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曹操在豫州、兖州一带搞得风生水起,生意越做越大,黄河以北的土豪袁绍坐不住了,尽管他很想去破坏曹操的美梦,可形势却不得不让他将目光投向那银装素裹的北国。在那里,有一只狼也在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目露凶光,不用说,他便是公孙瓒。
其实,袁绍与曹操都有后顾之忧,袁绍时常为黑山贼和公孙瓒所困扰,曹操则为吕布与张绣而烦忧,他们都知道一点,那就是攘外必先安内。自己周边的邻居要老是惦记着自家的财货,那还怎么出远门捞金呢?就这样,彼此的形势让袁曹两家暂时和睦相处,至少是表面上的。
公孙瓒对于袁绍而言是个难缠的对手,初平二年(191年)冬,公孙瓒的特种部队为白马义从为袁绍大将麹义所破。尽管如此,公孙瓒的实力却在以后的短暂时间内迅速壮大,原因就在于他主力未损,又擒杀幽州牧刘虞,掌握了整个幽州的军政大权,再加上黑山军的援助,战事不断。
苦恼的袁绍在面对公孙瓒的时候,其做法与曹操如出一撤,就是想杀外贼,先抓内贼,只不过兖州的叛变是曹操没有想到的,而河北的黑山军却是袁绍所头疼的。总之,要想彻底击败公孙瓒,就必须先扼杀黑山军。
碰巧,初平四年(193年),朝廷看不下去了,派太仆赵岐劝和,调解两家的民事纠纷。公孙瓒被打的气喘吁吁,袁绍被黑山党搞得不得安宁,都愉快的接受了。正当袁军南下,还在开全军庆功宴而高歌欢娱的时候,魏郡(今河北邯郸市以南)发生武装叛变,那里的士兵受到大贤良师英魂的感召,与黑山军联合,居然占领了袁绍的治所邺城。听到这个消息,家属还在邺城中的军士们无不痛哭流涕,脸色大变,声嘶力竭。惟有袁绍镇定自若,不改昔日潇洒的风度,摆出一副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俗话说,头可断,血可流,皮鞋不能没有油,或许便是如此。实际上,袁绍内心是怕的,邺城是他的心窝子,他的家眷或许就在其中,他可能不担心吗?一旦军中家属被劫为人质,他就不怕军中哗变吗?神情自若的态度只是一种虚张声势,一种做给别人看的装裱。就在袁绍束手无策的时候,邺城中的黑山军出现叛徒,而且级别不低,竟然可以有权利处置敌军家属,他便是陶升。陶升将袁绍与军吏家属保护起来,移往斥丘(今河北省成安县)。袁绍对陶升感恩戴德,对其原是黑山军身份既往不咎,提拔为建义中郎将。
为了报黑山军劫持自己老婆孩子之仇,袁绍决定新账老账一起清算,全力围剿潜伏于山林间的黑山军。一路之上,大肆屠杀,手段残暴,黑山军及其他河北农民军遭到沉痛打击,被斩首达数万之众。杀戮中的袁绍还不解气,与前来投奔的吕布联合,在常山与张燕所率的黑山军主力决战,旷日持久,两败俱伤。虽然袁绍未能彻底剪除黑山军,但却遏制了黄巾军余部及其同化的农民起义军的势力,有效的安定了内部环境,为北击公孙瓒奠定了基础。
此时的公孙瓒在幽州横征暴敛,不恤百姓,骄纵妄为,目空一切,心胸狭窄,睚眦必报。顷刻间便将刘虞治理的幽州搞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尤其是一改对北方少数民族的友好怀柔政策,单纯靠暴力去征服异族。公孙瓒在幽州的所作所为彻底让幽州人民失望了,事实证明,公孙瓒不是治理州郡的料,或许曾经是,但如今却成为幽州的瘟神。
