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百里香端着一盅汤药走了过来。
“王爷,这是小女亲自为您熬的。”
她将那汤盅端到殷南尘的面前,一举一动之间,都会有淡淡的药草香气从袖口传出来。
“谢过姑娘了。”殷南尘微微颔首,端过汤盅,刚要用汤匙舀一勺,就见百里香止住了他的动作。
“王爷。”她眸中含情,轻声唤道,“我来喂您服药吧。”
“不用。”殷南尘微微拂袖,挡住她的手,目光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百里香尴尬的收回手,唯唯诺诺的说道:“王爷误会了,是这汤药有特殊的服用方式,若是由小女来喂您的话,会加快汤药的疗效呢。”
“难道你身上,还带什么东西不成。”殷南尘挑眉问道。
“这倒不是。”百里香嘴角微微勾起,苍白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眸子一转,谎话信手拈来,“这药在吞服之前,每次都要经过不同的摇晃,才能将其中的药效发挥到极致”
殷南尘剑眉微蹙,他还从没听说过这样奇怪的服药方式。
“王爷,就让我喂您一次吧,您很快就可以感受到药的疗效了。”
看她那副认真的模样,殷南尘只好微微颔首,“劳烦姑娘了。”
百里香拿汤匙盛起一勺汤药,轻轻摇晃一番,然后递到殷南尘的嘴边。
“喏,王爷请用。”
冷影站在一边看着,冷汗都要留出来了,还好这一幕没被那个醋性极大的侧王妃看到,不然非要掀了这桌子不可。
殷南尘虽然面有疑惑,不过还是张嘴,将汤药吞服了下去。
要说这汤药口感轻薄,味道也香气扑鼻,入口刚开始是有些苦涩,不过慢慢就会变得微微发甜,让人回味无穷。
“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好喝的药。”殷南尘在百里香的喂服下,很快就将药喝完,那浓郁香甜积攒在喉中,经久不散。
“世人都说良药苦口,其实不然,那些味道适口的药,往往会抚平病人的情绪,更加促进病人病痛的痊愈。”百里香笑意盈盈的说道,“王爷,您现在可以用一下内力试试了,看看还会不会像过去那样如百蚁侵蚀,疼痛难忍。”
殷南尘没有说话,将丹田之气聚集在手心,然后随手向窗台挥去。
“这药的确好用。”
他的脸上终于带了几分喜色,照这样继续下去,不出一个月,便就能恢复往日功力了。
“王爷切莫心急。”百里香赶忙劝阻道,“这药必须服满七七四十九日,再配合其他疗法,才能将您身体治好,若是少上一日……那便是前功尽弃。”
她望着手里的汤匙,四十九天的时间,若还是不能令这王爷对自己心猿意马,那她便从此归隐,再不接触
别的男子。
殷南尘盯着面前人的一双眸子,在那里,他似乎能看到一些慕清歌的影子。
医者仁心,这百里香当是不会骗他。
殷南尘斟酌了片刻,“那本王在这里就先谢过姑娘了,若是本王这病真能医好,便报答姑娘白银五千两,以作答谢。”
寻常医生治病救人,也不过收三五两银子,多的也才十几两,殷南尘这一挥手就是五千两,不可谓不阔绰。
“小女不想要银子,只是有一事相求。”面对那些钱财,百里香却丝毫不为所动。
“何事?只要本王能办到,会竭尽全力完成姑娘的心愿。”
眼下,江湖中能治这疑难杂症的,恐怕只此一人了,殷南尘不得不拿出些诚意来。
“小女行医治病,从不收病人银两,若是王爷有诚意让我为您医治,便唤我一声香香吧。”
殷南尘微微一愣,他还没有见过如此奇怪的报酬。
“若是王爷不肯……”百里香的眸子中流露出几分失落,“那小女也就只能谢绝为王爷继续医治下去了。”
“哎呀王爷,不就是一句香香嘛,这有什么的!”冷影在一边看着干着急。
殷南尘转眸望他,目光带了几分怒意,“多事。”
“噗嗤。”百里香抬手拿袖子挡住半张脸,轻声笑出来,“是啊王爷,只是一个名讳而已,不知您在介怀什么呢?”
经百她这么一说,殷南尘倒像是那个心怀不轨的人了。
他绷着一张脸,薄唇微微开合,“香香。”
百里香听着那句香香,一张娇俏的脸上,顿时染上一抹淡淡的红霞。
“王爷,你我为医生与病人的关系,那么是不是我唤你一声南尘也无伤大雅?”百里香得寸进尺的说道。
面对殷南尘这样冷傲的人,就是要在第一时间与他拉近关系,然后再若即若离才行。
殷南尘的脸色有几分阴沉,要说百里家这一老一小两个医生,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怪异。
难道医术的不平凡,就要连带着性格也要变得古怪?
