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宝珠本不想去,却又架不住大兄的热情,只好跟着去了。
两人从乱哄哄的人群里穿过,三拐五拐来到一栋砖石结构的建筑前。杜光义这才透露出此行的目的:“这里面都是从南方运来的珍奇野兽,保准都是你没见过的!”
杜宝珠一个现代人,什么没见过?可为了不露馅,还是配合地跟上兄长步伐,来到那院落门前。
“杜大妹。”在那等他们的,正是之前见过的卢二。这会儿他已经换过衣服,重新变得俊俏斯文起来:“今儿你来得巧了,这些猎物今晚就要放进林子,要是再晚那么一会儿,可就看不着了!”
卢二和杜光义差不多年纪,不过心思却远比杜光义活络。杜光义朋友多,他却是门路多,也不知道他怎么说动看守的小黄门的,三人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关着皇家御兽的院落。
这院落是个‘回’字型结构,周围一圈步廊,中间是一片铺了青石板的空地。此时宽阔的空地已经被一个接一个的笼子塞满,一眼望过去飞禽走兽应有尽有。
众人沿着中间留出的空道一路前行,没走多远,就看见那寿王李杰正站在一只斑斓大虎的笼前。
因为是游猎会,他没有穿士子常穿的襕袍,而是穿了一身黑色的胡骑装。紧腰窄袖,显得身形颇为修长,气势更加凌厉。
“见过寿王殿下。”众人赶紧行礼。
“免礼。”李杰语调平平的应了,忽然将手中的活鸡扔进笼中。
那猛虎立刻飞扑而上,带起阵阵腥风。
杜光义怕大妹看不了这样可怕的画面,赶紧捂住杜宝珠的眼睛。
然而杜宝珠还是透过他的指缝,看见那猛虎高高跃起,一口咬断那只鸡的脖子,鲜血当空洒下,在泥地上溅出一片‘梅花’。
就连向来油滑的卢二都吓了一跳,短暂的‘啊’了一声,才重新笑起来,夸赞那老虎威猛、寿王好胆量。
而那李杰,却从始至终表情淡然,仿佛喂的不是老虎,而是池子里一只小小的鲤鱼似的。
一只鸡对体格庞大的老虎来说,似乎只是一道开胃菜。数息之间,活鸡已经变成白骨,而那老虎仍就在笼边徘徊着,时不时舔舐胡须上的血沫,等待笼外的人扔出第二份美食。
“杜大娘。”李杰的视线忽然看向被杜光义护住的杜宝珠身上。
被他点名,杜宝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刷刷冒起,仿佛被一只毒蛇盯上一般恐怖。
杜光义察觉到妹妹的恐惧,主动上前一步:“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李杰语气依然平淡:“只是上次在酒肆见过令妹后,有几个问题吾日夜思索不得解答,特来向她请教。”
听到这里,杜宝珠忽然怀疑这人是不是专程在这里等着她了,也许打从卢二向大兄提起这珍兽园就是别有所图。
然而已经落入对方的陷阱,该应对还得应对。
杜宝珠拉拉杜光义的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则从他身后站出来:“连殿下都能难住的问题,奴只怕也想不出答案,还请殿下不要为难奴。”
“你一定知道。”李杰唇角勾了勾,看杜宝珠的眼神深邃难懂:“你说与劣逐劣不是正道,那依你之见又该如何应对那‘初醲后薄’奸计?”
果然是她那日的话引来的祸患,杜宝珠不免有些牙疼。
李杰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明君,她本来不想和他牵扯太深,却不料李杰主动上门,她即便想躲也躲不开了。
然而,她还是不死心,装傻道:“若是为了赚钱,殿下身份高洁,何必与这些小人争利,换个行当便是。”
那天她以酒说人劝周氏放弃二叔,今日李杰当然也不是单纯说酒,这个答案等于没有回答。
她本以为李杰会失望或者恼怒,谁知李杰脸上依然波澜不惊:“那吾若是偏要争一争呢?”
“……”杜宝珠抿紧唇,不回答。
她已经猜到了李杰想要什么,可她不敢回答,前途未卜,她不想把自己绑上李杰的战车。
一旁的卢二得了李杰的示意,笑嘻嘻的拉住杜光义:“我听小黄门说,西院关了一只黑豹子,皮毛一等一的漂亮,咱们瞧瞧去!”
杜光义虽然心痒痒,但还记挂着大妹,脚掌钉在原地不肯走。
“大兄去吧。”杜宝珠终于下定决心,抬头看向杜光义:“我走累了,就在这里等你。”
杜光义的视线飘向李杰,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杜宝珠从前孤家寡人一个,难得有人这么真心实意的保护她,心里一暖,笑道:“寿王既然对经商起了兴致,我与他说说也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