精灵缺乏攻城经验,不在野外与其纠缠即可。
另外也要派人找到瘦猴,令其一方面继续以骑兵袭扰联军补给,一方面注意避开来路不明的奇怪部队,万万不可贸然接近。
若是自己辛辛苦苦整训的部队,迷迷糊糊误入射程,让精灵一轮箭雨干光,常乐哭都来不及。
也就在他的命令下达之后,大约过了两个钟头,瑞琪发回报告:
“主人,菲尔将军派人回复,说他带着侦骑发现奇怪军队靠近,他还发现对方有很多漂亮女战士,说是一支绝代佳人军团,菲尔将军表示,无论多危险,他愿意去对方军中谈一谈,死而无憾。”
“放屁!叫他躲远点!让萝拉把守城装备都弄上城墙!还有,墙上士兵躲好,别露头!”
常乐咬着牙脱离了兽魂空间,抓住“秃子”的缰绳,命令它全速飞行,立刻赶回斯坦利堡。
无论如何,这一仗万万不能打,他还是得亲自出马去谈判,除了魔龙族族人性命不能交出去,其余什么条件都好商量。
“这叫什么事!去森林想弄点援助,结果反而招来一个强敌!塞斯涅克还没怎么样,我的斯坦利堡倒被包围了!”
常乐忍不住暗骂,也有些哭笑不得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