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通透的的皮肤,一垂到腰际的长发,柳芽似的眉毛,紧闭着也掩不住美好的双眼,高挺的鼻子,微微嘟起的嘴唇。而后是一袭嫩黄颇为少女的衣服掩藏在被子里。
她似乎很害怕,一只手紧紧拉着他的腰带。
他将腰带从她手里抽出来,而后默默下了床去洗个澡,顺便准备两人的吃食。
所以,叶梧桐在醒来后发现床上的人不见的那一刻,几乎呆住。她立马跳下了床去找那个身影。
无论是楼台水榭,还是飞阁翔丹。她只愿找到他。
冷梅从水榭里伸出来,差点儿拦住她的去路,在她顿足的一刻,对面隐隐走来一个身影。
一袭白衣加身,长长的头发还有些水汽,所以未绑起来。高挑的身影十分有压迫感。
“身子不好就好好歇着,我煮了药膳,马上就可以享用。”白夜冷色的瞳孔里没有什么情绪。
但是叶梧桐知道他看得见了,她很高兴,由衷地高兴。
她施施然走近他,来到他的近处,看着他的双眼,很想哭,却忍住了。
就这么一眼,往事势如破竹般涌现在她的脑海里,飞快地在她脑海里闪过。
那段往事在十年前,好遥远的时光,就连回忆都是旧的。
星沉月朗,姣好的月光在腊月初像是月牙。地上的雪是昨日下的。所以今夜有一些冷。
银辉照在一片雪原上,带来这世界特有的朦胧美。
天际有一道银光划过,立刻引起了本在发呆的小姑娘的热烈情绪。
无瞳指着流星,兴奋地摇了摇身侧有些打瞌睡的少年:“哥哥,看,流星,别睡了,再不看就没有了,看!又有一颗!”
少年约摸是学功课有些累了,所以被她摇晃了许久才睁开有迷雾的双眼。
比星辰更甚的便是他一双湛蓝的瞳孔。
“傻瓜,快许愿啊。”无歌揉揉她柔软的秀发,眉眼间皆是宠溺。
无瞳这才醒悟过来,双手想抱置于鼻前,双目紧闭,十分地真诚。
他们北溟一族很相信流星,因为祖上流传着流星能带走厄运。她的愿望只愿如今的一切都能维持下去,所有人都健健康康。谁都不要来破坏她一直努力保存的幸福。
“许了什么?”无歌看着身侧坐着的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小女孩,心里是说不清数不尽的柔和。
“说出来就不灵了!”无瞳不打算告诉他,而后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白雪,“哥哥,为什么你不许呢,你没有愿望吗?”
“愿望是有的,但是没有那么多,愿望已经许完了,自然就不用许了。来,拉哥哥起来。”无歌递出自己白皙的大掌。
无瞳伸出手拉住他,却别他反手一拉。身子的重心不稳,她又重重摔在了他的身上。
“哥哥,讨厌!”无瞳用小粉拳锤了锤他的胸膛。
无歌哈哈大笑,而后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背:“哥哥送你回家。”
无瞳可没有像一般女孩子的矜持,也很懒,不愿意自己步行回去,无疑,无歌的此举是十分得她的心意的,所以她没有丝毫犹豫就上了他的背。
回村的路上是他们俩轻声的对话。
“以后多吃点饭,太轻了。”
“可是万一变成和隔壁村的胖妞怎么办,到时候你就该嫌弃我了。”
“怎么会,我巴不得你变成小猪,这样我的无瞳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好呀,那我以后多吃点。”
“......”
行至无瞳家的院门,两人便是要分别了。自从无歌能自己照顾自己后,他就搬回了原来的家。
“哥哥......明天一定要找我去上学。”无瞳很不舍,每次与无歌分别都会闹上一些小情绪。她问爹爹为什么一定要让无歌搬出去,爹爹的回答是,无歌是君,他们只是边缘地区的一个臣,君臣有别,又怎能住于一个屋檐下?更何况现在无瞳要长大了,两人怎还能挤一张床上。
无歌点点头,而后道:“我看你走进去。”
无瞳点点头,推开柴扉,屋子里的灯火还亮着,估计爹爹在等她回去。
而无歌望着她一步三回头的背影,不禁有些好笑。他的目光往别处一瞥,却看见了一侧的雪地里,隐隐有别的颜色的液体。
他蹲下身,伸出手掂起那堆血,而后他看清楚了那是一滩血迹,而血迹的轨迹是一滴一滴往村子的深处蔓延着。
“啊!!!”
