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来一次北京,而且一待就是一个多月,如果还不知道上门打个招呼,徐教授那边可是说不过去的。
姚爱军找了个周末和教练打了声招呼,带了自己平时写写画画的小本子去上门拜访了。还怕空手上门不好看,弯去传说中的稻香村,打算拎一盒糕点过去,不是说这个挺流行的么?
到了稻香村一看,好么……人是不少的,但姚爱军看了看那些所谓精致的细点跪了。不得不说,北方在做糕饼一途上,是真没什么能看得上眼了。色香味,哪个方面都让人不敢恭维……
姚爱军捡了半天,将看得过去的豌豆黄、芸豆糕、驴打滚和开口笑捡了四样软和适口的,又拼了四色凉果,想了想又绕去前门大街买了月盛斋的酱牛肉,这才觉得差不多了。嗯,北方也就牛羊肉做的才地道……
拎着还微微有些热乎的酱牛肉一路打听,姚爱军找到了徐教授所在的研究所大院儿。看着门口的岗亭,姚爱军熟门熟路的登记了,等人给里边挂了个电话通知是不是有这么个访客,才放行。
徐裴之教授看见他很是高兴,花白的胡子笑的一抖一抖的。一点不跟他客套,在楼梯间就把门开了,逗他玩笑:“你进楼我就闻着月盛斋的味儿了,给你徐爷爷带了好吃的吧!”
“那必须啊!您上次给我的回信上都沾着油星,今天路过一看,这不跟您留给我的油花暗号对上了么!”
“哈哈哈。”有些人总说年纪大的人不好伺候,喜怒难料。却不知老小老小,老年人并非喜怒难料,而是看的多了不再被表象所迷惑,自己喜欢什么做什么都更加听从本心。
现在徐裴之的本心就告诉他,这是真开心!
进屋后坐定,徐教授的夫人沈宜君终于见到丈夫总夸口的小孩子,问了两句,姚爱军应对有礼又聪慧,沈夫人也很是喜欢,招待他不少干果零食,让并不是真·小孩的姚爱军有点方。
“小孩子吃不下这许多,不用客气,回头宜君你给他包上点带回去罢。”徐教授把人从夫人那解救出来,带到书房喝茶。
徐教授的书房和旁的理工科教授不太一样,一进来姚爱军就收到了三观上的挑战。徐教授这里除了散落在各处的书本材料外,居然还在各个位置都能掏摸出吃食来。
姚爱军看着他在书桌边上架起一个小茶桌,泡了壶茶,又从书桌手边的抽屉里摸出一盒八个格子的果盘:牛肉干、寸金糖、花生酥……这年头常见的零食应有尽有!
徐教授摸了一颗沾满芝麻的寸金糖放在口中,还向他推了推:“你尝尝,很香地!”
“老头子年纪大了,嘴里没点甜的可是看书都不幸福了。”徐教授还一脸陶醉的模样。
姚爱军捡起碎裂的三观陪在教授身边,叫他来书房聊天,自然不可能光来喝茶吃点心的。
徐教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聊聊近况和最近的热门时事,甚至问他看了什么电视剧没有。姚爱军发现徐大教授兴趣爱好不是一般的广泛……待得一颗糖吃完,老头儿喝了口茶涮涮嘴,终于把话题拐向正规了。
“你最近有看什么书没有?”
姚爱军惭愧:“除了寒假时您推荐的那本《时间简史》,最近都只在看教科书了,快中考了。”
老教授眉毛一竖,斥道:“借口!有时间到处跑,没时间看书?知不知道人最重要的就是多读书?嗯?”
“学生知道。”姚爱军不敢造次,赶紧起身认错。
老教授抬抬手让他坐下说。“你什么水平我还是知道的,既然又不想着考重点高中,中考那些材料对你都不是事。你手里事情太多,太杂,人心总是贪婪的,但我们就是在与本心的对抗、坚守、执着下才能一步步看到成功的殿堂。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学生明白。”
“嗯,你是个好苗子,样样天赋都不错。但一个人10岁,10几岁可以给人称赞天赋,你还指望你30岁40岁了,还被人叫天赋吗?!”
姚爱军被训的背脊上都窜出冷汗了,不敢回答。
徐教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他还是很喜欢姚爱军这个孩子的,惜才爱才,方不能溺爱。
又聊了会儿姚爱军最近总结出来的一些想法,徐教授仔细的听了,时不时点出他总结出的过于经验主义的地方,又提点了很多理论上的依据,列了书单和相关论文的单子让他去看。
姚爱军这个年纪,理论体系上总是不足的,这是学养上的不足,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速成的法子,徐教授给他的帮助也只不过是让他少走弯路。
但就少走弯路这一项,就比旁人强去了无数条街。
徐教授给他系统的拎了一回知识结构,让姚爱军以往云山雾罩的一些想法都安安稳稳的规束起来,姚爱军知道自己这一趟又赚大了。厚着脸皮跟教授约定,最近这段时间,每周都过来报道,反馈学习进度。徐教授没说什么同意了。
“你今后什么打算?来北京是要进国家队的吧?”徐教授皱着眉头问。
姚爱军笑笑:“是的,已经拖了半年了。在和那边商量,不要全日制集训,我还要念书的。”
徐教授这才舒坦了眉头,点点头道:“这样好。你下半年就可以考高中了吧,好好念。学习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你站得高了才能看得远。”
“学生知道了。”
“回去我给你的书单都好好看看,未来无限可能,先找个自己喜欢的方向,再考虑未来怎么走。”
徐教授训学生的时候,沈夫人一般是不进来的。不过看着时间要到中午了,她还是轻轻的扭开书房的门看了一眼。
清俊的少年人坐在夏日的阳光里,脊背挺得趣÷阁直,恭顺的坐在自家丈夫面前认真的听着,时不时出声问上一两句,也是十分的认真。
沈宜君微笑着又退了回去,将一桌子菜罩住,摸了本随趣÷阁偎在临窗的小沙发上看着。她知道,丈夫那边还有得一会儿好等呢。反正书房那么多零食,够他们填肚子的。
沈宜君的眼神透过眼前的纸墨,仿佛时光倒退几十年,看到当年那个在校园里用涂了墨汁的茶色玻璃让她看日食的男同学。一样的清俊一样的年少,那年那个少年说:“宜君,快看。这叫贝利珠,像不像带着珍珠的戒指!那个……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