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轲见这武仲景恭敬太过,连他自家的称呼也改的一口一个鄙人,少女心性下不由得有些觉得好笑,心道世人对这道家也太过自谦了吧,一个盘桓于重镇的大武馆馆主竟至如斯,当下歉然道“哦,如此说来,武馆主不见外的话,小女子却要称呼武馆主一声师父了”
武仲景赶忙摆手道“不敢不敢,鄙人那敢跟紫霞宫的真人们并驾齐驱,文居士万莫要折煞与我,我那徒儿青冬子能得道家真传,那都是他自己的本事和福分,我这个无能的师父对他而言,实在是不值一提的”
武仲景又自谦了几句,顿了一顿后,话锋一转,道“不知文居士一路走来,对我那不肖徒,武剑阁可有什么看法?”
这几日,文轲内心深处,无不时刻想着武剑阁,想着他的与众不同,想着他的举手投足间,都是那么的有趣和好玩,本来沉寂空虚的人生,因为他的出现,已经在悄悄的改变了一些什么,再想着方才被唐阮青拉着满武馆招摇生事,武馆内几乎所有的人都见了,却唯独未见说离开一会就来找自己的武剑阁,文轲的少女芳心中已经不免有些怨艾,转又想到自己对任何事,一向大度的很,此番何必又生他这种无名气,
良久,文轲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当着别人的面,失了老大一会神,俏脸上一时间是粉红一片,忙答的有些不着边际的道“没有,剑阁少侠,少年英雄,小女子若不是得他相救,只怕早已无心尘世,从而葬身于那荒野之中了。”
武仲景早从武剑阁口中,得知文轲曾不幸在山贼手中受辱,却心强志坚一事,此时听的文轲淡淡道来,不由的他感叹面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实乃当今世间罕有的坚强女子。
(不过尊尚人生第一信条:一言九鼎。武剑阁对于文轲所言,不可把她身体的秘密说与任何人知,他自然是连他师傅都未曾吐露分毫)对文轲所言点了下头甚为赞许后,武仲景想起一事又摇下头,笑问道“你看我这顽徒今年有多大?”
脑海中想着武剑阁高大威猛的样子,文轲接言估摸着道“剑阁少侠,他,今年可有弱冠?”
武仲景呵呵一笑,道“你莫要看他人高马大像个成年汉子,就被他给骗了,其实他今时才刚刚满十五岁几日而已,如今十足的还是个顽皮孩子”
文轲一听有些难以置信,心下叹道“原来他竟只比我大一岁,需要叫他声哥哥了”。
(武剑阁脑门冷汗直冒:不会吧,莫非文轲你暗中一直当我是叔叔?看来长得太成熟,总是不太好)
武仲景道“就是前些天刚好是他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说要给他师父我,在江湖同道面前,长长几分名气,就一个人偷偷的跑出去四方游侠去了,这不毛边剿灭山贼的事,不用我多讲,文居士你也是知道了,不过我现在想来,这对于还只有十五岁,又是单枪匹马的一个少年来说,实在是件太过凶险的事了”
一想到不毛边那伙穷凶极恶的山贼,虽然此时已经恢复自我的文轲,此番想起仍不免心有余悸,道“剑阁少侠只是本性率真做事稍微有些鲁莽,武师父多多加以管教也就是了”
“唉,外人面前我也不护短,其实这武剑阁就是个没脑子”武仲景叹道“武功我可以交给他,但是做人处事的道理嘛,我早先也曾在镇上请了不少名家大儒,但却都被他的顽劣给气走,其实不单是他,我介生堂武馆大小弟子近百,大半也是和他武剑阁一样,多的是年轻气盛,桀骜不羁的无知少年******”
依着文轲的冰雪聪明那里不会知道武仲景接下来要说的话,只是还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武师父你的意思不会是?”
