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2凉秋（下）
等到赵春晖前美女班长葛萍萍第四封信寄到我们青龙河中学高二班赵春晖手中的时候，已经是草木摇落，白露为霜。
当时学校为了全体师生过冬烤火，抽调了赵春晖和十几个男生由一位学校副校长带领着到青龙河中学往东二十几里那座有着腾龙跃起般气势的大瑶山上烧炭。
想到自己就要站在那高高的大瑶山之颠，伸出手就可以摸摸那蔚蓝的天空，体会到比“撕片白云揩揩汗，凑着太阳吸袋烟”更有诗情画意的生活。
去的头一天夜里，赵春晖几乎几次在梦里笑出了声。
一个晴朗无云的日子，他们一行一头挑着绑扎好的铺盖，一头挑着着烧炭砍伐木薪的工具和柴米油盐菜等生活用品，高高兴兴地登上了那座平日一望见就要想到唐代大诗人李白“青天削出绿芙蓉”著名诗句产生无限诗情画意与遐想的大瑶山。
开始十来天都是晴天，当赵春晖他们每天睁开眼，在想象中的黎明的雄伟而大气磅礴的乐曲中早早起床，从瑶山人防野猪守苞谷的高高的木棚里爬着梯子下来，肩上搭着毛巾手里拿了口盅牙膏牙刷走到那清泉流响的山间的石壁旁洗漱。
高兴而兴致勃勃的时候，一句京剧《智取威虎山》里杨子荣的唱腔就在那蓝蓝的天空与薄薄的微微的雾气里震荡开来：
“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在露天里吃着白白的米饭和学校买去的肥肥的猪肉片与白菜，对于一个从贫穷的农村家庭里出来的孩子的赵春晖来说，便觉得那是人生的最高一种享受。
吃过早饭，他们就开始了紧张而有序的烧炭准备：七八个同学由富有经验的学校副校长带领着选择一处黄土坚实的山峦动土开窑，另外的七八个同学便就近砍伐炭薪。
赵春晖被分配在砍伐炭薪的一组。由于天气出奇的好，天空是那样瓦蓝瓦蓝。
赵春晖觉得自己站在高高的大瑶山之上，也仿佛站到了蓝天之上。
平时那些可以遮挡眼睛丘陵与石山，此时都跪拜在了高高大瑶山的脚下，目力居然穿透到百里之外。
赵春晖极目远眺，青龙河与下游的潇水就像大块大块的蓝玻璃铺展在长长萦洄的河道里。
两岸那些难以数计的大小山峦蜿蜒连绵，无穷无尽，一直往西铺排到遥遥远远的广西那边，与那边天际高高隆起且挺入苍穹的青灰色大山相连在一起。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
“寥廓江天万里霜。”
那时候，能从赵春晖心里涌出的，便只有伟人豪放的诗句。
赵春晖从来没有站过这么高，也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远。加之几场洁白的秋霜过后，天清高远，山色明净，使赵春晖顿觉视界无穷的开阔，胸怀也变得无穷的阔大。
高山必有好水。由于树木可以涵养水源，从高山之巅流下来的山泉，汇集了两边山峦林木中流出的水流，形成一道五六尺宽的溪流。
水潺潺地流响着，赵春晖亲眼所见，一泥，一石，一叶，一沙，皆在水中清晰可见。那水透着亮，还闪着光。
一天劳作下来，傍晚吃过饭，从露天烧的大锅里舀一桶水，在用斑茅草隔开的地方洗个舒服的澡。换过的衣物便用石头压在清清的流水之中，到次日早上已漂得干干净净，只要把它们晾开在树枝或者石头上就可以了。
赵春晖与他的同学们就在这样充满着诗一样的氛围里过去了二十多天。
第一批每个可以出三十担炭的三个窑刚封了火。赵春晖第二天一早起来，发现居然已经下雪了。
他穿好衣服爬下厂棚，极目四眺，只见到处都银装素裹。目光从眼前移向遥远处，只见整个世界都冰雕玉砌，隆起的大山像银蛇起舞，远远的山脉像蜡象奔驰。
脚下的青龙河静如处子，慢世界里的群山都踊跃着皆欲奔腾而去。
吃过早饭，带队的副校长决计带赵春晖他们下山回校。他说趁着雪还没有融化结冰，山路还可以摸索着往下走。
