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小七与项叔汇合妖侠。【】他们两个往西搜索,两条不同的官道,但是都没看到乔佳宜的踪迹。
如果乔佳宜一早出发的话,假设还骑马的话,那就肯定已经出了建康城。
项叔与小七再往西追,心里就莫名的惊心。
瘟神是集天地怨气与毒气而生,项叔与小七这些混迹市井都略有不适,更何况瘟神的区域。
昔日繁华的官道上也没有人,附近的村庄也十室九空,根本看不到人,因而项叔与小七就是想找个人问问也找不到。
“怎么办,项叔?”小七一脸焦急。
项叔神情凝重,抬手摘下背上的葫芦,大口地喝了一口,道:“再往西看看。”
小七点点头。
二人不敢分开,再往西。夜色渐黑,四周阴风阵阵,远处有鬼火闪闪,项叔与小七走了一阵,越发感觉压力。
项叔是金丹期中阶,自性光圈升腾起,把小七笼罩其中,但是很快他就感觉吃不消。
瘟疫之气越来越浓烈,项叔几乎能看到那些黑气包围着他的自性光圈,不断的腐蚀吞噬,不一会功夫,项叔的自性光圈光芒就黯淡了许多。
“不能再走了。”小七颤声道。
她已经听到远处有瘟神的怒吼声,这等千里级别的瘟神,即便是元婴期修士来,那也是有多远跑多远的。
“还没看到夫人,也许夫人回去了也说不定。”小七说道。
她是真害怕了,要为夫人奋不顾身,不顾一切,小七自问还是做不到。
项叔心里也叹一口气,他也做不到。
在牛马市,他们几个陪着夫人,竭尽全力,不辞辛苦,这都不要紧,因为他们知道,在牛马市瘟疫再厉害也害不到他们身上。而现在,有可能为找夫人丢了性命,项叔与小七心里自然不愿。
他们走上修行之路,所追求的就是自己性命自己做主。
二人对视一眼,只能心中祷告夫人一切无事,转身往建康城方向奔。
此时此刻,乔佳宜已经来到离建康城有三十公里外的一个村坞。
这是一个最少有上万人的村坞,从外头看里面高房广厦,昔日繁华不难想象。
而今就这么大一村坞,没有一丝声音。人的声音,牲畜的声音,统统都没有。
乔佳宜从官道上看得到有人丢弃的行李,还有一辆华丽的马车,两匹马倒毙在路旁,靠近村口更多的人倒伏在两旁。【更多精彩请访问】
这一切都场景是如此的熟悉,很轻易地就触动乔佳宜孩童时的记忆。
老树、枯鸦、死人,这那是一个村坞?分明是一巨大的坟墓。而透过村坞的上空,乔佳宜终于看到了她想见到瘟神。
瘟神是足有十层楼那么高,或许还要更高一些。
与乔佳宜想象中的不同,瘟神还是金灿灿的,面目狰狞,但带着一股威严。他的双足看不清,却被无边黑气笼罩,犹如一朵乌黑的莲花。
方圆百里,这里是黑气最浓厚的区域。
乔佳宜没有去想为什么自己能看到这些,或许是她一心想找瘟神,瘟神就给指明了方向的缘故。
“女娃娃,你胆子好大啊。”瘟神开口说话,发出桀桀的笑,整个天空中随之震荡。
乔佳宜深深拜了下去,然后直起腰,道:“小女子乔佳宜,请瘟神大人怜悯众生,就此收手。”
“哦?”瘟神饶有兴致地望着乔佳宜,“女娃娃,你头顶有青云,怨气与毒气自伤不到你,速速离开。”
这是一个有功德的女娃,瘟神不想与之打交道。
“乔佳宜来了,就不打算活着回去。”
“为何?”
“乔佳宜愿献祭自己,平息怨气,解释毒气。”
“哈哈。”瘟神仰天长笑,像是听到一个最好听不过的笑话,挥舞着大手,黑气立刻形成黑风,要把乔佳宜吹走。
“咦?”黑风过后,乔佳宜居然还在原地,瘟神讶道,“你这女娃娃,有古怪。”
“还请瘟神大人成全。”
瘟神冷哼了一声,道:“自不量力。”
“还请瘟神大人成全。”乔佳宜坚持道。
“女娃,难道你不知道生死有命之说?大疫过后,有罪之人,贪鄙之人,统统染病,尘归尘,土归土,天道循环而已。”
“那为什么不是高居广厦的富人、贵人?”乔佳宜神情有些激动。
“今生受穷,定有前因。”瘟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耐心。
“若有前因,全系乔佳宜一人身上!”
“乔佳宜,你可愿意你没有那花容月貌?”瘟神问道。
“我愿意!”
“好,乔佳宜,你可愿意浑身长疮,脚底流脓?”
“我愿意!”
