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若梦又是一笑:“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愿再抓着他,这么一个糟老头,皮肤那么粗糙,把我的手都扎痛了。你喜欢的话,就给你呗。”说着把手一甩,还真的将卫浩南放开。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还有很清脆“咯”的一下。
卫浩南如驼螺般打着旋转,转向洛绛雪。洛绛雪生怕燕若梦还有暗着,不敢怠慢,凝神运气,欲要先卸掉对方的来势,再进行还击。谁知道卫浩南仅仅是被对方推开,惯性地转动。洛绛雪这么一使力,反倒将他推向另一边。
卫浩南晃了几晃,忽地“叭”地一下倒地。洛绛雪吓了一跳,不去管燕若梦,先去瞧卫浩南。
“老卫,你怎么啦?”只见对方双目紧闭已是昏了过去,可是脸上的痛楚却并没有因此而减退,难道是内伤?外表上她并没有看到什么流血的伤痕,急忙搭上他的脉搏。这一探,可不得了,脸色不由得大变,转头对燕若梦吼道:“你也太狠了。”
燕若梦抱着手,好像刚才并没有做过什么,一脸无辜带着委屈的道:“他都没死呢,嚷什么呀。”
洛绛雪厉声道:“可是你却扭断了他的手,还将臂骨给震碎。”断肢还可以再接,可是骨都碎了,怎么接。当然,现代的医学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受伤的那人却是疼得要命,这可比直接砍断他一只手还要疼上千万倍。
难怪不见血出,原来只是骨碎,而且还是很巧妙的,只是让骨头碎裂,而没有让其刺穿肌肉。然而每动一下,那裂开的骨碎却是会割到肉的。就像是在皮肤里装上刀片,不断地在割着你,你想拿它出来,偏偏又有一层完好无缺的皮肤盖着。到最后,又不得不将皮肤割开来接骨。这一种痛,又岂是打几支麻醉针可以减轻的。这一种痛,可是会伴随着他,直到伤口愈合,然而在心里面却会将永远留下对这种痛的阴影,时不是地的发作。这种痛就连她这个旁人也快要受不了,更何况是受伤者。
可是燕若梦却似乎觉得这样做只是对他的小惩,根本就难解心头之恨,把头一转,那一脸的楚楚可怜,瞬间转为怒目而视,睨着昏迷中的卫浩南,狠声道:“这老鬼自以为他是什么人似的,整天要我做这样做那样。他把我当什么了,这口气我忍了很久了,现在要他一条手臂,就算便宜他了。”
“你。”洛绛雪气得圆睁双眼瞪着她,胸口一起一伏,忽地却笑起来:“这么说下面就轮到我了。”
燕若梦妩媚一笑,道:“本来呢,就不是,不过既然你有要求,那我又怎好拒绝。”她嘴边挂着笑,双脚却慢慢向洛绛雪移去。
这时洛绛雪正用家传的气疗术为卫浩南冶伤,虽然不能一下痊愈,但至少可以使他疼痛减轻,伤害减到最低,不会因为碎片连成的瘀血无法排出,而对生命有危险。
洛绛雪看着燕若梦向她走来,看情形也知她想做什么,如果此时罢手,就会前功尽弃,卫浩南的伤势反而会恶化。可如果起身迎战,那她的下场就有可能与卫浩南一般,甚至更惨。不由得急起来,向着一边喊道:“凌天恒,你还在发什么呆,尸毒入体,这丫头已经不是以前的燕若梦了,你还要顾忌什么。难道非要等她将我们都杀光吗?”真是气死人了,都到这个时候了,这只死僵尸还在一旁凉快。
刚才凌天恒见燕若梦醒过来,着实高兴了一番,见洛绛雪向她攻击,甚至想上前阻止,然而她身上散发出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却让他犹豫。那不是人的气息,像是他与凌天宇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被天师道士那些正派人士说的僵尸之气。可是又不完全像。究竟是什么?他一时感觉不出来,但是他却感觉出那气息带着很浓的邪气,就那么的一耽搁,卫浩南受了伤,洛绛雪看来也撑不下去了。不管如何,他虽想她活着,但也不希望她去伤害别人。
几步踏前,拦在燕若梦前面。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低垂的双眸缓缓抬起,对上他那哀伤难过痛心的眼睛。
“你也要杀我吗?”没有楚楚可怜的哀求,却有着一种伤心难受的想怨却又不忍怨的绝望。
这个还是往日那傲慢的驱魔天师,这个又怎是刚才变异疯狂后的紫眸僵尸。
凌天恒本来是想责备她一番的,可是这时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我……我怎么会伤害你,可是……可是你也不该去伤害他们。”
燕若梦撇了撇嘴,如同小孩子般闹脾气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利用完我,还要杀我。”
对于这点,凌天恒当然早就看出来了,以前他是本着事不关己,置之不理,不闻不问,可后来渐渐的,不知不觉的,他也给卷了进来。看不过眼,多说几句。不满他们的安排,不解她的屈从。他们就好像周瑜打黄盖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后来他就只好从旁协助,因为他的不忍,因为他看不惯那所谓的明知,而不顾一切的栽下去。但是现在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更不能说,要不然只会适得其反,只会激怒她。
此时他只好说:“就算如此,你也不可以那样对他们,冤冤相报何时了,再怎么样他们也照顾了你这么久,没功劳也有苦劳。”
燕若梦睁着大大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听着他说。原本她那张脸本是一副要对方主持公道的神情,可渐渐的却转变为惊讶、诧异、不敢相信。那张嘴大大的张着,以手捂在上面,免得失声惊叫。
突然她说话了,惊呼着:“你凶我?”
