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既然同在大鹏镇共事,多少都要给当地父母官一点面子不是。
想到此,潘云没好气地只得向梁萧走去,那些围在梁萧身边的百姓见状,如避瘟疫忙不迭的四下里散去,潘云不以为然,反对此哈哈得意大笑,手按腰间所悬战刀刀抦,近前道“哦,原来是梁大官啊,你可有军情之事需要禀告于我?”
“这,嘿嘿,小弟没别的事”梁萧赔着笑道“不过是别人的事,需要劳烦潘兄一二”
潘云脸上一僵,冷声道“是别人的事?没见到我正忙着嘛!”
梁箫见潘云说完转身要走,慌忙追上前道“小弟岂敢叨扰潘兄忙军中大事,但是受贵人所托,小弟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潘兄,呵呵,大人有大量容小弟细说”。
“这,究是何人的面子有那般大?竟能令你梁大官出面的?”潘云有些好奇的问道“贵人,就是好笑,这大鹏境内还有何人,能被称作为贵人的?”
梁箫打个哈哈,对着正赶上前来凑热闹的金玉扫了一眼,顿了一顿,故作神秘的才道‘那位贵人的面子啊!能令金公子肉痛,用不着小弟明着说出来,两位,嘿嘿,啊,该知道了吧!”
大庭广众之下私下里关系再熟,也要行官民之礼,金玉装模作样的正抱拳作揖,此番一听梁萧说言,早已拍手恍然大悟的惊叫道“啊,我知道的,这贵人一定是李大公子,那他人呢!?前夜小酌过后,小弟还想和他商谈商谈那”
“这个~~~~”梁箫说着话时压低嗓子,示意进一步说话,潘,金二人会意,各自喝退了左右,三人走过十步开外,找了个没人的靠墙角落聚在一起。梁萧回头看了看不远处,此时已是满脸寒霜的文轲一眼后,才神色怪怪的的道“名花有主,二位明白了吧?”
说完不管潘,金二人作何表示,便上前对文轲郎声道“这位姑娘,让你受惊了。本吏乃是大鹏镇事政官梁萧,镇上百姓一切是由都归本吏管辖,如今此事当中原本始末,本吏已经彻查清楚明白,这方才所引起的诸多不必要的误会与惊扰,那,全是本吏的过失,还望姑娘你能够见谅”
梁萧说着,转身冲着四周远远围观的百姓,大声喝斥道“现场诸位乡邻稍安勿躁,此事纯属一点小小的误会,切莫因此过多惊慌,还请大家伙快些就此散去,各安本分其职的便好,官令言此,若半刻钟过后,再有围观妄论者,依照律法定当严加处置”
梁萧正说着时,一大队官衙捕快闻讯赶来,带头的正是威风八面的温神捕,围在四周的百姓一见轰然散开,这道路沿街两旁,本来拥堵不堪的人潮,也是片刻间便走的精光。
文轲对梁萧的所言将信将疑,但忙着哄逗那些吓到的孩童,半天却不曾接口,梁萧安抚完周遭百姓后,见文轲如此这般半天不语,他是不知道文轲心性最不爱与陌生者答话,心下只以为文轲还有别的什么意思,想了想后又放低了一下身姿,有些低声下气的道“不管怎说,此番毕竟是惊扰到了姑娘,呵呵,本吏这里小小的一番心意,姑娘请你一定要笑纳”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金票来,谁知金票拿在手中后,他仔细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原先从神鹰武士身上偷来的,明明是五张百两一张的金票,却不知何时变成了四张。
这不知怎地,竟少了的一张金票,稍加思索之下,便会明白这必是李沐峰动的手脚,只是怎样动的手脚,梁萧是越想越惊,心下骇然道“论权势,我不及他。论武功,看来我更不及他,此人真的是万万不可招惹”。
文轲浅浅施了一礼,对梁萧手中所拿金票视而不见,只道声“多谢大人明鉴,还了小民一个公道,若无别事,小民等就此谢过”言罢招呼着众孩童就此转身离去。
此番倒是把一心想要巴结的潘,金,梁三人愣在当街,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隐在不远处的李沐峰,悄悄的打探着这一切,对梁萧等人大卖自己面子还算满意,不过对于文轲,他倒是提起了很大兴趣,这样不爱金钱,又很有傲气的美貌小姑娘天下间可少见的很。
回村路上,一个年龄稍大的孩童,忍不住问道:“夫子,夫子,刚才那个当大官儿的,都有点不要脸的,硬要陪你那么多的钱,你为啥不要啊?”
文轲笑了笑,道“这钱嘛可通万物,确实是天下间极好的东西。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净不义还有嗟来之财,那是绝对不可取的,此乃人之至尊骨气,是行万事之根本,不然为之堕落深渊,最终只能是一事无成也,等将来你们长大了,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些。不过我说了这么多,你和大家都还小,就是不知道!这些话你是听懂了还是没懂?”