他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那是自然。”
“南尘。”百里香喜形于色的唤了一句,“那你快些躺在那张床上吧,我来为你施针。”
“施针?”殷南尘有些疑惑的盯着她。
“是啊南尘,医治这病,一共有三个步骤,喝药,施针,药浴,缺一不可,虽然不必每日都进行这三个步骤,可今日是第一天,自当加重药力。”
“好吧。”事到如今,殷南尘只能点头。
不知为何,他觉得来这百草谷,好像就是个错误。
从认识这姑娘开始,他便逐渐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如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百里香摆弄。
虽然殷南尘对于这种对场面失去
控制的感觉略有不适,不过闻着她身上这股奇异的药草香,那股不适感便慢慢消散了。
“那王爷,我就……”冷影吞了吞口水,“我就先撤下了。”
“撤什么撤下,你过来为本王更衣。”殷南尘阴沉着脸说道。
“啊,是!”冷影这才想到,如今他身边没有丫鬟,自己可不就是被他当丫鬟用么。
“不用了。”百里香冲他摆摆手,“现在也到用晚膳时间了,这位公子就先去用膳吧,我来为南尘更衣就是了。”
“可是……”冷影犹豫的盯着王爷那冷若冰霜的脸色,“姑娘,如今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不是……”
“这有甚的?”百里香微微抬眸,一脸正色,“小女学医出身,哪还有什么男女之分?照这位公子所说,难不成小女摸过南尘的手腕了,就嫁不出去了不成?”
“这,这倒是。”冷影一脸的为难。
王爷,这可真不是属下不管您,谁叫这小妮子看起来文弱,却是如此伶牙俐齿呢?
趁殷南尘还没发火,冷影赶紧溜之大吉。
“这小子!”殷南尘咬牙切齿的说道。
“南尘。”百里香一边去扯他的衣服,一边笑着唤他。
在冰凉指尖触到他小麦色肌肤的那一刹那,殷南尘还是不可自抑的一颤。
“本王自己来吧。”他想要再去想慕清歌的样子,却发现她的面孔在自己的脑海里,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殷南尘觉得有些诡异,明明刚刚百里香不在时,他还思慕清歌入骨,看哪里都像是有这个小女人的影子。
可这百里香一来,他怎么就好像慢慢记不起小女人的模样了?
他闭上眼,仔仔细细的回忆着,终于,慕清歌的脸似是变得清晰了一些。
“南尘,你在想什么呢?”百里香盯着眼前的男人,只见他闭着眼睛,嘴角却带着比跟自己说话时浓郁万分的笑意。
“没什么。”殷南尘猛地睁开眼睛,他一向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即是如此,那你躺到那张床上吧。”百里香眼中快速滑过一丝失落,不过仍是强撑着笑意,指了指一旁拉着帷幔的床榻。
“这张床除了小女之外,从未有人睡过,若是王爷嫌弃的话,也就只有去外面那些寻常病患的草席上了。”
殷南尘身为王爷,又何时睡过草席?
他向外瞥了一眼,那些草席虽然看起来并不脏,不过也是被不知多少人睡过的。
“本王堂堂八尺男儿,睡你这姑娘家的闺房恐怕不合适。”殷南尘又看了一眼外面的草席,叹口气,就要往屋外走去。
“有何不可?”百里香快走几步,挡到他的面前,“小女都已经说过了,医者仁心,不分男女,王爷为
何要一直这般介怀?更何况这里并不是小女的闺房,只是偶尔累了小憩一下的地方而已。”
百里香如此诚挚的表情,将殷南尘感染,他犹疑了一下,走进了那帷幔当中。
躺在床上,他不知为何又打起了哈欠,很快就再次陷入了与周公相会之中。
要说这梦极为古怪,往日与慕清歌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在他的眼前回放,只是这其中的女子,却不是慕清歌,而变成了百里香。
这个地方有古怪。
殷南尘强撑着一丝神智,想要从这古怪的梦中挣脱出来,却越陷越深。
百里香用食指轻柔的将男人紧锁的眉头抚平,床头燃烧着熏香,那烟慢慢飘来,她的表情在烟雾当中隐隐约约,有些看不清晰。
如果不是她提前敞开了窗,恐怕殷南尘早就中了这迷幻香。
但百里香心中清楚,殷南尘能在江湖和朝堂之中都有如此大的名气,必然不像那些普通男人一眼糊弄,稍有不慎,一切都会弄巧成拙。
一切都要在不经意间,丝丝入扣的渗透进去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