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突然变得恍惚,大脑失重,尖锐的情绪要冲破克制的底线。
呼吸一下比一下粗重,紊乱,暗色的眼眸几度翻滚最后几乎变成血色,频繁的失重跟眩晕让他几乎要站立不稳,于是无意识的搭在了顾南城的手臂上。
如此明显的异样,顾南城自然发现了,他脸色一变,不顾身上的伤起身扶住他。
他看到被保镖拦住的女人,慕晚安烫的卷曲的长发垂到腰间,她的眼神是在落在顾南城的身上,视线恍惚他分辨不大出来她的眼神代表什么。
当杀意跟慕晚安重叠在一起时,有些不属于他记忆的对话冲了脑海。
我听说你在片场差点把晚安掐死了?
你再伤我身边一个人,就直接把我弄死处理成干尸,这样的话你就能永远跟我在一起了。
没有场景,没有画面,只有声音。
是冷冰冰的,恼怒的,不满的,属于她的……他想念的声音。
额头上的筋脉始终跳动着,彰显着极度可怕的忍耐,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但已经平静下来了,“去别的地方。”
他面无表情,但看上去比不还手的顾南城还要狼狈。
情绪起伏过于庞大,消耗人的精气神,何况刚才的忍耐更是耗费他的精神,率先走出别墅后,顾南城很快跟了上来,一把拉住他快步走到车旁拉开车门推着他坐了上去。
顾南城什么都没说,开车带他离开。
直到黑色的轿车开出了别墅区,他阖上眼疲倦的开口,“南城,”男人的嗓音极低,像是在喃喃自语,“你说,是不是他把她藏起来了?只有他有这个本事把她藏起来,不被我找到,也不被盛西爵找到。”
顾南城闭了闭眼。
希望这种东西如果被剥夺了,他到底是会重新开始,还是会被彻底的毁掉,这个问题从晚安说盛绾绾死了开始,他就一直在思考。
盛西爵醒来这么多年了,盛绾绾没有道理这么长时间避自己的哥哥不见,他也明明知道盛西爵所花费的功夫不比他少,但他似乎从来不去面对——她已经不在了,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可能。
当初老教授说只有时间才可能慢慢的让他接受,但五年都快过去,他非但没有要接受的意思,反而越陷越深。
“我刚才……听到她说话了,不是跟我说话,”副驾驶上的男人依然闭着眼睛,深寂而寡然寥落,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她问我是不是掐了晚安……她警告我不要伤她身边的人……”
他睁开眼,声音沙哑恍惚,“她跟我说的每一句话我全都记得,她没有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顾南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随即才低低淡淡的道,“她消失已经五年了,这五年你失忆的时间有多少?他藏着盛绾绾,整整五年,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他最多只有平均两个小时的时间跟她相处,你觉得实际?”
他本想说,你既然怀疑他那我派人盯着你,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收住了,什么都没说。
五年前刚出事的那几个月锦墨的确经常不在,但当初他满心思都是晚安撞人的官司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他或者留心他在哪里。
何况男人跟男人之间都是有事就说,而不是我主动来关心你。
那起蓄意撞人案在结案两年后,出租车女司机的骸骨被意外的打捞到了,但骸骨就只有车子的车主并没有其他人。
晚安当初一口咬定盛绾绾母子在车上。
他当然希望盛绾绾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个地方,哪怕被藏着。
又过了大约十多分钟,顾安城才淡淡的打破安静,“去看医生还是回银滩?”
薄锦墨掀眸瞥他一眼,“我不需要看医生,但你好像需要。”
他下手的那几拳几乎没手下留情,顾南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我也不需要。”
车在行驶了又二十多分钟后停在银滩的一处别墅大门前,薄锦墨单手撤去身上的安全带,淡淡哑哑的道,“慕晚安她是想把我跟笙儿凑在一起么,”
男人语气很薄凉,跟他身上的气息混在了一起,“她对我的事情好像没这么热心,”侧首看了眼架势座上脸上带伤有些狼狈的顾南城,淡漠的笑了下,“也不像是为了牵红线单纯做这些无聊的事情的人,你好像还挺生气。”
顾南城自然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伸手从烟盒里拿了根烟出来,“啪”的一声点燃,“早点休息,我改天再跟医生约。”
薄锦墨单手推开车门,侧首极淡的道,“好不容易有今天的结果,不用为我的事情跟她生气。”
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初也不会有他跟笙儿的误会,他们说不定根本不会隔着四年这么长的距离。
盛绾绾每天在医院养身体,过了差不多两个月她已经能逐渐的自己下床走动了,只可惜因为眼睛的原因她还是需要人照顾。
初醒时瘦得只剩皮骨的情况也在好转,脸上身上虽然仍没什么肉感,但渐渐有了些血色。
她每天都让护士跟她说最近的新闻,刚好她关心的人都能从八卦上得知一点消息。
除了还在英国的她的儿子。
好在薄祈虽然封死了她对外联系的渠道,但并不限制她得知外面的信息。
薄锦墨跟陆笙儿被记者堵在夜莊这件事情虽然昙花一现,但那些小护士们可有兴趣了,她们提起时她稍显意外,便顺口问起。
对于这个话题几个小护士讨论得绘声绘色兴高采烈。
“盛世总裁和陆笙儿这段感情堪称安城迷事哦,这好几年下来,你说他们在一起,两个人好像生活没什么交集,你说他们没在一起吧,但两个人都是单身,有钱英俊的男人跟漂亮的大明星都是最招蜂引蝶的类型,他们两个的私生活都干净得不可思议哦。”
“切,那前段时间那个麦穗呢?”
