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别离这时已在丹丹房间,丹丹的模样果然和精神力感应的一模一样,若非萧别离定力惊人,此时无论如何也要面露猪哥色态。丹丹轻启朱唇,道:“公子为何画了一朵白莲呢?”萧别离一手指着脑袋,道:“只因一听姑娘琴声,我这脑海里便满是白莲的影子,至于姑娘究竟弹得如何,却是没有感觉得到。”丹丹喟然道:“这正是领悟了琴中韵意哩,公子乃是深具灵性之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感觉到那朵白莲。”萧别离道:“请恕我直言,姑娘和白莲教有什么关系?”丹丹美目定定望着萧别离,一眨也不眨,道:“公子果然一猜就中,想是什么事也瞒不过你,是吗,萧教主。”
萧别离心中一讶,他戴着人皮面具,这丹丹姑娘如何识得?但她即能瞧出,必是有特殊的法子,或是自己易容之术给对方瞧破,这下也不好再强装别人,只得点头,道:“姑娘慧眼如炬,萧某戴着人皮面具,却也能给认出。”
丹丹轻轻一晒,美目眨了眨,道:“我也是猜的,并不能确认。”
萧别离苦恼道:“原来你是诈我。”
丹丹微微一笑,露出比肩牡丹奔放的姿容,道:“原也不难猜,襄阳城中,能深具如此灵性之人,除了萧教主,我实在猜不出还有何人。”
萧别离道:“你即是坦诚白莲教身份,便不怕我突施杀手,将你杀了吗?”
丹丹脸色丝毫不变,仍是明眸清灵,道:“别人或许会,但萧教主却是不会。”
萧别离道:“何以见得。”
丹丹道:“教主自然是识得无悔。”
萧别离下意识地点头,“那自然是识得。”听她无端端提起无悔,那定是与他熟悉了,既然如此,或许自己的身份已为她所知。
丹丹道:“萧教主要完成反蒙大业,咱们白莲教愿意迸力相助。”
萧别离道:“你要我怎么相信?”
丹丹笑道:“你会信,咱们并不愿与教主为敌,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萧别离道:“将青儿嫁给蒙哥,也是愿意化干戈为玉帛?”
听他提起林青儿,丹丹笑容更甚,道:“萧教主心中还是记挂着青儿姐姐,是也不是。”
萧别离无法否认,也不想否认,道:“是又如何。”
丹丹油然道:“青儿姐姐好福气,我便没这么好命了。”说罢,笑吟吟瞧着萧别离,一副拿定他的模样。
萧别离皱着眉头,道:“你到底说是不说?”
丹丹道:“瞧你这副着急的模样,青儿姐姐若是知道了,该当开心才是。你就放下心来,她嫁给蒙哥,只是助你一臂之力,且是以门中妩媚之术控制着蒙哥,身子还是冰清玉洁。”
萧别离不想得到这个出其不意的结果,心中不知怎的涌起一股狂喜,一把用力抓住丹丹的玉手,道:“你说的是真的。”
这一下用力过猛,将她的手腕都捏红了。丹丹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么用力,不怕将我手腕捏断么。”
萧别离连忙讪讪放手,却也感到自己太过鲁莽。
丹丹揉着手腕,道:“她下一步,便是要让蒙哥胡乱指挥大军,好给你将蒙古主力全部消灭的机会。”
萧别离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相告实情。”
丹丹道:“这下你可放心啦,可相信咱们是真心实意要与你罢手言和吧。”
萧别离道:“我杀白莲教不少人,圣母也带人挑了我福建总坛,也算是扯平了。只是那个韩天栋。”
丹丹道:“你放心好了,圣母只是利用他,如今即无利用价值,那自然是不用再出现了。”
萧别离道:“圣母为何肯与我罢手言和,她难道不想独霸武林了吗?”
丹丹听了这话,咯咯笑了起来。萧别离道:“你笑什么?”
丹丹道:“那是因为圣母死了。”
萧别离从丹丹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意外,迟疑般道:“死了?”
丹丹道:“不错,她为了对付你的乾坤大挪移,强行冲击白莲神功第五重,结果功败垂成,走火入魔而死。”
萧别离突然眼泛奇光,道:“圣母死了,那下一代圣母莫非是?”
丹丹抬腕用玉指指着自己,道:“那便是我了。”
萧别离重重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要和我摆手言和的人是你。”
丹丹道:“不错,我是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啦,圣母突然暴毙,我也是仓促接位,论起武功,自然更加不是你对手,那还打什么、争什么,不如求和的好。”
萧别离道:“即是如此,你何不直接上门找我,弄这么一出,嘿嘿,白莲圣母人在青楼,说出来都没人相信。”
丹丹哂笑道:“你是明教教主,我是白莲教圣母,咱们两个地位均等,凭什么是我去找你,我在这里等着你来,岂不更好。”
萧别离简直对她叹服了,为了争这么一口气,居然不惜到青楼卖艺。
丹丹幽幽瞧着他,道:“萧教主,你知道吗,我真想去瞧瞧无悔口中那些千奇百怪的世界。可是我等凡人,这辈子是无论如何做不到了。我真是羡慕你们。”
萧别离被她勾起沉重的心事,道:“外面的世界又有什么好,等你真能穿棱不同世界,却又无法定居的时候,便知道这是多么大的痛苦。有时候,你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根在所处?一个无根无萍的人,你说有什么好羡慕的?”
丹丹露出郑重思索的神情,半响方道:“你说的也没错,但我仍是想见识一下,我与无悔认识的时候,便已被他所描述的情形吸引,只觉此生不能见上一眼,实乃平生憾事。”
萧别离深深叹了口气,道:“可惜历练者终究难逃一死。”
丹丹表情中即有同情又有理解,只因她早已深深了解无悔这个人,推而知之,便了解萧别离心中的那份痛苦。
或许说丹丹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萧别离的一个,那也不为过。
当任务快要完成的时候,萧别离半点喜悦都没有。离开这里已经熟悉的一切,去到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没有一个坚强强大的心脏,又怎能办到?但若是人到了那一步,那必然是无情无义。萧别离乃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虽不至至情至性,却也黯然惆怅,难舍难分。
虽然日后仍可回来,但在于自己得有命回来。在这一霎那,萧别离发现自己绝不能再倾注任何感情到武侠世界当中。感情对于历练者来说,确实是个多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