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秀秀的目光一直都望着死去的陈育才,表情似乎有些不自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伤心往事,因为她看起来挺悲伤的。
我小心翼翼的问秀秀到底是咋回事儿,秀秀小声的道,她有点想她妈妈了。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见过秀秀的母亲,觉得秀秀的母亲可能和村民们一样,都遭遇不幸了。只不过为什么她看见陈育才,就想起她母亲呢?我有点难以理解的看着秀秀,秀秀叹了口气,说道她母亲也是这样死的。
“什么?”我顿时感觉全身一阵巨寒:“是……是你母亲自个儿把脸皮吞掉了?”
秀秀摇摇头,说道没有吞掉,是把脸当成粮食交上去了。
王大收粮!
我脑海中一下产生了这个念头,着实把我给吓了一大跳。
我一脸诧异表情的看着秀秀,问秀秀到底怎么回事儿?秀秀忽然叹了口气,望着窗外良久,良久之后,才终于缓缓回过头来,问我到:“你们知道为什么全村人都死了,唯独我没死吗?”
是啊,这也正是我纳闷儿的原因。
秀秀说道:“是因为我爸和我妈都交粮了,而我的那份粮,我妈也帮我交了,她交了两份粮。”
说完后,秀秀的嘴角轻轻撇起,看起来似乎是要哭啊。我连忙拉住秀秀说道:“秀秀,别哭别哭,没事儿。”
果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我尚且不知道秀秀的母亲怎么交两份粮,也不知道这交粮到底是啥意思,不过肯定是秀秀的母亲为了秀秀,做了巨大的牺牲吧。
秀秀依偎在我怀中轻轻抽泣起来,师姐小声的问我道什么交粮?不是说现在农民早就已经取消交粮了吗?怎么现在还交粮呢,不交粮就要命吗?
我跟世界说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解释不明白,等有机会了,我再跟你好好说说。师姐说了一句好。
过了一会儿,秀秀就依偎在我怀中睡着了,感受着秀秀柔软的身体,我的心中忽然有些触动。
师姐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我,那双明亮的眼眸,很是好看。我心中忽然对师姐充满了愧疚,原本我答应追求师姐的,现在……搞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师姐冲我笑笑:“林一栋,你跟我说实话,你不会是喜欢上这小丫头了吧?你应该知道,你给他当爹都行啊。你这是老牛吃嫩草。”
我不知道师姐这是不是吃醋,就说道师姐,你别生气,其实我只是把她当成妹妹来看待,绝对没有别的想法。师姐这才笑笑,说道那就好,不过你小子不是答应追我的嘛,怎么到现在也没见你有一丁点的动静?
我一阵面红耳赤,这种事儿被一个女孩子说出来,实在是有点那啥。我只好苦涩笑笑:“师姐,你瞧我自从回来,也根本没工夫闲着,再者说了,师傅他老人家都发话了,说……说……”
我有点不好意思接话茬了。
师姐似乎挺在意师傅他老人家的态度的,连忙问道师傅到底说啥了?
“师傅他老人家说,我要是敢打你的主意,他就敢打断我两条腿。”我说道。
静雯师姐扑的一声就笑了起来:“真事儿?”
我点点头:“真事儿,不骗你。”
师姐笑着说道,没看出来师傅他老人家倒是挺关心我的嘛。没事儿没事儿,你继续努力,我保证师傅他老人家不会打断你两条腿的。
我看着师姐的笑脸,有些发呆。师姐这个冰山美人在开心笑的时候,才是最迷人的。我小声呢喃道:“师姐,你笑起来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
师姐说道:“是吗?”
我点了点头。
我觉得师姐恐怕也只有在跟我在一块的时候,才会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吧。在警局,她应该每天都板着脸。
师姐安慰我说到放心吧,师傅他老人家不会打断我两条腿的,我连忙问为啥,师姐说师傅他老人家要是真生气了,会打断你第三条腿。
我下意识的就是夹裤裆,师姐笑的更合不拢嘴了,说跟我在一块,就是轻松。
我忽然觉得我的人生挺悲哀的。算了,我怎么感觉在师姐面前我就是一跳梁小丑,根本没有丁点谈恋爱的感觉。我想了想,要是师姐这会儿躺下冲我笑,我还真有点下不了手。
我坐在后排座位上,昏昏欲睡,师姐在前边开车,我们准备回师姐的复式公寓。不过走着走着,秀秀却是猛的从我怀中跳了起来,大喊一声:“到家啦。”
我和静雯师姐都被吓了一跳,师姐更是一脚踩下刹车,心有余悸的看着秀秀,问秀秀怎么了?
