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白卿看出玄薇面带倦意,于是催促她去歇着。玄薇有点犹豫,直到贺白卿推着她离开厨房,她才解下身上围裙,依着贺白卿离开了厨房。
她走出厨房,心里忽然想起郑中堂府里那位梅姨娘的心病,觉着此刻几位师兄都在,正是一块商量商量的好时机。她打定了主意,快步走入厅堂之中。此时,三位师兄正坐在厅堂的几张椅子上,彼此吃着橘子说着话。
五师兄最先看见玄薇进来,他抬了抬手,朝玄薇招了招:“就一刻没盯着,小丫头便溜出去忙了。放着让你小师兄忙,他这些东西打小便做得好。”
玄薇听了五师兄的话,心里有点儿乐。常修然比贺白卿早进入师门一天,生日也是跟着前后脚,这年纪相仿,自然打小便一同被养在师父这里。听如今五师兄这话,想必是他从小就常常欺负着贺白卿让他下厨。
怪不得小师兄这么会照顾人,且厨艺十分了得,想必就是自小跟五师兄怄气,所以厨艺才越发好了起来吧。
玄薇走到了三位师兄围着的桌子旁,接过三师兄递给她的福橘,坐下来说道:“几位师兄正巧都在,师妹有个病人,一直不晓得该怎么诊治,想请教几位师兄,听听几位师兄的想法。”
二师兄依旧带着温和地笑容,朝玄薇点了点头:“请教说不上,咱们师兄妹间,探讨一下而已。小师妹,你且说说看。”
玄薇想着,这梅姨娘的身份,可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来的。毕竟,郑中堂算是朝中处于权利顶峰的人物,他后宅里妇人间的事情,可是不能被别人知道的。再说了,她玄薇也只是得了郑夫人的信任,所以她才将梅姨娘托付给她玄薇治疗,若是自己这样随随便便便将梅姨娘的事情拿出来说了,岂不是辜负了郑夫人的信任?
“唔,是这样的。”玄薇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在乌坝租了一位姐姐的半片宅子,那位姐姐平日待我极好,只是时常郁郁寡欢的模样。我询问过之后,才知道她自八年前产下独女之后,便从此得了心病。回来京城之前,她竟然企图服用砒霜自尽,可是真吓着人了。好在她被我救了回来,可我便在心中想着,本以为心病或许只能慢慢疏解心结,却不想这心病也是来势如虎,能害得人命!”
五师兄和三师兄还在认真听着,二师兄却率先点了点头。他精通妇科已久,早知道这世上有种产妇会得的心病,他了然地点了点头,对玄薇说道:“小师妹说的,我曾见过几例。这妇人产子,常会因此抑郁。产后焦虑心郁,五之有一。若因此留下心病,也并未怪事。小师妹想问的,就是如何解开这心病?”
玄薇点了点头:“是的。我本想让她多出门走走,可是她早已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年已久,如今更是不可能出门走动。也曾想过让她通过食疗进补,可是她如今早已吃不下什么,再加上上回因为砒霜而重伤了脾胃,如今更是忌口甚多。”
五师兄眨了眨眼,忽然开口道:“师父不是有个方子,专治心病么?”
玄薇一愣,微微思索了一番,问道:“五师兄说的可是那‘宁神解郁汤’?”
五师兄点了点头:“那方子便是疏解抑郁的,小师妹何不从那方子里找找想法?”
另外两位师兄听了,也点了点头。玄薇想了想,一边起身一边说道:“这方子我记得,几位师兄帮玄薇参谋参谋。”说着,她便走出了门,从门口拾起一根小树枝,随手在地上比划起来,一边划着,一边嘴里念着:“我记得……宁神解郁汤的方子是这样的。**皮为主,旱莲草、百合、酸枣仁辅之。因着百合寒重,则要加上些淮小麦和枳壳缓解。”
玄薇说着,三位师兄也跟着走到了院子里,围着玄薇,看着地上玄薇用树枝划出的字。
玄薇想了想,继续写道:“**皮微毒,家甘草大枣解毒。主方便是如此。”
“啧,心郁一般属肝经,我觉着疏肝为上,你们觉着呢?”三师兄此时忽然开口插嘴道。
“唔,确实可能是肝气郁结,那这方子可以再增些柴胡白芍。柴胡散热解表,疏肝理气,白芍平肝潜阳,养血敛阴。都能辅佐主方,师妹你看着往里放些。”
玄薇听了,觉得确实是,于是在地上写下柴胡白芍。
“还有,这方子里有一味半夏。半夏毒重,你这病人原本便服过砒霜,想必再受不住半夏,这一味还是减去吧。”三师兄想了想,说道。
玄薇点了点头,用树枝将地上之前写的“半夏”划掉,而后想了想,又将另一味焦槟榔也给划掉了:“本想着她不思饮食,便加了这一味。如今三师兄一提醒,我觉着还是将这味给去掉好了。想必她也是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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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白卿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生怕饭弄迟了,几位师兄妹便要饿着。他等到饭蒸好了,便梗着脖子往外头喊了一嗓子:“玄薇!进来帮忙盛饭!”
这一句话丢出去之后,贺白卿便继续切着案板上的腊肉。
本以为,玄薇会立刻应和一声,然后进来盛饭,却不想贺白卿等了半天,门里却一直安安静静的。
贺白卿切好了腊肉,将厚薄均匀的腊肉片平整放在盘子里,每片腊肉间,他往里面夹了一片大小厚度相同的生芋头片,而后整盘腊肉芋头放进蒸锅,盖上了蒸锅的盖子。腊肉只消一刻钟便能出锅,到时候芋头吸了腊肉的油腻,而腊肉吸了芋头的软糯清香,两者相辅相成,最为可口下饭。
做完了这一切,贺白卿一回头,却依旧不见玄薇进厨房来。他心里好奇,便阔步走出了厨房,将脑袋往门外一伸,看了过去。
院子里,玄薇正与几位师兄一道,冲着地上写的些药材名字,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