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加入皇家近卫军,最首要的目的是学斗气,可方丹元帅军务缠身,暂时没工夫教他,只说学院有斗气修炼课程,可以给他先打基础。
然后元帅就离开了学院,据称要去西部指挥一次步骑兵协同演习,以便威慑蠢蠢欲动的敌国。
斗气课程要第二个月才开,常乐无奈,只能和同学们一样,投身于皇家军事学院的严酷训练。
军校第一个月的生活,在新学员们看来就是地狱煎熬,是变|态的教官借机发泄阴暗心理。
诗人气质的许斯就经常遥望夜空,揉一揉酸痛的腿脚,悲凉长叹:
“越是渴望光明,这黑暗就越是悠长。”
常乐听了只会“呵呵”一笑,因为他对如今的一切都是乐在其中。
艰苦训练根本不算什么,其中最难受的,无非是太阳下面保持立正两个钟头,谁动一下就要挨鞭子。
论站立,他做奴仆的时候动辄要站四、五个钟头,不许靠墙歇息,更不许蹲下歇脚。至于挨鞭子,少爷赏赐的一百鞭笞都能挺下来,被教官抽一下只当挠痒。
对贱民区里出生长大的常乐来说,军校里的“折磨”已经算是阳光明媚,至少这两个钟头的站立都昂首挺胸,不像过去那样躬身低头,眼睛都不许直视主人。
军校课程繁多,常乐也同样学得如饥似渴。
别人可能当作一项负担,可常乐血脉里始终有一种冲动,感觉战场才是自己的归宿,有关军事的知识都令他兴趣盎然,捧着书本宛若老饕见到美食,一口气贪婪读完不算,还要反复咀嚼品味。
而他去课堂的目的不是听教官讲什么,只为弄懂自学时留下的疑难,偶尔过于深入了,会问得教官张口结舌。
这样的学习,自然不存在“背诵”难题,所有知识都已融入他的灵魂中去,哪怕是枯燥的军史战例,他讲起来也是眉飞色舞,好像亲身经历一样。
入学第一次考试,他就拿到了全班第一,科目却是很偏门的《军用动物驯养与医疗常识》,讲的主要是军马、军犬、军鸽等等。
学员中没有几个会做随军兽医,多数人上课打呵欠,可常乐照样兴致勃勃,而且他原本就对兽类非常了解。
“辨识”天赋为他提供的兽类分析,其实比书本上的内容更丰富。
而处处跟常乐作对的教官蒂姆,听说“常斯勒尔”考了第一,等不及下课就匆匆闯进教室,纵然大胡子遮住他一多半面孔,也能看出满脸的不爽。
蒂姆始终认为常乐通过不正当手段加入军校,班里其余五十个平民学员都是精选而来的人才,不该混入这样的“垃圾”。
所以他第一件事就是询问上次考试时的座位安排,然后向科目教官索要了考卷,看常乐答案是否与附近的学员雷同,怀疑他抄袭作弊。
科目教官交出考卷之后,却呵呵地笑:
“他回答得很细致,不少内容连书上都没有,就算抄,也没处可抄的。你看,他对信鸽辨别方向的能力,是这么分析的……”
这已经不是在答考卷,而是写论文了。
蒂姆反复看了几遍,终于无可奈何,叫莎莉中尉给常乐加了51分,也就是第一名该有的积分,还忍不住问了常乐一句:
“你家是干兽医的?”
“报告长官!我从小在荒野流浪,跟野兽生活在一起!”
这是常乐给自己伪造的身世,可以最大限度避免背景调查,正好也可以解释自己对兽类的熟悉。
蒂姆找碴未果,但接下来的几天,莎莉盯着常乐扣分的力度却明显加大,明显是带着任务而来。
别人没叠好被子扣1分,常乐床铺整洁,却因衣领上冒出一根线头被扣5分,如此严重的歧视令许斯和萝拉都为他不平,常乐当然满腔愤怒,但脸上没有丝毫表示,平静接受而已。
“友善低调”是他一向秉持的原则,何况与教官冲突不会有丝毫好处,只会给蒂姆提供借口,把自己撵出学校去。
就这样,负一百分起步的常乐,在各种比试中大把挣分,又被莎莉苛刻扣分,艰难攀登着,用了一个月时间,渐渐挤入前二十名。
常乐每次评测与考试都是第一,这个不能作弊,蒂姆也无法打压。
负重急行军考核时,人人身穿八十公斤重的板甲,要跟随蒂姆绕着广场跑圈,掉队一个就淘汰一个。
五班这些平民子弟,除了许斯等少数有钱人家出来的,大多数没有修炼过,只是稍微强壮些的普通人而已,如此负重跑简直要了他们的小命。
芬妮的那样的柔弱姑娘,自己体重才四十公斤,不到那副铠甲的一半,所以刚迈两步直接倒地,几个人帮忙才将她扶起,自然就只得1分,光荣摘取倒数第一名。
其余人一两圈之后就陆续掉队,有人看到莎莉中尉举起积分手册,立刻咬牙冲回队列,可转眼还是重重扑倒,气喘吁吁再也站不起来。
“威武雄壮”的圆脸姑娘萝拉倒是能够坚持,还给周围人鼓劲:
“是不是男人?笨蛋!要不要我背着你?”
不过她本身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古铜色的圆脸蛋上汗水涔涔。
最轻松的是常乐,仅仅二阶的兽魂修炼,就赋予他接近十倍狮虎之力,一身重甲与纸片没有区别,并且苍狼之魂给他带来近乎无穷的耐力。
他反而要假装吃力,故意大声喘粗气,让前面的蒂姆能够听到。
掩饰实力也是一种低调。
坚持奔跑的人越来越少,五个,四个,三个……铁姑娘萝拉也放弃了,最后能与常乐并肩前进的,只剩下许斯。
许斯好歹是1级修士,拥有狮虎之力,一身重甲对他来说不算太大负担,不过耐力比常乐就差得远了,二十多圈跑完,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常斯勒尔,第一次见你,就感觉你与众不同,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这个修炼者也比不上你!”
