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军娘上线(1 / 1)

春水迢迢,草熏风暖。

据白元秋所言,她其余从属是因为身手稍弱,才慢一步到来,赵全等人几乎是呆滞的看着面前两队丰神俊朗的少年男女,动作整齐划一,眉目分明,肃穆而不减风流。

气息悠然绵长,身手灵活矫健,他们中武功最差的,只怕也不在甘竹之下。

领队也是个小姑娘,比白元秋还要矮半个头。她虽然年纪,却已能瞧出容貌艳丽如昙花含苞待放,但旁人看她第一眼,首先是为其飒爽英姿所震撼,其次才能注意到长相上来。

少女行礼,将符节双手平举,恭敬交到白元秋手中。

他们一共二十三人,在最强武力不在的情况下,无人受伤,所携物品亦完好无损,顺利的到达丹景。

白元秋颔首:“甚好。”打个手势示意解散。

队伍没有立刻散开,但旁观者依旧感受到氛围变得轻松起来,领队的小姑娘笑着走到白元秋身边,步履轻盈,神色也一派熟稔。

肖晨安微笑问道:“这位姑娘瞧着身手不凡,不知是哪位座下的弟子?”

小姑娘带着些许骄矜的神采,稍稍欠身:“晚辈云昉,督座首徒。”

肖晨安睁大眼睛。

这个身份实在让人吃惊,但凡诸座首徒,都有很大可能继承他们师长的位置。天衣教辖地广阔,早既然占地为王,不奉中朝号令,自然也养有军队,督座便掌教中兵权。

肖晨安不由重新打量白元秋,她虽然是苏折柳的次徒,但有苏行止这样的师兄珠玉在前,教主之位肯定是没指望了,这一代诸座弟子中也没听说过有谁水平太差,又岂愿被人占去位子?

真不知道这位白姑娘以后到底能走到什么地步,云昉又缘何服她调遣。

细想,天衣教主之下,依次有分君,节度,镇守,巡察,八方,除巡察无定所外,其余皆领一地实权,而分君地位约等于诸座。白元秋现在已是巡察,难道是打算走这条路线?

在肖景安的身边,副舵主甘竹同样将这幅景象看在眼里,他表情平静,内心却异常惆怅,此前他就被白元秋吓的汗湿重衫,之后渐渐回过神来,总想不明白当初自己怎么就那样简单被人镇住,现在知道连向来以铁血丹心著称的督座一脉,首徒都听从白元秋调遣,也不得不真心服气几分。

繁花坠的树梢微微低垂。

该客套的都客套完了,云昉勾住白元秋的胳膊,拥着她往屋里走,边走边笑:“听说你被周家那位暴打一顿,毫无还手之力?”

白元秋面无表情道:“暴打也罢了,毫无还手之力是谁告诉你的。”

云昉笑道:“猜的呗,瞧你小脸惨白的可怜模样。那周林武功究竟怎么样,和苏师兄哪个好些?”

白元秋微微笑:“差不多,差一点。”

“嗯?”

白元秋详细解释:“都在同一水平线上,高于分君,却不如诸座。”笑,“但若当真打起来,我觉得师兄能赢。”自信满满。

云昉嘲笑:“由此可见,平时苏师兄和你对练根本就没尽力。”

白元秋瞥她一眼:“我和你对练时也没尽力,要不要试试?”

云昉挑眉:“平时就算了,你现在伤还没好……”顿住,妙目凝睇,态度倏然反转,大笑,“试试就试试!”

长笑声中,云昉自袖口翻出一柄□□,手腕微颤,银枪迎风便长,迅若闪电般直扎向白元秋心口。两人的距离本就短,她动手之前亦无预兆,旁人只看到衣影缭乱,寒光飞闪,转瞬利刃已近白元秋身前。

旁观者惊呼未起,情节再次变化,方寸之间,白元秋三指间不容发的捻住枪头,侧身顺势拨转,奇异的柔劲带动银枪,枪头偏了圆形的半弧,云昉凌厉的攻势尽数落在空气中。

“既然云师妹有意,做师姐的自然奉陪到底。”说话间,白元秋已飘身而起,她肩上本搭着件月白色的长袍,交手间已柔顺的滑落到地上,静静铺着,犹如一滩流动的微光。

云昉在招式落空时便惊觉不妙,急急拧腰,旋身时扫出片片银雨般的光幕,防备白元秋偷袭。

不料却依然晚了片刻。

白元秋佩剑而未出剑,空手与对方缠斗,觑准破绽,如玉的双掌瞬间切入枪雨之中,生生将对方枪势拖的凝滞起来。

枪法施展间越发艰难,银亮的枪身仿佛被拖入巨形蜜罐中,无数黏稠的甜浆将其紧紧包裹,每挥动一次都需要更多内力,渐渐的,云昉开始感到丹田中真气难以为继。

“这样下去,你可要糟糕了。”白元秋虽然成功占到上风,却并不急着把师妹捉来暴打,反而稍稍放水,让对方能暂时喘口气。

云昉豁然回首,答谢以团团雪亮的枪花。

白元秋轻笑,错步滴水献花般斜飞出两条袖影,罡气附着其上,生生将枪势抽散,中宫踏入,举掌轻飘飘向对手拍去。

战况至此,对于两人的身手差距,旁观者就算眼光再差也能瞧清楚了。肖晨安是丹景分舵中武功最高的人,在他眼中,云昉内力虽不及白元秋,差距也不算大,何况后者内伤还未痊愈。至于招式,她们同属千寻云岭嫡系,更该十分了解才对。

