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踪我？”
单纯的话，让楚凌寒有瞬间的回神，他呆呆的看着眼前这张俏丽的脸。利落的短发，小巧的脸庞。明明眼中有不快，有惧怕，可更多的，却是倔强，跟固执。
他突然就开始觉得头疼了。头皮那里一抽一抽的，整个人透出一种极大的不适。
那句原来想要反诘一句，说就算是我跟踪你又如何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单纯，看着她眼中的倔强。
“一个人，想吃火锅。没伴。”
单纯瞪大眼睛，几乎不相信这个话是从楚凌寒嘴里说出来的。他这句话就是否认了他跟踪她，而且还要跟她一起吃火锅？
鬼才信呢。单纯是怎么也不肯信的。
“不方便？”
“不——”单纯才想说不方便，可是见她一直不回来的杰克，找过来了。
“单纯？”杰克一过来，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楚凌寒，然后才是被他挡住了大半身体的单纯。他第一反应就是单纯遇到麻烦了：“怎么了？有什么麻烦吗？”
单纯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这一团乱了，她扯了扯嘴角，看看楚凌寒，又看看杰克。
“杰克，我——”
“你好。”楚凌寒倒是落落大方的先一步伸出手，在单纯要介绍自己之前，向前一步：“我是单纯的哥哥，楚凌寒。”
“哥哥？”杰克愣了一下，他记得单纯说过，她是孤儿的。心里诧异，不过脸上却依然带着淡淡的笑，对着楚凌寒伸出手：“我是杰克，中文名叫程念远。”
“你好。”楚凌寒没有急着收回手，而是看了单纯一眼：“不好意思，我说想吃火锅的，结果出来之后发现一个人没意思。这不，跟单纯说想要一起，不会打扰你们吧？”
“当然不会。”杰克就算觉得哪里不对劲，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人多也热闹，那就一起好了。”
“单纯，走吧。”楚凌寒侧着身看向单纯，这一抹笑容，倒是有些反客为主的味道了。
单纯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办法反应，尤其是听到楚凌寒介绍说他是她的哥哥的时候，她更是觉得讽刺。
哥哥？他要是真的当自己是她哥哥，还会对着她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吗？
只是现在的局面，已经由不得她拒绝，她只能被动的跟在楚凌寒跟杰克的后面，一起走向了刚才他们坐着的位置。
气氛有点诡异。杰克看着单纯，楚凌寒也看着单纯。单纯的嘴角抽了抽，她明白杰克有些疑惑，只是她其实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楚凌寒跟自己的关系。
“吃东西吧。”锅底已经上了，要涮的食材也送上来一些。单纯实在扛不住这样的气氛，只好将注意力都转到食物上。
杰克笑了笑，倒是没有反对。楚凌寒也跟着拿起了筷子。两个人有致一同的涮了块羊肉，然后往单纯的碗里一放。
“……”
杰克跟楚凌寒对视了一眼，杰克的的黑眸在这一瞬间变得开始深邃了起来。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牵起，目光看着楚凌寒，又看看单纯。
兄妹？
“你们自己吃吧。”单纯很不自在，这可能是她吃过最不自在的一顿饭了：“我自己来。”
“好。”楚凌寒转开脸去，这回终于坐正了身体。
“楚先生是单纯的哥哥？”杰克将一盘丸子熟练的放进锅里，目光看向了楚凌寒：“亲哥哥？”
“不是。”楚凌寒摇头，神情淡定自若：“单纯小时候被楚家收养。”
单纯的脸色有些怪异，她是楚家收养的吗？她根本就是楚家的孩子。
可是楚凌寒那一句不是，她连反驳都不能。从某些方面来说，她的身份确实只是楚家的养女。
“这样啊。”杰克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又看向了单纯：“我还以为小纯是孤儿呢。”
“父母都不在了，也算是孤儿吧。”单纯的声音有些不自在。
杰克没有错过她眼里的那一丝忐忑，还有她面对楚凌寒时的不自在，目光落在楚凌寒身上，突然就若有所悟。
再想想单纯一直说自己是孤儿的身份，有些事情也不难明白。他笑了笑，夹起锅里烫好的丸子，放到了单纯的碗里，动作自然而随意。
“其实是孤儿也没有什么。我也是孤儿。”
单纯这下瞪大了眼睛看他。杰克笑了笑：“我是被我母亲收养的。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是个孤儿有什么不好，要知道，我母亲对我很好，她已经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爱了。”
“你很幸运。”单纯由衷的开口。不是所有的孤儿，都会遇到一个很好的养父母的。
“我也这样认为。”杰克的神情淡淡的，目光转而看向了楚凌寒：“那楚先生也是C市人？”
“是。”楚凌寒点头。不想说每次发现杰克用那样热切的目光看着单纯时，他都很不舒服，只是他极力克制住了。
杰克看着他的脸，一个不可能的念头闪过脑海，心里笑自己的荒谬，又忍不住问出口：“楚先生姓楚？”
楚凌寒涮好了另一块牛肉，放进了单纯的碗里，抬头对上杰克的视线：“是啊，我姓楚。”
“我知道C市有个很有名的企业，叫西凌制药集团。那个老板好像也姓楚？”
楚凌寒眼神有些微的变了。杰克应该是个外国人吧？西凌制药集团这几年在国内可能是很有名，毕竟扑天盖地的广告，加上西凌一直以来的影响。可是为什么对方会知道楚这个姓呢？
杰克知道自己猜对了。没办法，不是她话多，而是这些年，程素锦说得最多的，除了那个早逝的女儿，就是程志远。还有程志远一直以来对集团的想法，对制药的决心。他就算想不知道也难啊。
单纯也有些诧异，她不明白杰克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杰克看着楚凌寒，对上他跟单纯眼中的诧异时，笑了笑：“我有一个导师，曾经见过西凌制药的楚志远，他对楚志远一直很赞赏。后来还在课上说过两次西凌的案例。所以我也就记得特别清楚。”
