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帮总舵的大院里种着几棵合抱粗的大柳树,冠如团盖,郁郁葱葱,夏日燥热,树下便成了乘凉的好地方。
凌卫风在两棵树间拉了两根粗绳,铺了张网,搭了个简易的摇床。此刻他正神情惬意的躺在上面,伴着好听的蝉鸣,闭目而睡。
双手垫着后脑,翘着二郎腿,从树叶缝隙间洒下斑斑点点的阳光,挂在他长而曲的睫毛上,硬挺的鼻尖上,微微上扬的嘴角上,显得整张脸越发光彩照人。
*着上身,结实的肌肉,小麦色的皮肤稍显黝黑,反而衬出刚毅的气质来。左胸的伤口未愈,竟拆了包扎的绷带,隐隐可见外翻的血肉。腰际七把明晃晃的飞刀,即便在酷暑之夏,仍令人胆寒。
江湖人皆知,如今青帮少帮主不仅胆识过人,谋略也是深不可测,老帮主凌五爷早已将帮中事物悉数交给这个只有25岁的儿子打理,这个儿子倒也不负众望,不过短短三四年,青帮的势力翻了一番,如今的上海,无论是商界,政界还是军界,都要给他青帮几分薄面的。
他天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又深知青帮若想在上海滩这么个风云际会的地方立足,没有广阔的人脉是不行的,于是,多年游走于政,商,军界之间,极力周旋,终于为不入流的青帮在上海滩谋得一席之位。
阿忠走进院内,见少帮主正躺在摇床上,也不知睡着了没有,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里摇床尚有五步远的时候,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道凉冰冰的东西擦着耳廓飞过,紧接着,当的一声,蝉鸣戛然而止,阿忠回头,见身后的柳树上,一把小巧精致的飞刀下,死死钉着一只蝉,刀尖正中蝉头。
“本不想杀它,奈何它这么不懂事儿,叫个不停,搅了爷的好梦。”凌卫风始终闭着眼,似是在梦呓一般,姿势也和刚才一模一样,如同刚刚射出飞刀的根本不是他,而另有其人。
“少帮主,您没睡啊。”阿忠拔下入木三分的飞刀,双手奉与凌卫风身前,犹自惊魂未定。
凌卫风眯着眼,嘴角仍留一抹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的笑意,接过飞刀,重新插回腰间的刀鞘里,慵懒的道:“世道这么乱,哪里睡得着。叫你去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回少帮主,散出去的兄弟们几乎翻遍了上海滩,根本没有马辚萧这个人。”
“就是事情没办成喽?”凌卫风的语气中难猜喜怒。
“属下无能,还请帮主责罚。”阿忠将头埋得很低。
“阿忠,你多年来跟着我打江湖,一直没出过岔子,可这一次……”凌卫风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属下领罪,甘愿受罚。“阿忠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说要罚你。“
“可少帮主,你刚才……”
“我刚才只是想说,这一次你失手,不是因为你办事不利,而是那小丫头太狡猾。我早该想到她定不会用真名的。”
“可是,可是我们也并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哦?说来听听。”
“但凡上海滩有点头脸的人物,无论是哪家小妾还是谁家千金,我们全都一一查了个遍,还真有个叫辚萧的十七八岁的姑娘,不过,不是马辚萧。”
“那是什么辚萧?”凌卫风好奇心大起。
“司马辚萧。”
“司马辚萧?”凌卫风忽地从摇床上跳下来,脸色微微变了变,马上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那个手中的枪炮足以把整个上海滩夷为平地的司马楚雄的女儿?”
“是。听说他这个女儿从小在军营里长大,不爱红装爱军装,不喜琴棋喜刀枪,而且从小被司马楚雄和两个哥哥宠的无法无天,骄纵蛮横,人都叫她母大虫。司马将军从不加以约束,反而任其肆意妄为。”
“有意思,的确有意思。”凌卫风根本没在听阿忠的话,笑的更加飞扬跋扈,连耀眼的阳光都失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