秀秀一脸迷茫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我也朝外边看了一眼,这么一看,顿时傻眼。
因为我怎么都没想到,我们此刻竟停在了皇姑路三十八号,这荒废的建筑,我太熟悉了,当初老板陈育才从房顶一跃而下,脑浆漫天飞舞的场面,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我们怎么来这儿了?我看着静雯师姐,静雯师姐说也没想到会绕到这个地方来,因为主道路全都被堵死了。
我总觉得这事儿应该不只是巧合那么简单,就让师姐赶紧开车离开,不过秀秀却是说了一句:“等等,我怎么忽然觉得这里有些熟悉?”
“有些熟悉?咋回事儿?”我和师姐顿感头皮发麻,以前秀秀不是从来都没出过村子吗?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么一个拆迁建筑呢?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秀秀,秀秀说道没错,这个地方她很熟悉,总觉得自个儿以前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
“在这儿住过一段时间?”我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儿?”
秀秀说道这种感觉很朦胧,我记不清楚,可是我心中清楚,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村子,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很熟悉呢。
秀秀一番话,说的我心中一阵惴惴不安,我连忙看着秀秀,秀秀的双眼满是迷茫,盯着这栋废弃建筑,似乎是在小声的念叨着什么。我仔细的听,却是听不真切。
“可能是你产生的错觉吧。”我看秀秀的表情似乎有些想要崩溃,连忙安慰她说道:“以前我也经常会产生这样的错觉,总觉得某个地方比较熟悉,其实并不是那样,是人潜意识之中的一种自我催眠而已。”
反正是糊弄小女孩儿,我也就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秀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希望如此吧。说完之后,就重新躺在我怀中。
我让师姐赶紧开车,这个地方总是让我感觉怪怪的。
等到车子离开之后,秀秀忽然跟我说道:“我妈和我爸,都是把脸皮削下来交粮的。”
秀秀冷不丁的一说,着实把我给吓了一跳。我连连说道不用伤心了,你能活着,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安慰。
不过我心中还是挺膈应他老爹的,心想他老爹那样的人渣,死了就死了吧,活着也不能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了。
至于她母亲,我就纳闷儿了。她说她母亲交了两份粮,莫非她母亲是二皮脸?要不然怎么可能会交两份粮?
似乎看出了我心头疑惑,秀秀说道,她母亲交了粮,苦苦哀求他,让他放过我。他说我母亲可以用灵魂来换我这份粮,于是乎我母亲就……
说着说着,秀秀又哭了起来。
我心中也一阵酸涩,为孩子付出身体也就罢了,甚至死了都要付出灵魂,母爱,果真是天底下最大公无私的爱。
我安慰她说道不要伤心,以后会慢慢变好的,这不有我在你身边吗?秀秀点点头,嗯了一声,就继续在我怀睡了去。
我觉的秀秀只要慢慢的融入这个社会,慢慢的把心中的伤痛说出来,最后她会慢慢的变成一个正常小孩子的。
只是我现在还有点担心,担心秀秀说对皇姑路三十八号比较熟悉的事,并不只是错觉那么简单。不过我也并没有多想,心想可能是秀秀以前跟父亲一块来过这个地方,所以才会对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然后我又想到了陈育才,这个陈育才,算怎么回事儿呢?现在这个陈育才又死了,而且还是割掉了脸皮,自个儿死的,他割了脸皮,又有什么目的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我们回到师姐的复式公寓,都有些累了,所以早早的就休息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各种不踏实,一闭上眼就觉得自个儿好像身处危险之中。
没办法,只好翻出手机,开始看小说。就这样足足看了十几分钟的时间,才终于培养出了困意,慢慢的闭上眼,开始进入了昏睡状态。
可能是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的原因,我一闭上眼,就开始噩梦连连。不过梦境非常奇怪,只是看见我在公墓里边的那座坟墓,似乎有个黑影一直站在墓碑前,轻轻的放下了一束花,之后就匆匆忙忙转身离开。
我连忙追上去,可追了一会儿,他又停了下来,停在了一个墓碑前,我仔细的看墓碑,发现竟然是宁人青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