“麦穗……那也就一个月不到,能是什么真爱。”
“可是我听说薄总忘不了他的前妻诶……”
“前妻?那个前妻都消失多长时间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说不定已经挂了。”
盛绾绾咬着吸管在喝果汁,这是薄祈找的营养师为她量身制定的二十四小时准点营养套餐,闻言她挑了挑眉梢,又摸摸自己的脸,没吭声。
“可是他跟陆笙儿在一起的话,又是青梅竹马,前妻又离开五年了,怎么还不结婚?”
“有消息出来说他们今年会结婚啊,只不过双方都没有发布声明。”
“上次都被记者堵在酒店了,再不结婚陆笙儿不会很难看吗?”
“就是就是,听说那天会有记者到场啊,就是陆笙儿想逼婚。”
“她今年好像才二十七八岁吧,女明星三十七八不结婚都一抓一把,她这么着急?”
“可我还听说那个麦穗就是因为很像薄总的前妻才入了他的眼诶,我也觉得他好像是忘不掉前妻……听说他前妻是大美人,连陆笙儿都自愧不如的那种。”
“太夸张了吧,我看麦穗在美人里也不算特别的拔尖,也就年轻小占便宜。”
盛绾绾单手撑在小桌的桌面上,摸摸自己皱巴巴的脸,咬着吸管叹着气,“他们真的要结婚了吗?”
“论坛上很多人这么说诶。”
“这样啊,”她喝着果汁,淡淡的道,“那我真是祝他们百年好合。”
盛绾绾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但是她隐约感觉到薄祈的状态不是很稳定,他来看她的次数开始减少,虽然跟她相处时依然是温柔而耐心的,可已经有好几次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以前还只是蜻蜓点水的吻她,她不喜欢推搡他他也不大会强迫,最多就是喜欢在她脸上亲来亲去好像怎么都亲不够。
最近好几次,她明明都已经睡着了还是被他吻醒了,怎么推他打他捶他都无动于衷,压着她一个劲儿的吻,越吻越深直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会放开她。
有时她甚至惊惧的觉得,要不是她身体不好情况不允许,他是不是会直接的要了她。
“绾绾,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低哑得仿佛绵缠的嗓音贴着她的耳骨,在安静的深夜里隔着这么近的几乎她整个听觉世界都是他的呼吸声,那么粗那么重那么清晰,“你喜欢我的,对不对?”
男人的手指自她娇嫩的肌肤上滑过,淡淡的低笑,“当初你不知道我是他的时候,你就准备接受我了对不对?还是你怪我,不应该让他趁虚而入让他碰你?”
盛绾绾埋首在柔软的枕头里,闭着眼睛一句话都没有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男人的唇又落在她的脸颊上,伴随着呼吸一起贴着她的肌肤,嗓音温柔得致命,“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下次来的时候带给你。”
她抿唇,“我儿子。”
“绾绾,”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又问道,“你憎恶我吗?”
她睫毛动了动,“没有,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我跟我儿子的命。”
男人的手臂单手拥着她,“那以后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带着我们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我会永远宠你疼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如果我跟你永远在一起了,那么以后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再也没有薄锦墨?”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我也可以是他,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是任何人。”
薄祈走后,她在安静的病房静静的出神。
在感情的世界里,她已经冲撞得头破血流,连身体都是疮痍,如果薄祈真的只是薄祈,也许她真的愿意重新开始。
但倘若要以薄锦墨的非物理死亡为代价,这样的未来太沉重,她承受不起。
八卦上的消息就没有消停过,不过主角经常变化。
薄锦墨跟陆笙儿被记者堵在酒店的新闻还没完全的冷下去,最年轻最具争议性的导演慕晚安又很快的掀起新的浪潮。
慕晚安跟顾公子这段感情是安城另一段浮城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