眸色微闪，他看着楚凌寒：“楚先生也姓楚，不知道跟楚志远先生是什么关系？”
“他是家父。”
“原来如此。”杰克现在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楚志远的儿子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竟然见到了楚志远的儿子？
那是不是表示，他也可以很快的见到楚志远？他要告诉程素锦吗？
这么多年，哪怕程素锦一直说不想去破坏楚志远的家庭跟爱情，可是他感觉得出来，程素锦始终没有忘记过楚志远。不然她也不会把公司的名字命名为远锦了。
三个人心思各异，杰克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楚凌寒。
“楚志远先生还好吗？”这一句，算是为程素锦问吧。
“家父已经十几年前过世了。”楚凌寒的声音淡淡的。却让杰克差点打翻了放在他面前的碗：“你说什么？”
“楚志远死了？”
他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异常了，不要说楚凌寒，连单纯都觉得很诧异，不明白杰克为什么这么激动。
杰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很不太正常，扯了扯嘴角：“导师对楚先生一直盛赞不已，我还以为我会有机会可以见一见楚先生，没想到——”
这个借口实在牵强，只是在场的两个人，一个想到自己明明是楚志远的女儿，却要被楚志远的儿子欺负。一个想到自己根本不是楚志远的儿子，却占了楚志远的位置。
两个人在这一瞬间的脸色都不太好。倒是都没有去管杰克的脸色有多怪异，理由有多牵强。
接下来就只剩下相对无言了。杰克心里实在是太过震惊，更何况他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程素锦。
程素锦那么爱楚志远，爱到哪怕明知道楚志远另娶他人，辜负了她，也没有生起过一丝一毫的怨气。要是知道楚志远不在了，她又会是怎么样的撕心裂肺呢？
吃过饭，杰克已经没有心情逛了，单纯也没有，楚凌寒还在这里，她能去哪里逛？
至于楚凌寒，巴不得他们不要逛才好。所以最后的结果居然就成了杰克自己先回去了。而单纯则跟着楚凌寒回了她租的小公寓。
单纯不确定楚凌寒是不是生气了，事实上从跟杰克分开之后，楚凌寒始终阴沉着一张脸，好像是别人欠了他的钱一样。
她不好开口，索性也就不开口了。只是在进门之后，想回自己的房间去休息，手腕却被楚凌寒给拉住了。
楚凌寒盯着单纯，这一路他都在忍。他突然有一种预感，他就要失去单纯了。
这种预感来得莫名其妙，他不愿意这样想，可是今天这一天，看着单纯跟那个洋鬼子一路上说说笑笑，后面那个杰克还说什么也是孤儿来博得单纯的同情跟好感，他就越发的不舒服了。
他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也知道单纯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如果要在他跟杰克选一个，只怕单纯会毫不犹豫的先择那个杰克。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这样的患得患失。
在他的心里，单纯就应该是他的，也只能是他的。所以现在看着单纯，他内心叫嚣着，要将这个女人压倒，要占有她，要把她变成他的。
他最想做的是把单纯绑起来，关起来，不让任何人见到。也不会让任何男人打好怕主意。
他想他可能病了，病得不轻。因为他要是这样做，只怕单纯会更讨厌他了。
楚凌寒内心的两个自己在打架。这让他的神情变得纠结，也就没有开口，只是那样拉着单纯的手。
单纯看着楚凌寒，她觉得今天的楚凌寒不对劲。不。不光是今天，而是这段时间的楚凌寒都不太对劲。她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楚凌寒的力气比她大得多，她根本没有办法挣开。
“楚凌寒？”
“你想跟那个杰克在一起？”
几乎是同时开口的声音，却让两个人都诧异了一下。单纯呆呆的看着楚凌寒，花了几秒才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
她抿着唇，不太确定楚凌寒为什么问这个。她想，她或许应该否认。只是这一刻，她不想否认。虽然她跟杰克根本还不是那样的关系。
“是又怎么样？”单纯轻轻的抽出自己的手，静静的看着眼前人：“我想跟杰克在一起，又怎么样？”
“你——”
“我二十三岁了。”单纯说得很轻声，也很平静：“我年纪会越来越大，就算不是，将来有一天，我也会结婚生子。杰克人不错，是个好人选，不是吗？”
楚凌寒不知道要怎么反应。他觉得脑子那里一抽一抽的难受，更难受的是心。
他一想到单纯会离开他，去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结婚生日，他就觉得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盯着单纯的脸，他已经要维持不住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平静跟淡定了。
“你要跟其它男人去结婚生子？你以为，我会许？”
“不然呢？”单纯挑眉，冷冷的盯着楚凌寒。看吧，他的真面目，终于还是露出来了：“你不许，又想怎么样？你又不可能娶我，难道还不让别人娶我不成？”
“我——”
“你什么？你不会是想说，你会娶我吧？”单纯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冷笑出声：“你可是我的哥哥，你难道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公诸于天下不成？”
