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说道:“罢了!你明明吃了亏还要替别人说好话,我最清楚天儿的性子,这半载,你定受了不少他的欺负吧?”
白云瑞一笑,答道:“欺负倒是没有,不过小麻烦倒有几宗。”
忽见牧云天从门后探出头来,说道:“兄长,你是要向父亲告我的状吗?”
白云瑞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作了何事,你心中明白。”
牧云天来到白玉堂身旁,撅着嘴,搂住父亲的肩头,面向白云瑞,说道:“我作何事了?我尊敬你,处处帮你,我不就是看不惯徐三哥嘛,你也不至于为了他来打压自己的亲兄弟,更不至于在父亲面前卖乖告我的状!”
白云瑞笑道:“我卖乖?云天,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卖乖?我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已经是保家卫国的二品将军了,哪里还像你似的在父亲面前撒娇!”
牧云天急了,虎着脸,摇晃着父亲的手臂,说道:“父亲,兄长牙尖嘴利,欺负我!”
白玉堂笑着劝解道:“天儿,你兄长在和你开玩笑,也怪我太宠你了,连这么句玩笑话都禁不住了!”
牧云天笑道:“我才不是那小肚鸡肠之人呢,因为我见刚才房间内气氛有些沉闷,故意讲这样的话来逗兄长的,现在我四伯父已经准备下酒宴,我们赶紧走吧!”
白云瑞含笑赏给牧云天一个白眼,站起身,跟在父亲身后走出房间。
蒋平早已命人将灵堂撤掉,此刻客栈内外一片火红,门楣高挑两串红色灯笼,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前院大厅和偏厅内各安放了一桌酒宴,桌上皆是各色美味。
颜查散看到白玉堂父子三人进了大厅,急忙招呼父子入席。
六人按照尊卑长幼次序依次坐好。颜查散坐于主位,蒋平在左首第一张椅子上坐下,徐良坐左边第二位,右首第一座位则是白玉堂,白云瑞坐于父亲身旁,最末便是牧云天,其他人皆去偏厅吃酒取乐。
颜查散笑眯眯地端起酒杯,对牧云天说道:“云天,你先饮下这第一杯酒。”
牧云天一愣,吃惊的望着大家,不解地问道:“为何要我先喝?”
白云瑞笑道:“这是我们中原的规矩,入乡随俗,你就快些喝吧!”
牧云天不明就里,只得喝了一口杯中酒,此酒刚入口,他立刻皱起了眉头,苦着脸,说道:“这是何酒?如何带有一股药石的味道?”
白玉堂解释道:“此酒名唤屠苏。相传此药酒乃是神医华佗所制,后因唐代药王孙思邈流传开来,每岁除夕老百姓都要饮此酒,并且必须要从年少之人饮起才行,此酒虽有祛风散寒,预防瘟疫的作用,但是不宜多饮,我们应个景也就罢了!”
牧云天恍然大悟,说道:“原来这屠苏酒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但是我饮此酒终归没有陈绍滋味甘醇芬芳。”
大家一笑,饮过两杯屠苏酒后便换上了女真陈绍。
酒至半酣,白云瑞和徐良谈起往事,他们从叠云峰一直聊到小蓬莱,他们从华灯初上一直聊到夜色未央。
最终,徐良说道:“云瑞,现在万事已落尘埃,三哥也该走了,江湖险恶,兄弟多保重!”
白云瑞说道:“三哥,小弟记下了。再与三哥聚首不知何年何月,不如趁此良宵,我们不醉不休!”
牧云天提议道:“我们如此饮酒淡然无味,不如行个酒令,我看我们就行一个‘春’字的酒令吧!”
蒋平笑呵呵地问道:“何为‘春’字令?”
牧云天笑着解释道:“就是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要说出一句古诗或者是俗语,但是必须要带有‘春’字,而且还要讲出出处。如何?”
白云瑞笑着说道:“打住!我们都是一介武夫,不懂你那些之乎者也,要行‘春’字令你去找孔夫子吧!”
牧云天微微撅起了嘴,“不行酒令就罢了,但是兄长你给我讲讲你是如何诈死的。”
白云瑞神秘的一笑,说道:“此乃天机,不足为外人道也!”
牧云天拍手笑道:“兄长还说自己是一介武夫,这句‘不足为外人道也’,不就是陶潜的名篇《桃花源记》中的诗句嘛!”
白云瑞带着五分醉意,对他说道:“就兴你熟读李商隐的《无题》,还不许我知道李太白的《侠客行》!”
牧云天听闻此语,顿时一口酒呛在喉间,弄得他连连咳嗽,羞得面红耳赤。
白玉堂夹了块鱼肉,放在白云瑞面前的小碟内,说道:“瑞儿,不许打趣弟弟!”
白云瑞细细地咀嚼着父亲夹给自己的鱼肉,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神色,望着牧云天。
徐良给牧云天拍着后背,好不容易,牧云天才止住咳声,红着脸说道:“兄长的嘴巴好厉害,我甘拜下风。”
白云瑞亲自给他斟了杯酒,说道:“云天,害你呛酒是我的不对。作为惩罚,你去把斩魔剑取来,我要传授你一套剑法。”
“真的?我还以为兄长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你等着,我马上去取斩魔剑!”
牧云天兴高采烈地跑出大厅,片刻后就取来宝剑,递到白云瑞手上。
白云瑞接过斩魔剑,来到庭院中,蒋平五人随后跟了出来,就连在偏厅内吃酒的小四杰、房书安等人也都拥在廊檐下观看白云瑞练剑。
鞘尽,剑出,白云瑞掣剑在手,在众人面前练了一套碧云剑法。
房书安一边看,一边称赞,“大家看我老叔这套剑法练的多棒,你们看那剑招真是行云流水,潇洒飘逸,隐约间有雷霆之声……”
房书安还想往下说,徐良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吓得他才不说话了。
蒋平望着庭院中练剑的白云瑞,对白玉堂说道:“五弟,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云瑞如此高兴,当年圣上封他为二品将军,甚至他成亲的时候都没有像今日这样高兴过,今晚他任意泼洒,嬉笑怒骂,他好像要把多年的愁闷一扫而光似的,这才是他的本性啊!”
蒋平的一句话刺痛了白玉堂的内心。他望着儿子,心里说道:“瑞儿,爹该如何弥补我们父子这二十年情感上的空缺?”
颜查散说道:“五弟,回来吧,给云瑞一个完整的家,愚兄能看出,现在云瑞正处在幸福之中,你又怎忍心打破这种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