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留佛自从走进这个不大不小的林子,四周变得安静许多,不是那种因危险而虫鸟俱绝的寂静,而是原本的静,难道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故意放轻脚步,通常神秘强大的人是会感知到的,就像自己的师父,神识可以毫不费力地遍布整个听颜仙山,她知道即便自己隐了身形,敛了气息,就凭她这点低微法术,跟鼻尖上趴个苍蝇差不多,明显的很。
然而,她轻手轻脚的作用也仅限于用行动表明:我是来溜达的,我没有恶意……
湖边,柳树下。
月如浓耳朵轻轻动了动,莞尔一笑,冲低眉的容非渊道:
“你宝贝徒弟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重聚了,先走一步。”
一伸懒腰,红影随即消失。
容非渊神色如旧,只是浅色眸子中划过一丝暖流,像流星划过天际,快的一瞬而逝。
然而半刻钟过去了……
一刻钟过去了……
徒弟怎么还不来?
容非渊倾城容颜上闪过疑问,佛儿那性子,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吧。神识放出,他明显感觉徒弟仍然还在这林中,想了想,实在有些不放心,便凌空向密林飞去。
“救命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快来人啊!”
隐隐约约的呼救声在林子从南方向传来,不是那傻徒弟还能是谁,他忽觉有些头疼。
“到底有没有人啊……有人掉下来了,哎呦……疼死了!”
喊的嗓子都快冒烟了,脚崴了不说,屁股还被凸起的石头尖儿戳到了,整个后臀濡湿了一大片,委实吓人,疼的几乎站不起来!
留佛哑着嗓子,眼泪呼噜转了几圈硬生生被吞了回去,觉得实在有些憋屈,有些倒霉,想去湖边溜达一圈都能掉进洞里,崴了脚,还差点被爆了菊花。
她还没学会御风飞行,由于疼的厉害,连乘风羽都无法召唤出,堂堂释尘上仙的弟子,难不成还要像野兽一样被困在陷阱里窝囊等死不成,想想就有些欲哭无泪。
“有人吗?!!”再次绝望大喊一声,声音着实悲切“我掉进洞里了……”
“怎还是那样莽撞。”
声音说不出的空灵好听,带着微宠微嗔的意味。
“谁!”
留佛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起来,似乎忘记了屁股上钻心的痛。声音轻轻颤抖,不是她听不出来师父的声音,而是她实在不敢相信。
“佛儿。”声音轻叹。
接着,容非渊绝代风华,清冷如尘的身影便出现在洞口上方。
一时四目相对。
“师父。”留佛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眸中含泪,轻声呢喃。
“师父!”她再次喊一声,看着那有些不真切的身影,因欣喜而变了腔调,有些哽咽。
“为师在。”容非渊温声道,鼻尖萦绕着丝丝血腥味儿,他亦有些慌张道:“可是哪里受伤了?”
洞中狼狈不堪,蓬头垢面的小人点点头,又迅速摇摇头,咧开嘴笑了,只是比哭还难看“被扎了一下,不疼,不疼了。”
容非渊薄唇微抿,看着笑脸如花的徒弟,心疼而怜惜,这几个月来她清瘦了,也长高了些。
一股轻柔的力度将她包围,并缓缓托起,带着师父身上的味道,久别重逢,这味道让她甚是想念和依赖,而今再次清晰嗅到,鼻子酸楚,眼泪决堤一样流淌下来。
“佛儿莫哭。”他不太会安慰人,眸子扫过徒弟血染裤子,一丝尴尬飘过“这是……扎到的?”
