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宓给苏云飞面前也摆了一双筷子，苏云慕细心地又递过来个铁勺，家里却是没碗用了。
“大爷你的手伤得很重吗？能吃饭吗？我喂你！”
苏云飞一手铁勺一手筷子，跃跃欲试地想要帮忙照顾病号，拳拳赤子之心，再次柔和了苏建亭僵硬的脸部线条。
“飞飞真乖。大爷拿左手吃也一样，飞飞自己吃。”
苏建亭揉一把侄子头顶，一脸欣慰感叹。
飞飞这孩子不错，比他爸小时候强。
想起年少时候自己一家人粗茶淡饭没少受苦，兄弟姊妹几个虽然免不了吵闹，可也说得上互敬互爱，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可怎么越长大，这日子好过了，人却越来越疏远了呢？
“飞飞尝尝大妈炒的白菜。”
林祥芝端了简单的炒白菜上桌，客套地让了一句。
小叔子一家花钱大手大脚的，虽然没挣多少钱，可吃穿上头比谁家也不差。她还怕享惯口福的小侄子嫌他们家这饭菜磕碜呢。
只不过小孩子都觉得别人家饭香。苏云飞瞅着灰扑扑的黑面馒头只觉得新鲜，又见苏建亭跟苏云慕大口吃得香甜，也被勾起胃口，接过苏宓掐给他的一块馒头心，就着特意给他挑的一筷子白菜心，吃得津津有味。
“大妈炒的白菜好吃。”
苏云飞满意地大口咀嚼，笑眯眯伸筷子夹菜。
苏宓忙又挑拣了一块菜心放到他跟前，见他筷子使得顺当，抿起嘴一脸自豪夸赞自家手巧的妈妈。
“我妈手艺好，做菜可好吃啦。别小看这简单的一盘炒白菜，越是简单的饭菜越考验厨艺的！”
说着说着苏宓不由得心头一动。她妈妈厨艺不错，不如就去镇上开个小吃店，没本钱的话，可以先摆摊啊，卖早点卖盒饭，本钱少，钱来得也快。
她奶那边可还等着家里出医药费生活费呢！
不是苏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她叔跟奶这些年素行不良，变着方地压榨她家的钱财坐享其成。
如今有现成的借口从她家捞钱，她就不信那两只吸血虫会好心轻轻放过！
医院的花费单子里头有多少猫腻，虚报多报以便向单位报销捞好处吃回扣什么的，苏宓还是了解一二的。
她当然不想当冤大头无偿供养奶跟叔叔一家，可暂时没更好解决方法的情况下，能把他们远远隔开也是好的。
走一步看一步嘛，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不是大问题。先只当把她奶送敬老院了，而她叔是他们家花钱雇的看护。这样一想，苏宓就觉得能接受得多。
在苏云飞清脆的说话声中结束一顿迟来的午饭，苏建亭骑着自行车，送苏云慕苏宓兄妹俩上学。
冬天太冷，学校里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因而下午不到一点就开始上课。因着他们家中午这一通闹腾，上学已经快要迟到了。
苏宓坐在车前梁上焊接的铁座椅里，有靠背有椅垫有脚踏的十分稳当；她爸妈担心她坐前头灌了冷风，又拿她妈的一件大棉衣反扣在外头，将她捂了个严严实实。
苏宓丝毫不觉得憋气，放松享受着这久违的温情，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翘着。
她想起那句流行的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后座笑的话，翘起的嘴角就不由得带起一抹嘲讽。
她也坐过部队的高级轿车，可还是觉得爸爸的自行车最舒适，最安全。
苏建亭一路狂蹬，几分钟就赶到学校。在校门口操场上支起车子，还能看见三三两两结伴进校门的同学。
“张华胜，她就是抢了你数学比赛资格的苏宓！”
身后有男生嚷了一嗓子，吸引了一片注目。
苏宓被她爸放到地上站稳，拉下捂着口鼻的脖套，很自然地回看过去。
额头冒着几颗红红青春痘的高个子男生轻哼一声，仰着头一脸不屑地绕过他们走开。
苏宓多看了男孩子高傲的背影一眼，不厚道地联想起某种开屏后很华丽的动物丑陋的背面，弯起眼冲略有些担忧的苏建亭挥手。
“爸你快回家，手别冻坏了。”
苏云慕拉起妹妹的手，俩小人儿并排站在一起，齐齐仰着笑脸冲爸爸挥手。
苏建亭跟着绽起笑容，眼神有些感慨。
儿子闺女都大了，他不能还当他们是奶娃娃一样哄着护得严实。尤其他脸上手上还有伤，不能叫学校里老师学生看见，丢孩子们的脸。
“赶紧进教室，晚上早点回家吃饺子。”
苏建亭没有忘记许给儿子的好饭，单手扶着车把，急火火蹬车离开。
“妹妹，奶上医院，得要好多钱吧？幸亏不用再给她送饭了，咱还能吃上顿白面饺子。”
苏云慕拉着妹妹小步快跑，压低的声音里表露对家庭财政状况的担忧，却也透出一股放松与喜悦。
孩子的世界相对单纯，有安稳的家庭，有好吃的，足以。
“没事，咱家养了两头肥猪呢，钱够。”
苏宓跑得有些喘，身上包裹着厚厚几层，跑起来负担太沉重。
“嗯！”苏云慕重重点头，心情大好，眼尖地瞅见前头走得潇洒矫健气质不凡的雷振宇。
“振宇哥！”苏云慕热情地扬声打招呼，却只换来雷振宇淡漠的一个回视，然后一言不发地扭头走掉。
苏宓瞧着她哥一脸错愕受伤，扯扯她哥的手，不愿意她哥拿热脸去贴那冷啥。
“哥，咱们跟他现在是竞争对手关系，就跟战场上对立的双方一样，立场不同了！你拿人家当朋友，人家还防备你呢。”
苏宓很自然地夸大雷振宇表现出来的不善，半点没有公然诋毁别人的自觉。
现在的雷振宇实在太嫩，连掩饰情绪波动都做不到，苏宓欺负起来半点没有手软。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要将一切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嘛，她做的还不够。
“不就是个考试嘛。”苏云慕有些迟疑，这年龄的男孩子最重视友情讲义气。“要不，我不参加了，把名额还给振宇哥？”
苏宓悄悄白他一眼，抬脚上台阶，加快语速小声点醒她哥的天真。
“他那么傲气的人，怎么肯叫你让？那不代表他不如你，需要你施舍吗？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就是全力以赴地公平比试，这不是过家家，是要为校争光，谁行谁上！”
甩出一段话成功将她哥说懵，苏宓拉着哥哥进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