不然，下点雨或雪融了晚上再结冰，半个月都休想下得山去。况且我们一没带那么多可以吃的食品，二没地方可以烤火，这里又当北风，冻得有人生病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往下走的时候，千万要用手抓住树枝，这里山风很大，会把人吹到山沟里去的！”副校长一再强调。
剧烈的山风，从无限高深的天空遥遥远远地刮来，劲力十足，嗤啦作响。什么东西一旦被风吹掉，转眼就到了十丈八丈之外，休想再捡的回来。
赵春晖他们遵照副校长的指令，背着铺盖与重要物品，但凡一应杂物全都留在了山上，两手抓住可以抓的树枝树杈或树蔸，在白生生刺眼的铺满白雪的山上一点一点地慢慢往下挪。
这座大瑶山，上山二十里，下山也是二十里。由于风大雪滑，比平时走四十里还吃力。赵春晖他们一早下山，到得山脚便是午后二点。再在雪地路上走二十多里回到学校，已是黄昏天黑时分。
由于一边走，雪一边落，一个个都成了大雪人。也多亏赵春晖听了冯丽娟的建议，做棉衣时选择了一块黑色平绒面料，奢侈是奢侈些，此时却派上了大用场。那雪落到平绒面料上立即掉在了地上，所以赵春晖身上这才满意冻僵了呢。
由于天气寒冷，赵春晖们走到学校，校园里早已空无一人。他匆匆穿过校园，穿过操坪，穿过小松林。此时雪暂时住了，天地之间格外空阔，寒气格外凛冽逼人。
由于在雪地里走了一天，饥饿加上疲倦，走过校园西边那片小树林再走过那座古老的长长的石板桥时，赵春晖被猛烈的北风吹得一个趔趄，就摔倒在了石桥上。
他慢慢的爬起来，发现全身是那样的软弱无力，只得勉强趔趄着拖着铺盖慢慢捱过了那座长长的石桥。
此赵春晖看见一个身穿大衣的人已走到了自己村庄与冯丽娟她们村庄的岔路口，上了几级石阶。
那人回头看见了赵春晖，便回身又快步的向着隔了有一里路远的赵春晖奔跑了过来。由于雪地溜滑，有几次她跌倒了，但她很快地又爬起来向着赵春晖跑。
“是赵春晖吗？”由于天快要黑了，看不清楚，远远的，冯丽娟就大声问。
“是我，是我。”赵春晖回答。
赵春晖看见冯丽娟由于跑得急自己又摔了。
不一会儿冯丽娟就来到了赵春晖的身旁。也许赵春晖当时已经被冻得形体很吓人，冯丽娟连忙用她那戴着毛线手套的手捧住了赵春晖的脸，并在上面摩挲着。
好一会，冯丽娟问赵春晖：
“好点吗？”
看到赵春晖点点头后，冯丽娟又取下毛线手套，用她温暖而丰腴的手捧住赵春晖的冻僵了的脸，不停的摩挲着。
“感觉怎么样，好点吗？”冯丽娟问。
天气是那样的寒冷，冯丽娟的关爱让赵春晖感到心中涌过了一股暖流。
冯丽娟摩挲了好一会，背起赵春晖的铺盖，用她的手搀着赵春晖。
在夜色中，两人一步一步往前挪。赵春晖不知道自己那时为什么那么疲软，几乎没有冯丽娟的搀扶自己就无法再走回家去。
进屋的时候，家里已经点上了灯。父母看见赵春晖这样，很发了慌，连忙用灯照着把赵春晖弄进房里。
父母都没经历过这个，说是要打热水来给赵春晖烫脚，或者干脆让赵春晖到澡房去用热水烫一个澡。
冯丽娟制止了他们，她说，赵春晖已经在雪地里冻了一天，手脚都已经冻伤了，是不能再用热水洗的。
她说她是在什么书上看到过，这种情况只能用雪来揉和搓。赵春晖也记起来，在一本叫做《林海雪原》的长篇小说中的确这样写过。里面还说，如果用热水烫，那就完了。
赵春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感激冯丽娟。
冯丽娟先把赵春晖扶到床上让赵春晖用大棉被捂着，接着她用搪瓷脸盆到外面的石板上收集来大半盆洁白的雪粒，便把赵春晖扶着坐在木床上。
她先拿起赵春晖被冻成紫色的左手，放到脸盆中，再用她那丰腴的手掌抓起雪，两只手并用，往赵春晖的冻僵的几乎失去了知觉的手掌手臂手腕上，轻轻的慢慢的来回的揉搓。
赵春晖一边揉和搓，一边用她那会说话的眼睛看着赵春晖，仿佛在问：
“好些吗？”
“舒服吗？”
“痛吗?”