他将她小心翼翼抱在怀中,避开臀部,丝毫不在意满身尘泥血污的徒儿,只是眼神自动略过某处地方。
留佛小脸上亦显出羞赧,红着脸道:“叫石头刮了一下,就……就流血了……”
容非渊不再多问,手却悄无声息扫过留佛的手腕,只是那么一瞬间,他便了然一切,心头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女孩子的葵水,要不然就真的尴尬了。
“回去上点药,很快便无事了,你的脚也伤了,两日内不可下床,为师会给你配药,介时便能好了。”
留佛近距离地看着师父,眼神闪亮“嗯,我会乖乖听师父的话,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雪衣仙姿的容非渊抱着徒儿,踏云向长庚殿飞去,一路上不知惊呆了多少小妖小怪,直到他们飞远了,那些妖怪仍旧停留在震惊中,张着嘴巴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留佛眼见着他们要往深宫飞去,不由得眉头紧皱,小脸都是苦色“师父,我们回玉清山好不好,留佛再也不想呆在妖界了。”
“为师知道,不过回去前为师要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以免拖延久了伤势加重,还有缘腓那孩子,至少也要通知一下。”
“嗯,好。”留佛乖巧道。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师父和缘缘相处的那一幕画面来,心里竟有些微微刺痛,她甩甩头,想把那陌生的感觉甩出去,奈何越想心情越烦躁。
“怎么了?”容非渊敏感察觉。
留佛一慌,结巴道:“没……没事。”
一股真气缓缓从手臂注入,开始慢慢修复屁股上血肉翻卷的伤口,留佛一愣急道:“师父,你别耗费仙力为我疗伤了,你才从荒芜之地回来不久,肯定消耗极大,留佛没事,师父,你快停手。”
“为师无碍。”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可是师父……”
“你把这个吃下。”容非渊打断,意念一动,一颗淡蓝色药丸自动悬浮在留佛鼻子上方,盈盈闪着光芒旋转着。
她没有迟疑,头稍微向前一伸,把药含在口中,有些淡淡的苦涩。
一路不再说话。
不多时,师徒二人稳稳落在长庚殿。
“噔噔噔。”
闻声而来的缘腓迈开两条小短腿,跑的像兔子一样快。待看到留佛回来,先是一喜,而后是一惊,瞪着她屁股上大片的血迹呼道:
“臭丫头,你……你你你。”脸上不可置信,悲痛万分“你被人,被人……”
留佛满脸羞赧,捂着屁股“看什么看,看了是要长针眼的。”
不就是被石头尖儿扎了屁股吗,这小子至于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么。
“臭丫头,是谁!快告诉我是谁!小爷非把他抽筋扒皮,剁成肉泥喂通天河里的王八!臭丫头……你,你莫要伤心过度了,以后没人要你,等小爷长大了娶你,小爷不会嫌弃你。”缘腓抱着留佛的大腿,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容非渊一脸黑线,留佛不明所以。但听见这小不点说长大了要娶她,不由得笑出声来“没事儿,缘腓,师父已经替我治疗的差不多了,现在一点儿都不疼了,只不过被戳了一下,说不定连个疤都不会留下,你放心吧。”
缘腓吸吸鼻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神色依旧痛苦,看着一脸单纯的留佛,心道她究竟是还小,不知道女孩子贞操的重要性。
他咬牙切齿,握紧拳头道:“小爷知道不会留疤,可是丫头,你必须告诉我是谁戳的,小爷要找他算账!替丫头报仇雪恨!”
容非渊转过身,他已经不能阻止缘腓脑洞大开的想象力了。
“石头戳的啊,缘腓,你不会要找石头算账吧!我真没事。”留佛好笑道。
“石头?石头?!!他居然用石头!”缘腓一怒,从地上窜到半空中,眼睛赤红“他妈的是谁!小爷要掘了他家祖坟,让他们祖辈十八代生生世世受尽煎熬,不得好死!”
臭丫头那么单纯善良,她的第一次怎可屈辱地给了石头!缘腓彻底暴走。
留佛见此,感觉事态有些严重了,不明白缘腓为何如此暴怒,只得求救似的看着她的师父。
容非渊感受到目光,也很是无奈“缘腓,佛儿她是意外受伤,并非你所想那样。”
嘎?什么?
“扑通”一声,缘腓从半空中掉落,不顾地上尘土,抬眼看着容非渊道:“真的?”
表情显然已经喜不自胜。
“嗯。”
留佛也木然点点头,她真的要被弄晕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进屋吧,她的伤口需要处理,脚部也不宜久站。”容非渊看着二人道。
缘腓立马狗腿地跑过来牵着留佛的手,表情有些神秘猥琐,好像刚才暴走地不是他。
待唤来侍女为其简单包扎一下后,留佛为了让伤口尽快愈合好回玉清山,只得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容非渊在离床不远的案上看书,阳光透过来,越发显得如梦如幻。
师父太美了!
留佛痴迷地看着那个雪白的身影,心里第一百零几次赞叹。
不一会儿,房门被偷偷打开,缘腓小小的身子从门缝中挤过来,手中小心翼翼捧着一碗红红的茶水,远离看书的容非渊,蹑手蹑脚地留到留佛床边。
“快趁热喝,小爷专门去厨房要的。”将茶水双手递上,一脸神秘地催促。
留佛接过,却并未入口“这是什么?”表情狐疑。
“你快喝,又不是毒药!小爷还能害你不成?”缘腓水蒙蒙的大眼瞪圆,语气不耐又受伤。
留佛无奈,“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红糖水?”她眯着眼睛道,心头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某人头如捣蒜“是呀是呀,你初来月事,这会儿身子正虚,正好需要这个补补,才能气色渐好,刚才……”
“噗……”留佛刚觉味道不错,正捧着杯子再喝两口,听闻缘腓的话,惊的登时一呛,将红糖水尽数喷出,洒了缘腓一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