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她不是缺氧昏厥吗?
苏染想用手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浑身绵软无力,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嗓音也干涩的吓人。
“我,这是怎,么了?”
声带颤动连带着脑仁都在发疼,眼前景物开始醉酒似的摇晃模糊起来,仔细感受一番,心跳速度貌似也比平常慢了半拍。
她这是要死了吗?
“无事,染儿只是生病了,很快就能治好。”
徐卿尢听到她的叹息,俯身拾起她的手放在脸旁安抚。苏染看他虽笑着却很勉强,心中大致有了猜测。
“徐公子。”
厢房门口出现一个着赤色袈裟的和尚,慈眉善目,耳垂厚大。他手握一串圆润佛珠,背光而立,颇有些佛像庄严的意思,只一眼苏染心中焦虑就奇迹般消散大半。
“老衲有话要与徐公子交代,还请移步。”
“留下。”
徐卿尢将将要起身随那僧人出去,闻言又转身回到榻旁。
“我不走,染儿别怕。”
那老僧人见状不好打扰,合掌唱一声阿弥陀佛就要离开。
“两个,都,留下。”
“染儿。”徐卿尢不认可的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苏染没管他,一门心思调动唇舌,好从喉间挤出断断续续的句子,那疼痛已经蔓延到全身各处,她却仍是执拗着要说完。
“告诉我,”她闭眼缓了缓,“我,怎么了?”
她又看向徐卿尢,“当初,那天,灵教的,护法曾说过,我,神魂不稳。”
有些事,她清楚的。
自重生到这村女身上她就一直有夜间心悸的毛病,朝夕相处的苏家父兄却全然不知情,她原以为是这具身子以往积下的病根,只是到她重生后才开始发作。
直到她遇到那个天灵教护法说她神魂不稳,她才恍然惊觉自己是与这具身体灵肉不合才生出那些毛病。
“染儿,我能救你。”徐卿尢轻轻在她额角落下一个吻,珍重怜惜,眼底有偏执的光无声闪动。
“如施主所言,施主神魂与这具身体不合,不日……”
“寂空大师还是与我去外面谈吧。”徐卿尢高声止住寂空的话。
“说,下去,我还有,多久?”
她总是能很快冷静下来。这些年光阴她全当是向老天爷偷来的,只是唯一遗憾的是遇到徐卿尢时,太晚了。
“九日。”
九日?那就是十五月圆夜了。
“姑娘命格不凡,是福是祸,谁又说的清呢。”寂空语气里竟有淡淡的贺喜意味。
“寂空大师平日里惜字如金,怎么这时候改了性子,莫不是妖邪附体?”
“大师还是小心些的好。”
如果不是苏染在旁边,寂空这张嘴早就保不住了。
“阿弥陀佛,若徐公子不愿听,老衲不讲就是了。”
寂空出去后厢房回归平静,苏染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徐卿尢平静道,
“染儿是江南织造苏大人府上的四小姐?”到了这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嗯。”
“寻苏祁,也只是为了亲人团聚?”
“是。”
“但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和他相认,你替我,给他传话,就说。”苏染皱眉思索一会儿。
“就说,我,托梦,给你。”
徐卿尢定定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脑海,再也无法忘记。
苏染看他薄唇紧抿,表情不自然的僵着,有些心疼。
只是一瞬间,他好像下定什么决心,眼中慢慢恢复光彩,又是往日温柔如水的贵公子模样。
“染儿的借口还是这么蹩脚。”徐卿尢轻声说着数落她的话。
去找打扫的小沙弥要来纸笔,他挥墨就着厢房床榻上的矮柜书写。
那执笔的手纤长有力,在阳光下白皙到近乎透明,只有指尖一点红透出些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