“冷吗？”
赵春晖看着冯丽娟那娇红健美而令人爱怜的苹果脸，看着那一对甜甜的小酒窝，心里说：
“丽娟，你是个好女孩。丽娟，我一定要用我的一生好好珍惜你。”
在冯丽娟的搓摖中，，赵春晖的手渐渐褪去了紫色，变成了红色。
冯丽娟舒了一口气，把赵春晖的左手放到棉被里暖着再来帮赵春晖揉搓他的右手。
赵春晖看到，冯丽娟用她那丰腴的手掌，抓起一把雪，然后分开到两只手里，再顺着自己的手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揉搓。她的力道，不轻也不重，恰到好处。
赵春晖看见自己的右手臂在冯丽娟的揉搓中，也慢慢褪去了紫色，渐渐的转变成了红色。冯丽娟舒了一口气。赵春晖看见，煤油灯照着冯丽娟，面容丰美，清纯靓丽，端庄娇媚。
冯丽娟开始帮赵春晖搓他的两条腿了。因为赵春晖只穿一条棉毛内裤和一条单裤在雪地里冻了一天，他的脚从大腿到脚趾都冻成了紫色。
冯丽娟帮赵春晖把长裤和棉毛裤褪下来，只着一条裤衩。由于年轻异性的手的接触，又是生理反应特别敏感的青春年少时期和敏感的部位，赵春晖拼了命的要控制自己，但却毫无用处。他的脸烧得热辣辣的，几乎不敢抬眼去看冯丽娟一眼。
在意马心猿之际，赵春晖偷偷看了看冯丽娟，发现冯丽娟的脸也血红血红的，动作也像中了邪。
赵春晖说：“不要再揉搓了！”
冯丽娟全身一跳惊醒了过来，说：“不揉搓，你这两条腿将来会落下残疾的。”
赵春晖说：“我这腿谁揉搓也不该让你这没出嫁的大姑娘来揉搓呀。你那肉嘟嘟的手一摩，就好像一股神秘的魔力在刺激我，让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
冯丽娟也羞红了脸，说：“春晖，我也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们都青春年少，有这些反应也许应该是正常的。好在我们都能控制自己，我不能让你的腿落下毛病变成残疾。否则，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赵春晖看着冯丽娟的脸，这有着两只小小的酒窝的丰满丰腴的苹果脸，上面写满了真诚与挚爱。也许她早已把赵春晖视作了她生命中的唯一，把赵春晖的一切视作了她的一切，把赵春晖的生命视作了她自己的生命。
赵春晖暮然领悟到，冯丽娟的父亲母亲同意冯丽娟与自己订婚虽然只是一个形式。但此时冯丽娟在赵春晖心中的地位，恐怕此生此世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了。
后来是母亲告诉赵春晖，由于过度疲倦，他在冯丽娟在给他搓着搓着的时候就睡着了，而且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才醒来。冯丽娟呢，她在给自己揉搓完后，用母亲给她打来的大半桶热水洗了手，洗了脸，烫了脚。
母亲叫她去跟大妹睡，她说她不放心赵春晖的脚，睡被窝的另一头用她的身体温暖着赵春晖的双脚。
直到天亮以后她才离开和回到她自己的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