那提问的孩童并着其它十来个孩童,忙拼命点头,都道“懂,知道,明白”
文轲摆摆手,忽然间想到一事,笑吟吟的道“咱们先不论这些本该大人们才该烦心的事情了,我带你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去散散心好不好?”摸了摸身边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孩童道“你们看他,眼角的泪珠儿还不停的流着,别哭别哭,咱们可是小男子汉,天天哭鼻子的话,长大了可讨不到像夫子这般貌美的老婆了”
李多福也打趣道“他这流的是金豆子,如今儿好好存起来,长大啦,就什么都不用发愁啦”
一句话把众孩童逗的哈哈大笑。小孩子的心性,对于喜怒哀乐本来就是来的快去得快,待听到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早把方才不高兴的事忘了个干干净净,众孩童提起精神劲一扫方才的不愉快,又个个生龙活虎起来。
一路打打闹闹至一处山脚之下,李多福抬头望去,只见左右连绵群山拱卫之下的山峰栾顶,隐约有处庙宇也似的巨大建筑,他久居此间,对大鹏镇周遭地理自然是熟悉异常,只是此处界段实是荒僻所在,常人都不曾来往走动,一时间竟想不起此山山名,待到了峰顶,见山门前雕工精美的牌坊上所悬的牌匾上,几个古文篆书的落款下,有官家特注的朱批字样,才终于想了起来,哑然道“鹏山观星台”
“这,这里是观星台啊!”李多福吃惊的向文轲提醒道,文轲眨眨眼,点点头,道声“我知道啊,我们就是要到这里来玩的”
李多福奇道“好像,好像你从来没来过这里吧?”文轲道“是的“”那你是怎么,怎么知道这里,或者是怎么知道路的?“李多福心道我一个当地人都对此地不熟悉,你一个外地人,竟然比我还熟,只是这话他不好开口质疑佳人。
文轲随口道”我是从仲景师父那里借来的书上得知这里的。书上绘有详细地图,很好找的“
”呀,你还会看地图,而且记性还那么好啊,那些想蚯蚓一样弯弯曲曲的地图,我就怎么看,也看不懂的“李多福怕文轲还不明白这观星台,实乃是和国之军事重地一般的所在,这里岂是普通百姓所能涉足的地方,稍有不慎就是不由分说,便被杀头的大事,想到此,正要出声提醒,文轲已然伸手去敲山门,那些孩童见到夫子这般动作,却都刮起了人脸风,哪像文轲那般斯文,都是手脚并用连拍带踢,连声大吵大叫道“开门开门,有客人来啦,还不快快迎接”
“完了,完了,完了”李多福知道今天已经是闯了天大的祸事,他脸色惨白嘴角抽搐,只怕下一刻就要哭出声来了。
等了半天,沉重的山门才终于打开了半扇,从门里探出来一个人的脑袋,此人老大不耐烦的劈头便喝问道“你们是干啥的?到此有何公干?”
李多福连忙抢着赔笑道“不,不干啥,没公干,我们,我们只是走错地方了,这就走啦”
那开门人冷哼一声,双脚跨出门来,叉着腰挺起胸,叫道“感情你们是来找死不成,居然敢跑到这里撒野,你们一个个好大狗胆啊”
李多福听这开门人一口浓重的京都口音,又见其身上所穿道衣华丽非常,想这观星台果真是重要所在,一个小小的看门人都如此了不得,当下更加唯唯诺诺连连赔起不是。
文轲却从所携书包中取出一块牙牌也是的物件,双手呈上,道“这位神仙,劳烦你了”
“哦,好说,好说”看门人早对文轲美貌暗暗留心,见如此正合心意,笑咪咪的接了,边看边问东问西,正想乘机调戏一二,待看清文轲所呈的牙牌物件后,整个人突然上下一阵哆嗦,惊道“紫薇谕令”犹自不信的上下来回仔仔细细的审视了一番牙牌后,除了见到牙牌上有一处似牙印的污损外,这块牙牌确是紫薇谕令无疑,当下他端肃起妆容,双手捧着牙牌物件恭恭敬敬的送还文轲后,再不多发一言便大开山门,朝门内连挥手势,早有一名同他一般装束的道人,并同侍立在山门两边,齐声唱道“恭迎上仙大驾光临,尊请上仙移驾星台演法”
从文轲踏进芥生堂那一天开始,只是依稀的感到文轲,不过就是个有些弱不经风,还有些平常读书人固有的书呆子气的女孩子罢了,内心深处,又常常忍不住要把文轲当作梦中女神去保护的李多福,第一次觉得自己和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不知怎的,竟隐隐有了一种,地与天那般遥远距离的感觉。
他不由的为此暗暗的长叹了一口气。
文轲不知李多福正在胡思乱想,拍了拍正呆呆发愣的他一下,奇道“走啊,你还愣着作什么,我们快些进去呀”
“上仙,他们,他们也要进去啊?”看门人硬着头皮指着文轲身后的众孩童问道。“当然,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吗?”文轲毕竟是妙龄少女,涉世不深,在她此时想来带着众孩童们进入世人眼中,神圣不可侵犯的观星台,自然算不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看门人苦着脸,为难道“这可真使不得呀,不用小的多嘴,上仙也该知道,这星台里面所陈放之物,每一件都是极为珍稀异常之物,乃是天下间的任何宝贝也不可比拟的,莫说被这些孩童一个不小心,给碰坏喽,就是污损了丁点也是莫大的罪过呀,上仙你看这个那个的”