尽管刘虞不知兵事,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公孙瓒所杀,但他的仁德与睦邻友好政策却赢得了幽州人民与北方少数民族的爱戴,乃至天下推公。刘虞之死,引得天怒人怨,而公孙瓒对刘虞家属及其部从的血腥报复也让士民看透了他的本质。很快,公孙瓒便尝到了处于风口浪尖是何等滋味。
为了给刘虞报仇雪恨,渔阳人从事鲜于辅等人集结幽州兵马,因为阎柔素有恩义而推举阎柔为乌丸司马,主持大局。阎柔年少时被鲜卑、乌丸俘虏,之后却获得他们的信任,此次举事,他以刘虞大义号召乌丸、鲜卑兵马,组建数万胡汉联军,与渔阳太守邹丹战于潞河(今朝白河)之北,大破之,阵斩邹丹。乌桓峭王也率其部落人马及鲜卑骑兵七千余骑前来相助。袁绍看势大好,派麹义与刘虞之子刘和率军前来支援,鲜于辅热烈欢迎。众军集合,约有十万之众,且同仇敌忾,士气高昂。公孙瓒率军迎击,战于鲍丘(今河北大厂县),被打的落花流水,阵亡两万余人。于是乎,代郡、广阳、上谷、右北平等郡县纷纷响应,怒杀公孙瓒所置长官,与鲜于辅、刘和联合。公孙瓒屡战屡败,士气低落,不得已逃回易京(今河北雄县西北)坚守,开置屯田。两军相持一年有余,麴义粮尽退兵,公孙瓒乘势出击,击败麴义,尽得其物资,也算是报了当年击破白马义从之仇。自此之后,公孙瓒不再主动招惹袁绍,而是收缩阵地,死守不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孙瓒的安全感越来越低,他派遣施工队下了死命令,临易河要挖十余重战壕,必须在战壕内堆筑高达五六丈的土丘,土丘上再筑营垒。其中,堑壕中央的土丘最高,达十余丈。面对如此严苛的高规格技术标准,工匠们是苦不堪言,却又不敢弄豆腐渣工程,只能硬着头皮顶上,最终完成此宏伟工程。与《封神演义》中商纣王为妲己建造鹿台相比,这易京的扩建一点都不比其逊色。公孙瓒就居住在其内,他以铁质材料做门,斥退左右,凡七岁以上的男子不得入内,只与其妻妾住在一起,传达指令一律都用嗓门大的妇人,要求数百步之内都要能听到,可见其已经惊恐疑虑到何种地步。为了能够守住易京,公孙瓒又将其搜刮的钱粮囤积起来,谷物达三百万斛。《汉书?律历志上》讲道:“十升为斗,十斗为斛。”一升米重1.25斤,以十万人每人每天吃1斤计算,竟然够吃十年之久,可见公孙瓒对百姓的盘剥。已然成为惊弓之鸟的公孙瓒没有召集幕僚商议对策,反而疏远宾客,过起了自娱自乐的孤独生活,十足的掩耳盗铃。既然老大相当把头伸进土里的鸵鸟,那小弟们也就不用再自讨没趣。不久之后,公孙瓒的手下都与其渐行渐远,沦为陌路人。
建安三年(公元198年),袁绍主动向公孙瓒示好,表示愿意冰释前嫌。公孙瓒没有搭理,反而加强守备。袁绍见此,开心的笑了,凡事先礼后兵,已经酝酿三年的的袁绍再次有了攻打公孙瓒的借口,那就是不给我面子,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袁绍大军汹涌澎湃而来,一路势如破竹,幽州危殆,公孙瓒毫无办法,只能再次龟缩在易京城中。袁绍进驻易京外围,其一别将被围困,公孙瓒不予救援,反而对属下说:“我若相救,那其他人只会等待救援,而不会力战。”此话一出,易京外围据点既不能自救,又感觉到被抛弃,都纷纷倒戈,袁绍很快就打到城下。当此之时,能说出此无逻辑之语,只能说明公孙瓒已然慌了手脚。此次出兵,袁绍是倾尽全力,全军上下都使足了干劲,搭云梯,挖地道,施展出拆迁大队的各种招式,易京就算是铁打的也终有一天会被搞塌了。