楚凌寒不说话，单纯向前一步，盯着他脸上似乎是十分复杂为难的模样，眼里的嘲讽越发的明显：“又或者说，你会不顾你母亲的想法而娶我？哥哥——”
故意将哥哥两个字拖长了尾音，单纯的话让楚凌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她却不想管，转过身想回房间休息一会，却被楚凌寒再一次拉住了她的手。
“单纯，我说过了，你不是我的妹妹。”
目前来说，集团还有一些问题，他不可能将集团交到单纯手上。更何况还有何曼玉，她——
“是啊，我不是你的妹妹。”单纯嗤笑一声：“毕竟没有哪个哥哥，会对自己的妹妹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举动。不是吗？”
楚凌寒的脸色不太好看，却冷声开口：“单纯，我说过了，你不是我的妹妹。”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他不喜欢重复，却不得不一再重复这句。
“哦。”单纯的反应很冷淡，眼里的嘲讽越发明显。说什么不是他的妹妹，不过是为他卑劣面不亻仑的行为找一个借口罢了。事实如何，她知，他也知。
事实上人真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如果是五年前，又或者楚凌寒刚找来之时，单纯都绝对不敢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态度跟神情。
可能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楚凌寒的表现让她放下了戒备，潜意识里，她认为这个男人已经不同了。会再伤害她了，所以她才敢如此大胆。
她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她明白的事。楚凌寒自然也是明白的。
他盯着单纯，心里一方面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给掐死了，也省得他如此不对劲，如此的牵挂。
一方面他却更点可以将单纯的心给剖开了，把全部的自己都放进去，让她从此以后只看他一个人。
可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楚家其实现在已经算是他的责任了。何曼玉渐渐老去，尤其是这几年，因为他一直不肯跟周允儿结婚，让何曼玉对他十分不满。
他已经违逆了何曼玉一次了，在这件事上，他不想再让何曼玉不舒服了。
短时间之内，他确实是不可能给单纯任何承诺，他甚至没办法告诉单纯他的身份。因为他不确定对何曼玉一直恨着的，对他也一直恨着的单纯，会在知道真木目之后，做出点什么事来。
楚凌寒涌上一股极深的无力感，他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单纯。声音带着几分哀求。
“等我好不好？”等他再安排周全一点，等他的时间再多一点。他会把属于她的一切还给她，也会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可是在那之前，是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而不是把他拒于千里之外。
单纯没有回答，她其实想说楚凌寒，你让我等你做什么呢？等我忘记掉你对我做的那些事情？还是等你能娶我？
就算是你现在对我很好，就算是你现在想让我等你。可是你能改变我们之间的兄妹关系吗？
你什么都不能。她忘不掉过去的伤害，他也不可能娶她。而他们之间注定的血丝牵绊更让她不会对他放松一丝一毫。
所以她等或者不等，又有什么意义呢？
单纯心里明白，也想这样说，想这样去打击一下楚凌寒，可是听着他刚才话里透出的那一丝哀求，感受着他抱自己的力道。还有他不断收紧的双臂。
莫名的，单纯后面那些话此时没有说出来。她只是任楚凌寒抱着，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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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回家的时候，市寸土寸金，买的房子花园没有以前美国的大，也没有以前楚家的花园大。不过程素锦一向喜欢摆弄这些花草，所以只要不去公司，她就折腾这些植物。
看到杰克进门，程素锦对着他招了招手。同时放下剪刀，去一边的小水台前洗过手，这才跟着杰克进了客厅。
“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你今天不是约了单纯一起出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程素锦对杰克是真心疼爱，这孩子小时候满可怜，她对他是真的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
“天气不太好，就回来了。”杰克指了指外面，天色阴沉，可不是就要下雨的模样？
“那你有没有送人家回家？”程素锦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打趣：“顺便再上楼讨杯咖啡，再聊聊人生？”
“妈。”杰克真的是败给程素锦了。真的只能说是楚志远之前对她呵护得太好了，她在某些方面像是一个孩子一样。
“好吧。不过看样子感觉不错。”程素锦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国外不是没有女生喜欢他，中国的外国的都有，他都没有什么太过的反应，她有段时间还真担心他呢。
“妈。”杰克看着程素锦，不知道要怎么说楚志远已经不在了的事。
程素锦或许可以接受楚志远身边有另一个女人，他过得很好的结局，可是楚志远竟然死了，而且死了十几年了。她要怎么接受啊？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