武仲景点头称是,道“我想请文居士你暂时缓下紫霞宫一行,来教导教导剑阁以及我馆中诸多弟子”
“这”文轲讶然道“我乃一介女流,怎能担当的起贵馆高足的老师”
“哎,文居士此言差矣,有道是有德者人人服之,想那古人中也有不少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不说教书育人,就是挂帅行军打仗,敢问世间男子,便有那个不为之所折服倾倒的,单说当今之世紫霞宫中吧,就有不少江湖豪杰,以拜在太乙正宫女真人,流霞仙子的门下为荣”武仲景拍着胸口道“放心吧文居士你只管大胆的去教,实在不行,那就算了,要怪就怪我介生堂弟子此生无缘得道,怎么讲,都绝计不会怪罪到,文居士你的头上地”
“馆主,神鹰武馆的人又来下追风战书了”文轲一时正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答应,正巧一名武馆弟子,一脸火气的进来禀告道。
武仲景正要推说不见,客厅外不远处却传来一阵吵闹声,便听见有人高声叫道“听说你们介生堂那个黄毛妖怪回来了”不等武仲景相请,只见五个男子,连削带推的冲开几名介生堂弟子的阻挠,早已硬生生的闯了进来。
武仲景歉然的对文轲表示莫要见怪后,不温不火的对那不速之客五个男子,淡淡的问了一句“是什么人,来我介生堂无礼大声鼓噪的,这又是谁说的黄毛妖怪的?”
“不就那谁,武剑阁啊”五人中为首的那个身着黑色绫罗的少年,正怪里怪气的说着,就听客厅外面又传来一阵鼓掌叫好声,却是闻讯赶来的武剑阁大步冲了过来,这绫罗少年见到武剑阁后,眼珠子转了转,'吼吼"了两声,用一根手指指着武剑阁道“那,这个敢说不是”
那些拦他五人不住的几名介生堂弟子,正自懊恼此番一听,都叫“武师兄打他”
武仲景眉头微皱,大声的对门下起哄的弟子,喝道“胡闹,全部下去”
这几个介生堂弟子见师父动怒,才唯唯诺诺心不甘情不愿的各自散去。
武剑阁本来上前立刻就要开打,见师父武仲景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一双攥紧的拳头不得又松了下来,他乖乖的站在武仲景身后,倒背着手就此老实起来,但暗中却还不忘用眼神对着文轲打声招呼。
顺着武剑阁的目光,黑色绫罗少年轻佻的看了眼,来不及离桌的文轲一眼后,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呀喝,这位姑娘不错啊,我说武馆主怎么半天不见客,原来,原来如此啊,哈哈哈”转头和他身后的四个锦衣大汉不怀好意的贱笑了几声。
武仲景担心的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有些要落泪却强忍不哭的文轲后,对这黑色绫罗少年语重心长的道“古开贤侄,你我同为武馆行当,虽说同行是冤家,但我介生堂武馆和你家神鹰武馆却是半百的世交,看在你爹神鹰馆主古蓝的份上,作为你的父字辈,老夫我劝你,还是年轻人口中千万多积德,做事莫要轻浮无状的好啊”
黑色绫罗少年古开打个老大哈哈,不屑道“武馆主,斯文话嘛古少爷我不会多说,你家这个妖怪既然回来啦,这追风战书开是不开,咱们大鹏镇上下二十三家武馆可都等着那”
武仲景不答,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已经变得阴沉的武剑阁后,冷冷的道“贤侄你一口一个妖怪,敢问谁是妖怪?”