文轲一听此话真心不错,也不好拿紫薇令牌强压,只是来时路上夸下海口,此时看着眼巴巴望过来的众孩童,那一个个希翼的目光,她实在是感到左右为难,自己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其实这观星台也是她自小的梦想之一,如今机缘巧合下来到大鹏镇后,从武仲景口中得知有此建筑,早想着来此观摩的。
倒是李多福年纪大些,人场事故见识的多了去了,当下不留痕迹的偷偷塞给那看门人一锭金元宝,附耳悄声道“劳烦神仙你啦”
看门人掂了掂手中黄白之物后,喜笑颜开的忙道“好说,好说,你们都进去吧,不过千万小心些”
“那是,那是”“还请放心好了”李多福和文轲自是满口答应。
古往今来对于天文历法,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将之当作是社稷中的重中之重。
不过文轲进得观星台内部,一路走来看去,只觉得这观星台仅仅外观还算作是气势恢宏,其实内中设施可谓破败简陋到了极点,半天连司职人员也不曾碰到一个,文轲实在想不明白,如此重要所在为何会如此这般冷清。
好在像浑天仪这等观星台必备奢侈之物,此间还是有的。
文轲拜云游道姑为师时,早为这传说中的浑天仪,而心痒难耐过,如今终于见到实物,不禁仔细观摩推演起来,只是才看了一会,就发现在这浑天仪的南天黄道上,竟然硬生生的少标了一颗大星。
南天那颗大星,如此惊艳明亮,以至于白昼亦可被观测到,怎的这般明显之星,在这架浑天仪上竟没有被标注其上?文轲看了看星台内部四周,这里虽然一副常年失修的样子,但是也不至于会犯如此大的谬误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只有游历到别处的观星台,两处对照或可解释。
文轲盯着浑天仪眼睛一眨也不眨正浑然忘我,一旁的李多福临窗远眺夕阳沉末,只见山峰下湛蓝夜色笼罩中的大鹏镇,万家灯火渐渐隐现,一日光阴已过,此时已然入夜,他不由得出声提醒文轲道“外边天色已经有些黑了,这个时辰怕有些不早了,我们还是送孩童们赶快回家去吧,不然他们那些做爹娘的在家会担心死的”
文轲“哎呀”一声,方才回过神来,懊恼道“我这人,一直是对时间很不在意的,多谢你来提醒我,要不然,嘿嘿,还真是不好意思,那,咱们快点回去吧!“
说着话时文轲从书包里,摸出来一个圆溜溜的带链子的铁疙瘩,随手将其挂在了脖子上,李多福起初看了一眼,文轲刚刚佩戴那个铁疙瘩时并不在意,但随即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下子死死的盯着铁疙瘩,一张大嘴也是越张越大,用有些口吃的哀嚎道”啊啊啊,西洋怀表呀,西洋怀表啊“
文轲摸了摸胸前的铁疙瘩,有点惊奇的道“咦,你会认得这个小东西是西洋怀表啊,有了它看时辰就准了,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再犯傻了”
李多福一把将文轲拉到一边无人处,又是不停叹气又是不停搓手,猴急的问道“这个你是怎么得到的,要知道这西洋怀表,就是当今的皇宫里也才只有一块而已,传闻也不知道从哪朝那代开始,就一直都是被当作至宝一般的在皇宫中珍藏着的,我本来以为天下间再没有第二个了,没想到你这里居然会有一个,哎呀要死人的,这东西着实稀罕的很,你,你,你”
“瞧你激动的,话都快不能好好的说了”文轲摇了摇头笑吟吟的道“这块西洋怀表,是我打小的授业恩师所赠,前些日子差点被坏人抢走,好在那个坏人不认得为何物,被他随手抛弃掉,这才幸运的又回到了我手中,今儿被你一说起时辰的事,我才想起来戴它”
李多福打个哈哈道“随手抛弃,哈哈,真不知道哪个坏人这么不开眼,这个西洋怀表若是卖钱的话,天天山珍海味的话八辈子也吃不完啊”
“不聊了,咱们快些劝他们下山去吧”文轲说着就去,留下李多福愣愣的呆在原地,自言自语的大加感叹道“文轲啊文轲我现在才感到你越来越神秘了,不但有可随意进入如禁地一般的星台牙牌信物,居然还有天下间最有钱的人也买不到的西洋怀表,你到底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来吓死人啊”正说着,文轲擦觉他没动只好回身扭头叫了他一声,李多福才暂时抛下唏嘘慌忙跟上。
在这些孩童眼中,这间观星台内所陈放之物,每一件尽是些做梦想,也不曾想到的稀奇古怪的东西,此时只觉身在如梦似幻的奇妙仙景之中,个个吵着嚷着要文轲为每个物件解释一番,不然那肯就此散去,被李多福和文轲好一阵力劝,闹腾了一阵子,才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
只是才下到山脚,天色已经黑的通透,放眼四方望去路也不知在何方。
文轲和李多福相视一眼,不由得有些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