公孙瓒见势不妙,急忙派遣儿子公孙续向黑山军求救,又准备亲自带兵冲出重围,占领制高点,进而切断袁绍的后路。长吏关靖好不容易面见公孙瓒,劝谏他说:“将军不可出城,您如今将士叛逃甚多,之所以还有人跟随您是在意城中的家属,他们都以您为主心骨,一旦您离开,那易京必然大乱,到时候将军变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只要能守住,待袁绍退军,幽州还是您的。”关靖的话是有深意的,他给了公孙瓒希望,前提是公孙瓒不出城,还要能守住。这是个很难决断的问题,因为守城的目的在于耗,让袁绍退兵,风险率低,而主动出击目的在于击败袁绍,风险率高。公孙瓒思考之后,决定守城不出。
一直坚持到翌年春,公孙续和黑山军首领张燕终于带领十万救兵分三路向易京进发。公孙瓒获得消息后,便派人送密信给公孙续,约定举火为号,内外夹击袁绍。其实,公孙瓒错了,既然被围的人能知道外面的情况,那围城的人就更加了若指掌。很快,公孙瓒的密信便被袁绍的哨兵给截住了。袁绍将计就计,放假信号引诱公孙瓒出城,公孙瓒不知是计,倾巢出动,不想被袁绍重兵伏击,死伤无数,拼死杀出重围,退往城中。经此一战,易京守城部队遭到沉重打击,袁绍再接再厉,争分夺秒,加紧挖掘地道,到达内城城楼之下,用柱子顶住楼基,火烧顶柱,最终楼台塌陷,易京失守,公孙瓒还是没有坚持到援军到来的那一天。
眼看大势已去,公孙瓒将自己的妻妾儿女统统勒死,纵火自杀,一代枭雄自此落下帷幕。袁绍士兵争先恐后的登上楼台,割下公孙瓒的首级报功。见主公自杀,关靖慷慨大呼:“听闻君子使他人陷于危难之际,必当患难与共,吾等岂可以独存?”说完便率军杀入袁军阵中,以死殉主。《英雄记》中说关靖“本酷吏也,谄而无大谋,特为瓒所信幸。”意思就是关靖就是一个谄媚的伪君子,但从他最后的英勇事迹来看,他或许未必如此,因为他用生命捍卫了自己对公孙瓒的忠诚。随关靖一起战死还有部将田楷。袁绍命人将他们的首级送到许都表功。公孙续在其父败亡后被屠各所杀,也就是丧命于匈奴部落之手。
至此,袁绍占据了幽州,兼并了公孙瓒的军队,基本上实现了黄河以北的统一。
公孙瓒的一生是坦坷的,年轻时的他虽然出身贵族,却丝毫没有纨绔子弟养尊处优的娇弱,而是虚心好学,为人忠义,甘愿与太守同甘共苦,充军塞外,且作战英勇,军威远播,可以说是一位有胆有识的大好青年。只可惜在漠北的无尽杀戮中,他性格中逐渐渗入残忍无情的基因,在升迁的仕途中,他逐渐堕落腐化,斗志丧失。与苦寒的塞北军旅相比,他更愿意过上奢靡的生活,趋于贪婪,。一味的战场厮杀让他迷失了政治上的宏远规划,一味的盘剥敛财让他失去了幽州的民心,一味的敌对仇视少数民族让他树敌无数。
与刘虞相比,公孙瓒实在不适合搞政治,他的单纯军事路线虽能强盛一时,却终将自取灭亡。他不懂得何为民心,只知道用暴力去解决问题,弄得人人自危。倘若公孙瓒能与刘虞同心戮力,那袁绍的称霸河北恐怕将化为泡影。
在公孙瓒的性格中,存在着诸多致命因素,他不但残忍冷漠,而且猜忌刻薄,心胸狭隘,自私自利。他的所作所为使得将士们离心离德,屡战屡败,最终众叛亲离,兵败身死。
在关注公孙瓒失败的性格原因的同时,我们更应该重视的是他人性的转变过程,引以为戒,警示自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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