“你可愿意片刻如同他人一年,那千万人的苦与罪都在你身上,让你呼吸不得,饥渴难耐,体内毒火每时每刻都灼烧?”
“我愿意!”
瘟神点了点头,道:“我给你三个呼吸,若能受住这三个呼吸,本神就答应你!”
乔佳宜点点头。
就在刹那间,瘟神消失,漫天的黑云席卷而来。
乔佳宜立刻感觉被扼住了喉咙,呼吸上不来,一股毒火更是从双脚心冒出,五脏六腑顿时一阵绞痛。
第一个呼吸,众人的过去。
海量的信息涌入乔佳宜脑海,她看到过去一个个不忠不孝不义之人,贪婪阴狠吝啬之徒。
一幕幕,一场场,让人看了怒火中烧的场景。
“乔佳宜,你还要为这些人背他们的罪吗?”瘟神的声音钻入乔佳宜耳朵里。
“我愿意。”
第二个呼吸,众人的现在。
乔佳宜立刻感觉到所有得病之人身心中那种痛楚,体内的毒火由五脏六腑出,乔佳宜如玉如脂一般的肌肤立刻有无数肿块冒出,乌黑秀丽的头发刹那间变得枯黄、卷起,头顶居然生癞痢,唯有乔佳宜的脸还没有。
“还要继续下去吗?”
乔佳宜咬着牙忍受。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就好象一个人立于平地,突然一个惊天巨浪凭空打来,整个人都似乎要撕裂。
痛,无比的疼痛。
千万人的疼痛突然加在一个人身上,那是什么概念?!
乔佳宜没想到会有这么痛,豆大的汗珠如雨落。
痒,骨子里的痒,犹如数百万蚂蚁从内到外不停的啃咬。
这是不痛更加让人忍受的感觉。
然后是热,灼热,似乎是地狱的岩浆把整个人包围。
而人,这一刻依然清醒,一个呼吸似乎经历一辈子那么漫长。
第三个呼吸,众人的未来。
乔佳宜感觉到衰弱,极度的衰弱,滑嫩的脸蛋开始紧绷,然后灼热的气息咕咕而出,一个个大脓疮冒出,流脓,衣裳被脓血彻底沾污,这时候的乔佳宜哪还有过去半点样子。
“未来,你在建康城,那些被你救过来的人会嘲笑你,会羞辱你。只要你生出一丝悔意,今日所受之苦白受,瘟疫将再临大地。”
“未来,你最亲近的人都不会认识你,他们从你们身边而过,顶多多看一眼,你只要说明身份,今日所受之苦白受,瘟疫将再临大地。”瘟神的声音犹如雷声。
“未来,你每一时每一刻所遭受都是他人千万倍的痛楚,每一天是他人的一年,你只要生出弃世之念,你今日所受之苦,也是白受,瘟疫将再临大地,你可愿意?”
你救的人反过来会羞辱你,你怎么忍?
你最亲近的人视你为路人,你怎么想?
你的痛楚千万倍且度日如年,自杀念头不可起,一定要活受罪,你怎么熬?
瘟神的这三句话,可谓把一个人逼到绝境。
“我!愿!意!”乔佳宜一字一句说道。
大地沉寂,空气凝结,黑气重新化作黑色的巨大的莲花,瘟神重归神像立于莲花之中,静默。
良久,瘟神叹了一口气,道:“如你所愿。”
黑莲化作黑云,黑云化作黑风,卷着乔佳宜瞬间就回到了小长干区纵横交错的一条寻常巷道之中。
瘟神巨大的神像,如冰雪般笑容,黑云渐渐散去,笼罩在村坞上头那些黑气、死气、怨气、毒气吸入大地。
几乎与此同时,笼罩在建康城周围,乃至江南的瘟疫之气渐渐散去,归入大地深处,平息、蛰伏。
村坞依然寂静,但跟刚才的景象却不一样,仿佛地底的嫩芽就要破土而出,一点点生机开始恢复。
梁山刚刚飞跃过乌江。
他心里忽然没来由的空落落的,好象失去生命中很重要一件的东西。
大易心印告诉梁山,他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乔佳宜。
乔佳宜不会出什么事吧?
从四娘那知道建康城那边正闹瘟疫,但梁山并未多想。因为他不担心,乔佳宜是不惧瘟疫的,而孤独园的孩子们都经他洗礼了,也不会有事,至于老马、项叔他们更不用担心。因此,梁山才有时间去祝家坞炼造储物戒,有时间去荆州与江上燕把酒谈欢,有时间去水月堂,有时间教白素贞祝福术。
梁山有条不紊地实施着他的计划,接下来他就是要在建康城好好经营金陵学宫。
他没想到问题会出在乔佳宜身上。
一个时辰之后,梁山经过乔佳宜献祭自身的村坞上空。
梁山莫名的心惊肉跳,然后审查良久,大易心印推算一番,却察觉不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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