常乐气喘如牛,嘶哑着声音回答:
“我也快不行了!”
说是快不行了,却始终没见常乐真的不行,直到许斯也放缓脚步,蹒跚走向场边,这场评测算是得到了最终结果,许斯第二,常乐第一名!
但带队的蒂姆回头看了一眼,只稍稍犹豫,脚下反而加快了速度,并未停止评测。
他的意思好像是想试试常乐的极限,常乐哪会上这种当?第一名既然已经得到,自己立刻踉踉跄跄收住脚步,大口喘气,两眼翻白,走到场边就往地上一倒。
低调!必须低调!这就是我的极限了,没错!
常乐仰望蓝天躺了几秒钟,就看视野中出现了蒂姆,大胡子皱眉踢了他一脚:
“装!你继续装!”
常乐用力吸了两口气,挣扎站起:
“报告长官!我已经尽力了!”
蒂姆冷笑一声:
“看来你还有两下子,怎么,以为这样就能升到四班去?走着瞧!”
负重急行军第一名的51分是到手了,可转眼间常乐又被扣掉5分,原因是归还那副板甲的时候,上面有划痕。
这有可能是常乐摔倒时蹭的,也可能早就有,拿到手的时候并无检查外观的程序。
“不爱惜军械,扣5分。”甜美的莎莉中尉淡淡一笑,在积分小本上涂涂改改。
第一名51分,第二名50分,以此类推。其实常乐坚持到最后,也比第六名只多得5分而已,假如不断遭遇这样的扣分,他根本不可能按期升入二班!
常乐终于再也无法忍受,炸雷般的声音暴怒大吼:
“报告长官!”
他不自觉地用上了君王套装的扩音功能,直接从灵魂层面生效,震得军械库地面都在颤,库管和学员们顿时鸦雀无声。
莎莉也被吓得微微一抖,退了两步:
“你要干什么?”
“作为军人,也要讲良心!”
常乐说完,两脚一磕,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走出军械库大门。
这次莎莉没敢做什么,可是下午的格斗课上,蒂姆却当众宣布,由于“常斯勒尔”在军械库高声咆哮,扰乱军营秩序,并且对长官不够尊重,扣一百分。
整个月的努力前功尽弃!
这时的常乐,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喷发愤怒!
而蒂姆并不看他,而是冷森森地注视所有学员:
“徒手格斗,是所有格斗术的基础!一个不会徒手杀人的军人,绝不会是好军人!而格斗术的训练,必须基于实战!每一招的讲解,都需要有人来和我实际演练!”
学员们不敢东张西望,否则一定会瞧瞧彼此的脸色,这个变|态的大胡子口中说“演练”,多半又要趁机下手打人!
蒂姆喊了几声,没人敢上去“演”,他就直接指了指许斯:
“你是修炼者,也没胆量吗?”
“报……报告长官,我……是!请长官指教!”
既然是“演练”,许斯根本找不出逃避的合理借口,只能硬着头皮而上。
“来,打我一拳!”蒂姆与许斯面对面站立,招了招手。
许斯凝神屏息,身上训练服微微膨胀,显然在斗气运转之下,他的肌肉比平时壮大许多。
然后他就大喝一声,飞起右拳捣向蒂姆胸口。
蒂姆略微后退,避开许斯拳势最猛的一刻,继而出手如电,擒住许斯手腕一拧,左脚在下边一勾,继而高高扬起,重重落下。
许斯“呃”地一声闷哼着摔倒,接着被蒂姆一脚砸在后背,“啊”地惨叫。
蒂姆连连摇头:
“平民就是平民!哪怕修炼了,也比不上同等级的贵族,你练的都是什么狗屁!软弱无力,反应迟钝!”
大胡子飞起一脚,将许斯踢到场边:
“带他去救护所,把脱臼的胳膊接上,如果不能立刻赶回来上课,就给我扣5分!”
莎莉点了两名学员将许斯抬走,自己仍然拿着积分小本站在一旁。
蒂姆将自己粗壮的胳膊举了起来,攥紧拳头狰狞地扫视众人:
“知道我为什么要扣他分?因为我没用斗气,而他用了,就这样还打不过我,太丢人!你们这些没修炼的,不用担心扣分,但如果不好好练,将来战场上敌人不会对你留情!”
“继续演练,还有谁敢上来?练得好可以加分!”蒂姆接着寻衅。
铁姑娘萝拉举起了手。
蒂姆嘿嘿一笑:
“这姑娘是好样的!你们几十个男人,还比不上一个女人,都吃屎去吧!”
话虽如此,他对萝拉没有丝毫手下留情,一秒钟就将敦实健壮的女汉子放倒,后者并未惨叫,但是呲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
“给她加1分!”蒂姆向莎莉下令,然后转向众人,特别是瞄了常乐一眼,“还有谁敢来?有加分!”
常乐本来就气得火冒三丈,又见自己仅有的两个朋友都被打惨,这时早就忘了“低调”原则,忍不住高声问道:
“报告长官!如果打中您一拳,可以加几分?”
“哈哈哈!”蒂姆狂笑,“公然挑衅长官吗?如果我说,你打中我一次能加10分,我对你也不会手下留情,你敢不敢应战?”
“报告长官,请问打中一次加10分,打中十次是不是100分?”
“当然!只要你有命拿!”蒂姆眼中闪现凶光,“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