忽然,不远处传来无瞳惊恐的尖叫声。
无歌知道出事了,他立马飞身冲过去,一把踢开无瞳家的门。
眼前,眼前的一幕几乎让他猎杀过北溟凶兽的他也为之震惊。
无瞳的父母,他的养父养母,皆已倒在血泊里,而无瞳的对面是三四个外村人。今夜本来是腊月祭祀的日子,村长代表北溟木水村的人宴请而来外村人,以示友好。可谁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三四个外村人有男有女,手上提的都是上好的刀剑。
无歌将已经惊呆在原地的无瞳拉到自己身后护住。看着自己的养父母,头断在一旁,身上皆是刀痕的模样,若不是知道养父母平日里待人友善,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仇人,他还会以为自己的养父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所以他们才死得那么悲惨。
无瞳双目无神,脸上还有血滴,估计是亲眼看着爹娘死在自己眼前的。
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在场沉默、诡异的气氛。
一个妇女身着黑衣,虽是高贵,模样却十分可亲。她的手里抱着的是无瞳的亲生妹妹,无秋。那个一戳她的小脸蛋就会笑个不停的娃娃。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无瞳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她伸出手,十分的无助,“我求你们把我的妹妹还给我。”
“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同我们谈判,我们要的人已经出现了。”为首的男子扬起邪笑,那种笑容,无瞳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还有这个叫严卿的男子。
无瞳崩溃,大声嘶吼:“还给我,把我的妹妹还给我,求求你们,她还小,她今年过年才两岁,你们将她还给我好不好?”
“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无歌看着一直啼哭不已的婴儿,心里很心疼,但更心疼的是无瞳那种绝望的哭喊。
严卿嘴露一笑:“自然是你,拥有纯正蓝眸的人。只要你乖乖过来,我就把这个小女娃还给她。”
无歌看了看身后的无瞳,心中是无限的愧怍,缓缓走过去,但是未走几步,就被身后的人拉住。
“哥哥,不要去......”无瞳捏着他的衣带,不想放他过去。她深深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以命抵命。
“你们要什么上古秘术,我爹是村长,更是千年秘术的继承者,身为他的女儿,我也知道一些,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抓我妹妹也无用,还给我好不好,我用自己同你们交换,嗯?”无瞳一直苦苦哀求,只差跪下来了。
外村来的唯一的妇人似乎有所动容,毕竟她也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了。可是作为一个杀手出生的人,上级的人下了死命令,拿到秘术,整个村的人都得死,谁也不能活着。队伍里有多少眼线,他们不知道,若是这个孩子活下来了,对他们是一种威胁。
“这位大姐姐,你也是做了娘亲的人,求你将我的妹妹还给我好不好?”无瞳跪在众人面前,单手手中依旧紧抓着无歌的衣带,怕无歌过去,两个人都回不来了。
妇人十分动摇,朝着严卿看去:“相公......为我们的孩子积点德吧。”
“爱媛,我们必须这么做,你不杀,我来!”严卿夺过无秋。
“相公,不要!我,我来......”妇人举着剑,眼前是一脸无害的小女娃,嘴里还吐着泡泡,鲜嫩可爱的模样,在九州大陆很少见那么灵气的孩子了,她下不了手,但是她怕自己的丈夫下手,恐怕连全尸都没有。
无瞳已经无法再说什么了,双眼是死寂。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身后是爹爹善用的一把剑,能锈铁如泥,吹发立断。
她从没有想过,有一日她会拿剑,她杀的且不是凶兽,不是鸡羊,而是要去杀人。她以为家人的生命会收到凶兽的威胁,却没有想到是一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从墙上摘下剑,无瞳慢慢走向他们。
“瞳儿,你......”无歌拦住她,他的目光中无瞳的目光里皆是仇恨。他知道,夜无瞳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她所在乎的人都好好活着。此刻怕是已经崩溃了。
“我要杀了他们!”无瞳的双目猩红,一双美目里含着泪却坚强着不让它落下。
刀剑刺入肉的声音传来,两个人都下意识地看过去。
襁褓里的小女娃因疼痛而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细如蚊声直至不见。
时间是漫长也是短暂的。
无瞳看着妇人执剑,剑尖刺入自己亲生妹妹的胸口,白色的襁褓皆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