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白涟为引独孤凌出现从洛清秋的墓里把翡翠镯子“请”出来后,莫离一看到白涟脑袋里就条件反射蹦出两个字:变态。
好吧,她以前也没觉得白涟有多正常,只是没想到他能变态的那么彻底。
而花宸对此的总结是,白涟真不愧是洛清秋的儿子,真是有多变态的娘就能有多变态的儿子。
据花宸说,洛清秋本来也不变态的,出身大家,自小习武,虽不如那些大家闺秀,但到底也是被爹娘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又生着一副好相貌,自然走到哪都是讨人欢喜的。哪怕是扮作男装时,也是风头无两。但大概就是怀上白涟的那一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来好好的一个明媚张扬的女子性情突然大变,人变得乖僻不说,行事作风也愈发狠戾。当时怀着白涟的洛清秋只身一人来渌澜谷投奔老谷主时,老谷主也曾数次明着暗着问过洛清秋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但每次洛清秋除了三缄其口就是三缄其口,时间长了,老谷主也懒得问了。白涟出生后,洛清秋的脾气并没因为为人母而好些,反而越发古怪起来,即便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那时谷主夫人尚在,看不过去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整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为此着实没少跟洛清秋争吵,那时谷主夫人正怀着如风,有一次差点一失两命。后来谷主夫人难产在生如风时去世,整个渌澜谷在被洛清秋又折腾了几年后终于随着这位的去世恢复了几年平静日子,直到老谷主消失,白涟接管渌澜谷。
而白涟,小时侯被自己的亲娘如此对待,再正常的孩子也得变成不正常,即便洛清秋临终时曾对着他忏悔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还拿出翡翠镯子说要传给未来的儿媳,但此前遭遇的精神和身体上的暴力,都足以让一个尚不过五六岁的孩童心里留下永远抹不去的阴影,这么看来,当年的小白涟只是性格扭曲些没有自闭亦或精神错乱已经算是难得了。
“难怪涟哥哥那么执着于要找出自己的生身父亲,想必是想替自己还有洛清秋要个解释。”洛清秋当年既然是怀着白涟时心情大变,详细情况他们虽然无从知晓,但归根究底应该逃不过一个“情”字。
白涟,其实也没有他自己以为的那么恨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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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未必,说不准白涟……”花宸一如既往打算吐槽变态如白涟是不能以常人的角度去理解的,只是这次损人的话刚起个头,就有人先他一步将他打算说的话说了出来。
“说不准白涟那小子只是闲的慌想找点事让大家都不舒坦。”
莫离循着声音看过去,正想问大叔你谁啊,便听到一声,“老毒鬼!”
那声老毒鬼显然是出自花宸的口。
但重点不是这个。
老毒鬼?
老毒鬼!
独孤凌!
莫离终于反应过来门口这个穿的衣袂飘飘的人就是这些日子所有倒霉事的始作俑者,花宸那个专业坑徒弟的师父,独孤凌。
独孤凌穿的仙风道骨,长得也是一派仙人之姿,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看着正气凌然的人,实则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长大后虽鲜少好好唤过我一声师父,但为师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师父的。我独孤凌一生只你这一个徒弟,你我师徒情分实在不该为了一个外人而生分,花宸,听师父一句劝,别趟这次的浑水,带着小丫头有多远走多远。”
独孤凌这话说的恳切,若不是知道所有前因后果,并且清楚这位的为人,莫离想自己大概真的会以为这是一个好师父在关心自己的徒儿。
大概会误以为这是个胸怀天下的大好人,若不是知道他根本恨极了天下。
若不是看清楚了此人眼中的杀意……
花宸似乎早已习惯独孤凌这副样子,听到他这么一大串话,冷笑道,“你跟白涟那小子两看相厌,偏偏这虚伪的性子却如出一辙,若不是知道洛清秋当年看不上你,我还真要以为你才是白涟他亲爹了。废话就别多说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花宸这话如一记重锤,将独孤凌脸上原本和蔼可亲的面具毫不客气敲了个粉碎,顷刻间仁义不复,慈爱不存,唯有眼中冷冽的杀意因为怒气的催化变得如沾着毒液的利箭一般,蓄势待发。
花宸却还嫌不够,“看来白涟说的没错,只洛清秋三字就足够左右你的情绪,只是,师父,那个女人到死都不曾将你放在心上,你却为她将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当真值得?”
“闭嘴!”随着独孤凌这句怒喝,还有三枚银针朝着花宸面门而去。
莫离还来不及喊句“当心”,那三根银针转眼已经到达花宸面前,还好……及时躲开了。
莫离松了口气,心却依然提在嗓子眼上。和花宸还有独孤凌比起来,她武功内力显然是算渣的,但渣归渣,她自己不是高手不代表她看不懂高手,就像现在,她至少看得出独孤凌的内力远远在花宸之上。换句话说就是,若打起来,花宸是肯定打不过独孤凌的,加上她能不能打的过,依旧是个未知数。
好在还有白涟和如风……
似是感应到她心里的召唤,一袭白衣渐渐走入视野。
“独孤前辈到底还是来了。”白涟唇边微笑的弧度很完美,莫离认识他那么多年,当真没见过他对谁笑得那么亲切过,若不是知道独孤凌是谁,她兴许会误以为他见到了哪个久违的亲人。
莫离悬着的心终于得以完全放下。
白涟来了。
如风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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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白涟笑得跟见到亲叔叔一样,独孤凌在看见这位时的脸色可没那么好,憎恨和厌恶的情绪毫不掩饰,就差在脑门上刻上“讨厌”两个大字了。“不敢当,老夫跟少主相识那么多年,少主未曾称呼过老夫一次前辈,如今突然改口,莫不是嫌老夫命太长想折煞一下老夫。”
白涟点点头,笑得依旧很亲切,“独孤前辈若觉得这么想会心里舒坦些,也无妨。”
“……”
独孤凌当然不会以为白涟是真的突然转性将他当成了亲人,但纵是如此,听到白涟这话,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一直以为他那徒弟的嘴巴算是够缺德的了,没想到还真应了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少主倒是真人不露相。”独孤凌冷笑了声,随即又摆摆手,“别老是废话些有的没的了,你知道我来是为的什么,我也知道你找我来是要什么,这样吧,一手镯子一手解药,今天我们只做交易,至于其它的恩怨,反正来日方长总有算得清的时候。”
“好一个来日方长。”白涟点点头,依旧只负责笑。他这笑得太敷衍,连带着那点头和说的话看着也让人觉得不走心。
不过独孤凌倒并不在意,从腰间拿出一只蓝底白花的瓷瓶,拔去瓶塞,继续道,“‘三更笑’的解药就在这瓶子里,瓶子里有六粒,世间也只有这六粒。现在我将这瓶子里的解药一粒粒倒出来,每倒出一粒就摧毁一粒,老夫相信少主在我将瓶子里的解药悉数浪费掉前应该能做好决定了。”
话说完,瓷瓶半斜,一粒墨绿色的丹丸落入掌心。
“第一粒。”
独孤凌边说着将五指收拢成拳,很快,莫离便看到有浅青色的薄烟从他五指的指缝里断断续续飘了出来。待到那只握成拳的手重新摊开摊平,手掌上已经什么都没了。连点残余的粉末都没剩下。
白涟依旧没什么表示,莫离却慌了神。独孤凌说世间只余下这六粒解药解“三更笑”。他若说的是假话倒也罢了,可万一,说的是真话呢?
莫离着急看着白涟,却又不敢贸贸然开口,犹豫再三,最后吐出的还是那三个字,“涟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