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玉盘,支语大师与清风小沙弥相互搀扶,刚刚爬上一座山冈。
清风肚中稍好了一些,方才灌了一肚子山泉水。
不过,山泉中有两条细小的银鱼,清风喝水时很想把小银鱼吃到肚子去了。
这样想的感觉不错,却是犯戒了。
清风受的戒律跟其他人不一样,还要更严格一下,打个比方说淫是绝对不行的,清风连意淫也是绝对不行的,还好师傅没看到。
“都怪那个人。”清风嘟囔道。
西岳庙的庙祝虽出自道门,却没对落难的和尚落井下石,显然是让小童子端饭菜出来。
小童子见梁山与花无颜后又躲回去,是因为在当下严酷的环境下,善意的表达只能偷偷进行。
“哈哈。”支语大师笑了笑,道:“可也是那个人,帮我们免了血光之灾,有失就有得,清风,你说是不是?”
清风小沙弥摸了摸自己脑袋,感觉硌手,一段时间没剃了,头发长出少许来。
夜色浓重,山头一个赛一个的高,远望近观都是黑魃魃一片,犹如庞然怪兽。
偶尔见一些星星般的灯火,清风小沙弥心头有些迷茫,虽说佛门命中该有此劫,但昔日广殿金佛,祝香不断,八方信众可谓上有达官贵人,下有平民百姓络绎不绝,他清风小沙弥也是处处笑脸相迎。
师傅更不用说,出行一趟黄罗伞盖,高座弥台,鲜花铺地,那场面可谓人山人海,可是一转眼间车绝人罕,石像倒而僧散,佛门高僧与高徒竞沦落到食不果腹的地步,说凄惶如丧家之犬也不为过。
再难也要守着师傅,清风小沙弥心中说道。
“师傅,我们去哪里?”清风小沙弥的目光重新坚定起来。
支语大师静静地看着周遭的一切,道:“天上地垩下,犹如沸水。”说着支语大师手一指,道:“走!就在那山腰,那有一茅舍,就是我们的净土。”
“净土?!”清风小沙弥眼睛顿时一亮。
十八里铺的围楼此刻灯火通明,一派喧闹。
梁山踏步进去就听到旁边一人说道:“听说这围楼全部建起来只花了一个月时间。”
“嗯,听说是羊老板请了墨家的人。”另一个说道。
“难怪,墨家的土木术天下闻名。”
梁山与花无颜跟着史无前到了二楼一个包间。
包间里设施简单,就是一张排椅,一张方桌,方桌上有茶水还有一些点心,这都是象征性的。
梁山看到桌面上有一个号牌,马上知道这是拍卖时叫价用的。
梁山大为惊奇,拍卖的概念他也就这么一提,具体该怎么弄并没有细说。
羊秋儿厉害,很懂得举一反三,这人要到二十一世纪去,绝对适应比自己要快。
“整个拍卖,用什么结算?”梁山问史无前。
史无前从怀中掏出一羊脂玉的玉佩,玉佩中心有一道复杂的“符”道:“跟各堂弟功勋值一样,用玉佩记录,单位是点数,一个点数大致相当一个功勋值。每个堂的圣子圣女都有这玉佩,而且每年可以在十八里铺免费领到50点数,不多。但足够买一瓶元晶丹。”
花无颜叹道:“从前听闻这羊秋儿不少传言,原先还以为多有不实,现在看来果然不凡。”说着花无颜瞧着梁山,语气微酸:“你们圣剑堂人才济济啊。”
梁山心中也惊叹,大手笔啊!
十八修真堂所有圣子圣女加起来怕是有两百多号,羊秋儿这一招实在是豪爽,无形中所有修真堂的圣子圣女都卖了个好,而这些圣子圣女可能得到一些宝贝,在完成堂内的任务前提下拿到十八里铺来卖,再交换自己修行更需要的东西,何乐不为呢?
“现在十八里铺不仅仅是修真堂内打出名声,每次拍卖会的时候,就连世俗的百垩家也会派代垩表过来,而且还吸引不少散修。”史无前指的主要是世俗的兵家、农家、医家、阴阳家等。
“散修?”梁山却对散修感兴致。
散修有极少部分是从修真堂出去的,更多的则是原本就在俗世流传的。
与修真堂几千年传承相比,俗世流传的多是三四代传承,大多情况是这样:祖师爷于某处偶得一功法,没有师傅领进门直接就上路了。
史无前还说,还有一部分散修是由百垩家当中的一些弟子转过来的,比如说儒家、兵家。
有的儒家文士,因个人命运故,经世济民的伟大抱负没有施展的机会,遂走入修行的道路。而一些兵家,前半生赫赫战功,有的甚至功高震主,这类人多半没有好下场,但也有解甲归田,遁入修行之门的。
史无前讲的梁山有印象,昔日吕洞宾和王重阳都先是儒家,屡适不第之后因个人境遇转到修行之路。
有三、四代传承的散修多以地域划分,以“系”别,像崆峒系,昆仑系、南海系、洞庭系等等,名头很响,其实也就是在世俗间闻名,有的甚至化作神祗,走神道,聚集信仰,这些都不是正道稳途。
像走神道的,跟统治者的信仰休戚相关,统治者一道旨令下来,推倒辖区内淫词,立刻就烟消云散。
对于散修梁山听闻较少,这些原本是各修真堂内门弟子才触及的知识,因为梁山入内门后没多久就到花间堂,因而对史无前所说颇为感兴趣,就感觉面前像是推开另一扇窗,看到另一个世界一般。
事实上,十八修真堂正如其标榜的一般,为修行正途,有门派可以依托,资源可以享受,修行次第清晰明了,外门、内门每个阶段都会有明师指导,这般修行既有效率,又安垩全。
梁山听闻史无前这百科全书般讲述,心头渐渐升起一个疑问,以他后世所知,像修真堂之类似从未听说,但是那些散修见诸于世上神仙传记之中。这又是怎么个情况?梁山自然没办法就这个问题问史无前。
“五百年前,散修联盟与十八修真堂一场恶战。”史无前来了兴致,滔滔不绝。
“最后战况如何?”梁山感觉兴垩奋起来。
“当然是十八修真堂赢了,散修联盟与之相比,底蕴太薄,凭借几今天才是不济事,更主要的是,散修联盟虽说是联盟,却是一盘散沙,失败的结局是可以预料的。”史无前摇头道。
史无前山羊胡须一抖一抖,谈兴大发。
花无颜心道,史无前看来说真跟梁山对脾气。
“考古学家”的评价从理论上解决了他的迷惑,凝结了他的信念,解决了大问题,史无前自然对梁山知无不言。
修真堂与散修的争斗?