那神情活像一副从来了没有想到过会这样。就像你无比信赖一个人时,突然间发现他骗了你,一直以来都是在骗你,而你一直以来对他的依赖也以高峰跌到了谷底。
凌天恒正要晓以大义,用那最古老又传统又常用的方法将一个“坏人”改邪归正,正在搜肠刮肚,该用哪位名师大家的文论作为说辞,正想着却闻得燕若梦这一句“你凶我。”不禁怔了一怔,心中不得不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反复斟酌,是哪个词用错了,还是哪里的语气重了,以至于惹到了她。
d不等他安慰一番,燕若梦又惊:“凌天恒,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凌天恒又怔住了,暗想自己才不过说了几句话,好像又不太严重,为何她的反应却如此激烈。
“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对我,是不是我当了僵尸你不高兴。有了本事与你一争高下,你以为我想的吗?又不是我要天宇咬的,是他扑过来咬我的,为什么你不拦着他?让他将我变成了僵尸,变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说着说着,不由得抽泣起来,双肩微微颤动,眼帘一阖,委屈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下来。
她这一哭,凌天恒不禁更加难过,他清楚记得,她曾多少次说过不想当僵尸的,不想要长生不老,那一次为了阻止她对付天宇,他甚至乎还想将她变成僵尸,以此来消除她心中除魔的念头。然而她宁可死,也不肯让他咬,变成僵尸。可如今,她却为了救凌天宇,使得自己却变成了僵尸,她说得不错,是自己的错。因为自己心软,没有及时拦着天宇,如果自己可以早一点制伏天宇,那她就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了,她变成这样是自己害的。
本来凌天恒也只是想劝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被僵尸的魔性左右,很显然她自己也在努力压制着。刚才她打伤卫浩南,要对付洛绛雪,不过是被体内的魔性控制,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意愿,她依然仍是以前的那个她,刚才她不过是接受不了自己成为僵尸的事实才会有那些举动的。如今她冷静下来,也明白了自己的错误,正在苦苦与体内的那个“邪魔”作斗争,自己不去帮助她,反而责怪她,这岂非是将她推往绝路吗?伤心欲绝,孤立无援,不是更容易受到“邪魔”的操控,而变得失去常性。哎,凌天恒呀凌天恒,你怎么可以这么糊涂。
他看着她,那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滳答滳答”落下,认识她这么久,何时见她哭过的,即使是那次,自己不理解,扭断了她的手臂,震伤了她的内脏,她也没有哭。可如今,平日受尽了千般宠爱,却因为一个非我族类而遭到诛杀,在她那本来就脆弱又敏感的心灵又如何承受得了,一直压抑的情绪就像决提的洪水般涌了出来。
这个世间有多少“坏人”是在不理解中变得越来越坏,越来越邪恶的,难道自己也要将她往那道路推去吗?不,绝对不行。既然知道了,就绝不能那样做。
就算是不知道,也不可以那样做,因为那不是她的错。
“对不起。”
燕若梦睁开泪眼,紫色的双眸被雾气宠罩,分明是一片愕然,却又实实在在听到他的道歉。
凌天恒走过去,轻轻替她拭掉了泪水,“刚才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的,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
燕若梦定定地望着他,撅起的小嘴也渐渐放平,轻轻裂了道线。突然她扑进凌天恒的怀中,喊道:“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明白我,因为我们已经是同类了。”
凌天恒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你变回以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