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人姓冯,是京城外郊老百姓都认识的,围观的人群里顿时指指点点:“是冯捕头。”
“难道这案子,性质很严重?”也有晓事的,知道冯捕头出动,代表事件是很严重的,不止是人命案子这么简单。
一个平头百姓的人命案,还轮不到冯捕头出面。
冯捕头是国字脸,脸孔一板,更是显得严肃,他见到王氏推出来的白芷,皱了眉头,看着身娇体弱的小女子,也有些诧异。
想不到这西郊民巷的大夫,是这样柔弱的女子。
白芷知道,这件事既然经了她的手,必然要找上身来,不过她很是镇定,临走前看着白嵩:“祖父?”
他说过这里的京畿县官,是他曾经的同侪。若是能够周济一二,或者可以不用去受牢狱之灾,当堂审问完了,探清了事情真相,那便了结了。
如今看这捕头的样子,是准备先将她收监再行审问的,她的霉菌长势正好,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有做完,懒得费那个功夫。
她又加重了语气:“祖父?诏狱那里——”她若有所指。诏狱还需要她去探望父亲。
白嵩皱起了眉头,京畿的县令王正丰,可是非常爱惜羽毛,如果这次他给白芷说项了,那若儿参选的事呢?
若儿生的国色天香,又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这样的女子,本就是他捏在手里的底牌,送入大内,不望她成凤,便是做了哪个王爷的侧妃,也是好的。
她的聪明才智,做个侧妃,也能够风生水起的。
面对白芷求救的目光,他选择了低下头,咳嗽了几声。
白芷嘴角一勾,粉红的樱唇倒像是染上了冰霜之色一般,格外冷清。
这些家人,还有哪个让她感觉好点的?不过她仍旧是无所谓的,她要的,只是背后有一个家族罢了。
说起来,她还真是忘了,古代现代,都是一样的,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才是真的。
她点了点头,眼睛里顿时一片清明:“好。我去说明了情况,就回来。”
这几句话,不悲不喜,不卑不亢,更是勾起了白嵩心里的负罪感。
“冯捕头是吗?走吧。”她主动递过双手,要求被拷上镣铐。
见到白家一摊子龌蹉事,冯捕头也是内心哀叹,也是个可怜人啊。
白芷一路都很配合,并没有发话。她一直在观察着冯捕头,他走路很稳,但是左脚总是用力些,不注意看,是看不出来的,再结合她刚刚看到他的脸色,他手臂上不经意被她看见的一点伤疤,白芷顿时了然于心。
等到另外的捕快告了别说去别处巡逻,只剩下单独两个人的时候,白芷开了口:“冯捕头,你是不是最近受过伤,伤了腰部,这几天总是感觉到右脚膝盖时不时针扎一样的疼?不早些医治,只怕腿要坏掉的。”
冯捕头没有理她,只是将她送到了衙门的女牢中,才道:“姑娘,我知你是好意,但是你如今是被告的犯事者,我怎么能听你的?不过我领了你的好意,这就去百草堂里找坐馆郎中。”
他也是一次追逐偷盗的宵小时,没有注意,一下被对方扫到了腰眼,手臂倒是皮外伤。他也不以为意,公门众人,哪能不受伤的呢,不过腰那里总感觉像是崴了一样的隐隐做酸疼,没几天感觉好点了,又觉得膝盖疼了,他也不以为意,不妨事就继续公干。
不过这个女大夫倒是一双毒眼,没一会功夫就看到了病灶,还把他哪里伤的说的清清楚楚,他手臂上的确是露出来的,但是腰上的伤,她也见不着啊。
百草堂的坐馆郎中还曾和他一起吃过酒的,怎么就没看出这些来?
白芷被押入女牢时,门外一骑绝尘,马蹄嘶鸣声不绝,黑色劲装的袍角飞扬,男子跳下马来,竟是顾培楼。
顾培楼显然是来办事的,一脸形色匆匆。
见到了白芷一身狼狈,他很有些惊讶,但转眼就和冯捕头打起了招呼:“牢头是哪个?本王要见徐忠。”
白芷好不容易和他正面碰上,抓紧机会就问:“玲珑如何了?她的病可医好了?”姚管事当时那脸色,她就知道事情并不乐观。
玲珑是先天免疫力比常人弱的孩子,这样的小孩,得了病要医治需要十二万分小心。
她很想亲自医治玲珑,却根本不得其门而入。王府守卫重重,她如何进入?
顾培楼回头微笑,显然很是诧异在这种时候,她还惦记着玲珑,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如何?
他本就容色俊伟,一张冷脸总是板着,如今薄唇抿紧,露出微笑,倒也是十分好看,足够迷死万千少女,不枉他娶了草包白芷前那“战神王爷”的名头。
他好像把她的话当成笑话来听了,根本只是单纯地取笑她。
白芷对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暗怒难消,顾培楼这个男人,还真是懂得如何挑起她的火气
重活两世,难得总有人勾起她气愤厌恶的负面情绪,破坏掉她一贯秉持的修身养性,无悲无喜的境界。
女牢很阴暗,不过京郊的女牢,总算是天子脚下,倒也没有什么老鼠之类,除了脏灰一些,没什么难以忍受。因是隔日要问询,她也得了个单人间。
这让白芷很意外,没多久女狱卒抱着一枕棉被来了,她口气不善:“长得漂亮会来事,就是吃香,瞧,这冯捕头都交代了给你送被子,我还能说不不成?”
想不到这个冯捕头一脸忠厚相,家里还有个母老虎,竟然也有这份心。天下的男人啊……
白芷也想不到女狱卒会想到那里去,在她想法里,也许是冯捕头去找了大夫,证实她的话不错,对她抱有感激之情。
狱卒没好气地将被子都丢到了地下,她捡起来拍拍裹紧自己躺下了。这个女牢常年不见阳光,又有通风口洞开在上方,夜半冷风直灌,如果没有被子和衣而睡,她这把柔弱的身子骨,一晚上就要得病。
迷迷糊糊的,她竟是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梦中,有昱之那张对她横眉冷目的眼睛,也有玲珑火化时紧抓住她的手,更有外祖父病逝时不停唤她的那一句白芷。
来回交错,她眼前只剩下昱之的一张冷脸,跟顾培楼的脸,渐渐重合起来。
他们都在说:“白芷,离婚!”
生命如一袭华美长袍,背后爬满的,却满是虱子。
木栏外,站着的男人,却已经皱起了眉头。
顾培楼也想不到,自己会再到白芷这里来,甚至见到她梦中满面痛苦不已却又叫不出声的模样。
娶了她五载,见她的次数也是可怜,偶尔见面,她那痴傻的样子,也着实令人作呕。
脑子清醒了之后,倒是像个人样了,但也没有过这副模样。
一转念,他又觉得这个女人,或者是跟以前一样,装睡?
在他面前惺惺作态,心机倒也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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