既然能形成这样一边倒的局面,肖晨安细思:只能说白元秋的武功比起云昉而言,更多了些生死关头磨练积累的意识和经验,这种区别十分微妙,如果说云昉是初生牛犊,白元秋就是正在成长中的狼王。

她肯冒着生死危险去挑战比自己更厉害的高手,理所应当比旁人有更多的收获,之前和周林的一场战斗,恐怕也让其受益匪浅,无形中有了不小的提高。

枪尖割裂地面带起摩擦声刮心刺耳,惊醒沉思中的旁观者。

场中,两人依旧在相斗。

云昉手中一杆银枪,抖擞间枪影成圈,寒光缭乱,如吹雪胜梨花,然而诸般招式使尽,却仍然无法挣脱白元秋无形的引导控制。她微微气促,方才太过心急,导致出枪越来越快,渐渐觉得有些难以控制起来。

白元秋身法始终保持轻灵曼妙,游斗攻击间或切换,她右掌斜拂,准确穿过对方防御中的疏漏,真气沿少阳三焦而下,从五指之间射出,指风如割,片片成莲绽之势。

流纵的指风不断击在银枪之上,铮铮然串响如金玉。

“你割莲指法已成?”见到这种招数,云昉微微心惊,枪法又是一滞。

白元秋笑,并不正面回答:“再不好好打,可就真的揍你了。”

冰水般的内力浸过云昉的肩头,虽然对人体无害,却是白元秋的警告——若是真正的生死之斗,你胛骨就已碎了。

云昉只得再次凝神提枪。

她强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一人的身上,周遭景物仿佛不再存在,物我两忘之间,她将丹田中真气尽数逼出,霎时,空中缭乱的碎影全然消失,罡气收,枪势合,冬末逝雪般的银光从云昉握处连到枪尖,爆发出令人炫目的白光,随着金戈破风之声,□□如咆哮的巨龙自云端探爪按下,只一式就蕴含了前所未有的浑然战意。

勇往无前,千军辟易。

枪势极快的寸寸推过,将千莲瓣落的指风绞碎吞灭,罡气外放,裂石穿云,在地面柱台上碾下深深的印迹。

面对云昉的超水平发挥,白元秋那单薄的身姿,犹如直面巨浪的浮舟,似乎转眼就要被当头打灭。

旁观者无不悚然而惊——堂堂无霜城嫡系师姐妹,难道非要选我们这小地方阋墙不成?

一声轻笑突兀响起。

如山泉潺潺流过,浇灭了心头初生的不安,众人情绪无端平静下来。

素色清光忽忽自白衣少女掌间纵横而出,恰如白色的长虹穿过太阳,而在长虹触及银枪的那刻,画面忽然模糊起来,在场没有人能看清究两人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刻,短的像脑海中偶然浮现的某个难以捉摸的念头,却又长的像整整一个冬季的雪映着月光,而在此刻终于过去后,此间风停,两人保持着最后的招数,静止不动。

云昉的□□离白元秋仍偏了半寸,而后者手中长剑,却已压在云昉颈侧。

虽然仍旧棋差一着,却已超出白元秋的意料。

相视而笑,白元秋撤剑,连声道了三个好字,目光发亮,似乎有喜意将要从唇角溢出:“恭喜师妹枪法大进。”

云昉斜睨,亦将□□缩成之前的长度,纳回袖中:“白师姐恭喜别人,难道只是在嘴上说说就够了么?”

白元秋笑:“师妹有什么喜欢的?”

云昉想了想:“我就快去军中了,你帮我打枚钗子吧,不要太华丽,还有……”微微停顿,“阿念姐姐亲手酿的酒,我可许久没尝到了。”微笑。

白元秋凝视,半晌答允:“好。”笑,“你还比我小一岁,竟也要正式下山了。”

云昉翻了个白眼:“就算是一年前,你难道没有下过山?”顿了顿,“早晚,我还会回去找你的。”笑着凑过来道,“好友将别,阿念姐姐可要珍惜机会,尽量多多待我好一些啊~”

白元秋双手敛在袖子里,温和道:“军中虽不能四处走动,我却是方便去看你的,说不准还得时常打搅。”

云昉瞧了瞧她,目光微动,歪头不语。

“你们还在那里站着做什么?”杜星珮朗声问,他甚少开口,通常都安静的泯然众人,如同无数斑斓背景的一块,所以也没人注意到,之前还在旁观战斗的他,不知何时已远远离开白元秋两人方圆十丈内。

白元秋微愣,随即顺着他眼光看到周围的墙体支柱上,都被方才打斗时外放的真气所毁伤,留下满面疮痍。

上方传来不详的“喀嚓”声,已然遍布无数条裂缝。

眼看着房屋将要倾倒,众人顿时抱头作鸟兽散,接着,伴着轰然巨响,房舍的残骸在发出最后的哀鸣后,倒塌成无数碎瓦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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