古开再次用一根手指指着武剑阁,道“我不说了就你家这黄毛杂种武剑阁呗,此等异类不是妖怪又是什么东西,哎,武仲景你老糊涂蛋了啊,问过的话还问,莫非有病啊你”
“居然敢对我师父无礼,看拳”正心中有气侍立一旁的武剑阁,听这古开越说越不像人话,再也按耐不住,吐气开声,冲步上前,亮出铁拳就要出手。
古开远在武仲景五步开外,见武剑阁终于被激出手,正暗合了他的心意,他看似散漫的身体悄然紧绷,右脚稍微的朝前含虚轻点一下,却侧身反将左手曲掌藏在背后,暗暗都套上藏于后衫夹衣中,一幅钢铁打造的鹰爪形奇特兵刃。
此时,古开一直精神有些涣散的目光中,陡然间闪起一点寒星,只待武剑阁冒然近身时,伺机就要使出一记神鹰武馆的绝招“鹰裂爪”。
古开自以为做的是神不知鬼不觉,信心满满的就要得手之际,脸上已经喜笑颜开了,哪知正身端坐于茶桌上的武仲景也没见怎么动,似乎从他宽大的袖袍中,钻出来一股无形都气浪破空疾射而出,正含怒出手的武剑阁身形随即就是一滞,狂暴之势顿揽,身体坎坎的在“鹰裂爪”爪力不及的半步处定住。
这自然是武仲景看出端倪,悄然出手及时拦住,古开见功亏就那么一篑,差点就要当场骂娘,还好硬生生的忍住了,缓缓的收了鹰裂爪的劲力,把那副钢铁鹰爪手重新藏在后衫夹衣中,悻悻的只是不住口的小声污言秽语一番,别人知道他骂人却听不清骂的些什么。
武仲景权当没听见有此“狗叫”,不声不响的起身离座,上前拍了武剑阁肩头一下,暗中却是给被“先天气劲”封住周身穴道的武剑阁,疏解了停阻不行的筋脉气血,温颜道“剑阁,你古师兄好歹是客,万可不丢了我介生堂的待客之道”说完施施然又做回座位,端起茶杯对文轲旁若无人的道“文居士请喝茶”
武仲景如此这般分明就是叫古开明白,他一直没有招呼古开上座,绝对没把他古开当成客人的意思。
古开自然也是不傻。但看在眼里怒在心里,脸皮再厚任谁也不好不经主人的同意,便大咧咧的去抢茶喝,遂咬牙切齿的道“他武剑阁完全的一个异类,懂的什么待客之道,能知道吃屎还差不多”
武剑阁嘴角狠狠的抽搐,捂着被点的还有些僵硬生痛的身体,面带千万分苦涩,虽是如此,但在武功高明的师父身旁却不敢再生造次,只是委实被古开说中,他心中一直以来的自卑之事,武剑阁全身控制不住的不停颤抖,两道剑眉几欲拧断,显然已经憋火到不行。
涵养再好,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武仲景也是按耐不住,一拍茶桌,始终和颜悦色的脸上如罩数九寒霜,厉声喝道“我这徒儿虽然相貌不同我等中原人士,但他从小在我武馆长大,吃的喝的都是我中原的一方水土,说的也是中原的地道言语,怎么说那里可以算做是什么异类,我今日不是不知羞耻自夸自赞,我这武剑阁徒儿小小的年纪,就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如今早已博得”隐武少侠“的美名,不知到身为中原正统血脉的古叶峰古贤侄你今天的功名,如何得称呼那?”
古开虽是神鹰武馆馆主古蓝的儿子,但是也就是如此了,江湖上和武剑阁比名气,那是不消说怎么也没法比的,任一向喜好胡搅蛮缠的古开,一时也是为之语塞。
半天没有言语的文轲,此时霍然站起身来,郎声道“这位古公子,文轲虽是一介小女子却要请教于你,问我神龙帝国中的百姓,可都是中原人?”不等古开回答,又截口道“三岁的孩童都知道,我神龙帝国幅员辽阔,中原人西域人南疆人北胡人都有,单当今天子仁德天下万族归心,你古公子吃屎一说,若被天下万族知道,古公子以为会如何那?”
被这天大的帽子扣上,再玩世不恭的古叶峰想着如文轲这般所说,他一时间也是浑身发虚全身冷汗直流,竟惊呆在当场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不过别人真当他害怕时,他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来,”你是哪里来的儒酸,说话好大的口气,我呸,简直是驴头不对马嘴,我当你是在放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