还有个散修联盟的存在?
没有听闻,看来如史无前长垩老所言,是个结构疏松的组垩织。
忽然一记锣声响起,然后就听到“嗡嗡”两声,围楼中间地板,东西南北四个角缓缓收纳进去,露垩出四个一般无二的水池,中有假山喷泉,如微缩的华山,惟妙惟肖,简直叹为观止。
“墨家的机关小玩意。”史无前介绍道。
随后中间冉冉升起一台子,两丈见宽,上有一人,不是旁人正是王全才。
有一段日子没见这小子,看着脑门贼亮,油光水亮的,看起来跟着羊秋儿混得不错。”这小子见王全才,在圣剑堂时整天跟着我屁垩股后面。”梁山大声道,“没想到现在出息了o
花无颜看了梁山一眼,心道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吗?
整个拍卖持续两个时辰,火爆程度超过梁山想象,大大开了眼界。
好东西不少,竞拍也非常热烈,史无前也举过两次牌子,可惜都没竞拍上。
花无颜偷偷观察梁山,见他神情跃跃,于是拿话试探,说若是看上哪一样,她帮他拍下。花无颜等着梁山开口,这样就好彻底了解那两块晶石的因果。而且在花无颜心中,还存着把梁山获得晶石的消息传递出去让梁山试试怀璧其罪的烦恼,为免心生愧疚,花无颜决定先给他拍个他喜欢的东西,也算是“预付”。
梁山得到那些晶石太过贵重,更难得的是五行俱全。
花无颜依然在琢磨、衡量,若非梁山先给她那块晶石,花无颜恐怕真会做出杀人夺财的事。
梁山是鸿运当头,但一举一动都暗服人垩心,让人不敢胡乱作为,这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花无颜也不能坐视不理,五种晶石可摆成威力巨大五行阵,花月影若是靠它冲击元婴期,机会将十倍增加。
可是,无论花无颜怎么在旁介绍拍卖品对他极有益处,他总是摇头,居然摆出一副“钱财完全不动心”的样子。
临近子时,拍卖会结束,拍得者兴高采烈出了围楼,没拍到者自然是垂头丧气。
史无前站起来,微微一笑,道:“山伯,无颜圣女诚心要为你拍了那流光梭,你怎么不要?一旦驾起流光梭,即便是金丹中阶的高手也追你不上。”
“他这个人就是矫情。”花无颜没好气道,说罢,就感觉史无眼中有促狭笑意,心里一惊,这老家伙不会误会自己跟这梁山有什么关系吧。
糟,这老家伙山羊胡须抖了起来,定是这样认为了,花无颜顿觉今晚亏大发了。
梁山站起来,微微一笑道:“我这是为无颜好。”
花无颜心突地一跳,都叫自己“无颜”了,胆子太大了吧,偏偏史无前笑意更浓起来,若无这老家伙在,花无颜会忍不住在这包厢内暴打梁山一顿的。
“你们不知道,羊秋儿开这十八里铺就是我的主意。”
花无颜胸脯顿时有些起伏,憋着一口有些顺不过来,忍不住惊呼道:“什么?”这么一出声,有几分尖叫的感觉,花无颜是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态了。
“山伯,你的主意?”史无前也好奇。
“是啊,基本上都是我策划的。”梁山大言不惭道,“要不然,红姐上次到十八里铺拿月魄石会有那么轻松容易?所以啊,只要我能用的上的,不多,一次开口一件羊秋儿就得给我。既然有不要钱的,何必浪费无颜姐的点数呢?”
花无颜完全楞了,下意识后退半步,这男人是什么人啊?、现在看来,当初自己取笑月影姐在自己设计之下仓促定下这么一个男人,是何等的可笑?!花无颜心中忽然涌上一股猛烈的情绪与念头:为什么这个男人不归自己?若是自家相公,这得是多大的助力啊。
羊秋儿虽只是金丹初阶的境界,在整个十八修真堂算不得什么,但她是十八修真堂的第一财神,是众人攀交绝不会交恶的人物。
就这样的人物,她赚垩钱居然还是梁山给她支的招。
给财神支招怎么赚垩钱?这是什么概念?
花无颜恍惚了,她决定还是暂压下泄露梁山获得晶石消息的想法。这个男人不可得罪,一时间花无颜心头居然付出这样的想法。
“哈哈!”史无前大笑道:“我果然没看走眼,半年后我有个活动,不知山伯有没有空参与?”
“是吗?”梁山眼睛一亮,道:“寻宝活动,我一向喜欢。”
史无前胡须乱颤,纠正道:“考古,是考古。”
梁山连忙点头,道:“等此间事了,一定得去参加。”
三人出了包厢,梁山即与二人暂别。
他要去拜会羊秋儿,索要那流光梭。
说老实话,梁山是真喜欢流光梭,但他知道,花无颜的人情可没那么好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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