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川城乱了一晚上,谁也没有睡一个好觉。可偏偏事情的始作俑者秦小宝同学,却在家里睡得极为舒坦,第二天早上还能喝到母亲新手熬制的乌骨白菱汤,心里美滋滋。
太和城的乌骨兽加上南诏国的茭白菱,配以中央山脉的青杞子、龙须参、茯苓和甘草,小火慢熬上十个小时,简直是鲜美无比。
自从上次商场大购物,一口气花了一千五百银,然后又中了一部天讯之后,母亲大概是开窍了,竟然开始舍得买一些贵重的东西了。
以前像这些药石不是没有,但每一次都要熬七八次,非要熬得一点药味儿都没了才算罢手。可现在倒好,坚持只服前三汤,过了四汤就扔到院子里当花肥去了——这在以前,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戴发间……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
喝了汤,秦小宝顿时神清气爽,也不开魔能扇,拧着片焦叶,穿着拖鞋在自家院子里溜达。
可八、九月的天实在太热了,这才早上,就已经热得秦小宝直吐舌头,最后他只能躲到院子里的紫苏滕下纳凉。
透着紫苏滕的缝隙,看着那一颗颗紫酱果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秦小宝这才觉得舒服了。只见他哼着地球上的黄梅戏,摇头晃脑,倒是怡然自得。
门外,一辆豪华的马车几乎没什么响动的驶进了农庄,停在秦家院子门口。
一个美丽的身影怒气冲冲的跳下车来,却正是魔法少女叶雨墨。她阴沉着脸正要敲门,却是听到屋里婉转的歌声,不禁愣了一下。可一想到张婶一家人的惨死,她脸上的怒火就噌的冒了起来。
“哐!”
一身淑女范的叶雨墨在农户们惊讶的目光中,一脚把大门踹开,冲了进去。
“啊!”
秦小宝吓一大跳,差点从躺椅上翻了下来。
“雨墨?你怎么来了?”见是叶雨墨,秦小宝顿时大喜,赶紧把椅子擦了擦,讨好道:“来来,快坐着歇歇。这大热天的,你不在城堡里吹凉风,怎么还跑出来了?您真是受累了。”
叶雨墨绷着脸,怒道:“少给我打岔。我问你,张婶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
“张婶?谁是张婶?”
叶雨墨道:“我家对面的食品店,昨天我在你那名单上看到了,晚上她们家就被烧了,一家四口无一生还。是不是你干的?”
“张铁林?”秦小宝眼睛眯了起来,一片阴寒。
叶雨墨心中大震,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真的是你?”
“不是我,至少不是我杀的。”见叶雨墨不为看他而来,而是要兴师问罪,秦小宝顿时没了兴致,重新坐到了躺椅上。
叶雨墨叫道:“可是所有人都在传,就连飞雁都说,万家商场的老板真是厉害,一百多条人命,说杀就杀,眼都不眨。那你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秦小宝抬脸笑道:“雨墨,你来就是要问我这些吗?如果没事,就回城堡纳凉去吧。外面太热,不适合你。”
“你!”
叶雨墨何等聪明之人,哪会听不懂秦小宝的话中之意?她也明白,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秦小宝不反击,现在倒下的就是万家商场。可她就是过不了心中的坎,看不得那个阳光的少年变得像她们说的那样,杀伐果断、冷血无情。
沈飞雁对“万家商场的老板”崇拜不已,但她叶雨墨不喜欢!
看着秦小宝毫不在意的样子,叶雨墨觉得心都在颤。
她半蹲在椅子边,柔声说道:“小宝,你不要这样。你在步入魔道,你知道吗?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我可以求父亲去给你交涉,我们可以向圣十字议会申诉,甚至我们可以请求帝国派下巡视小组,彻查抚川的污垢。随便哪一种方法,都可以叫那幕后之人吃不了兜着走,真的不需要走这条血腥之路。那是魔道,会毁了你的。”
秦小宝看着她;她也在看着爱郎,目光温柔关怀,像水一样能把人融化。
他很想说:他没有底蕴,没有靠山,像是没有根的浮萍,想要在强豪之中生存,只有靠不要命的拼命架式,杀出一条血淋淋的道路来。
可这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叶雨墨水一般的柔情,让他生不出一丝火气,就连这八月的灸暑,也变得清凉温润。
“雨墨……”
秦小宝轻轻的将女孩搂在怀里。
女孩半蹲着,将头匍匐在爱郎怀中,嘴角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其实她又哪里是要兴师问罪,又哪里是要为张婶家打抱不平。从昨天她们一家子死不悔改开始,她的童年记忆就已经幻灭了。
她一大清早,不顾火辣的太阳来找秦小宝,只是希望她的爱郎不要沉迷于杀戮,沉迷于暴力带来的快感。
看到秦小宝眼中的戾气已经消失,叶雨墨终于放下心来。
叶雨墨从小接受精英的贵族教育,耳濡目染的都是叶贞那样的正人君子,是父亲那样的宽爱仁慈,是叶家主那样的沉稳厚重。
她明白:大道三千,杀道、诡道都落下乘,只有一身正气、大气凛然才是正道。
她希望她的爱郎,能成为像凯罗大帝那样的盖世英雄,但也能像父亲那样温文尔雅。
虽然杀戮不可避免,但她希望,她的爱郎,不要被杀戮左右。
“小宝,你真好。”女孩小脑袋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眯着眼睛,眸中满是笑意。
“谢谢你。”秦小宝轻抚着少女滑顺的秀发,心中一片宁静。
两人就这么在紫苏滕下,相拥着温存,静静的,仿佛时间定格了一样。
“哐当!”
“……发什么请柬,大老远的,也不见得来,还不如算了。秦光华,你就一辈子想着塔木尔草原吧,等你死了,我肯定给你葬回去!”
二人正心灵交流的时候,大门哐的打开了,母亲怒气冲冲、一路骂骂咧咧的冲了进来。
刚一进门,母亲顿时呆住了。
“啊!”
两小跟针扎了屁股一样,跳了起来,脑子“嗡”的炸了。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