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犹豫了片刻,然后吐吐吞吞地道:“其实我们也不清楚!”
叶风不由惊奇地“咦!”了一声,顿时來了兴趣,道:“说清楚,倒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叹息了一声,道:“几天之前,我们接到了诺曼城的招集令,军团长瓦列尼乌斯当即下令整军拔营,火速救援!”
因为有奴隶军团的故意阻隔,我们跟诺曼城的消息并不通畅,小道消息满天乱飞,一会儿是斯巴达被全歼城下,一会儿又是诺曼城防军团全军覆沒,再过一会儿又说斯巴达在城中杀人放火。
瓦列大人担心诺曼城安危,所以,他这几天不顾将士们辛苦疲惫,一直严令督促我们,让我们日夜兼程,当然,为了解救诺曼城的危机,大家也全都毫无怨言,急速前行,但是……”
他说到这里不禁犹豫了起來。
叶风立时明白了过來,微笑道:“百里而趣利者蹶其上将军,瓦列为了加快行进,是不是连游哨尖兵都沒有仔细分派,结果中了他们的埋伏!”
那人脸上一红,犹自强辨道:“大人,您不能这么说,瓦列大人也是一片好心,是为了能尽快解了诺曼城之围,才这么干的!”
叶风转过头去,看着远处即将落下的夕阳,它把整个的天地全撒上了一层如血一般鲜红的颜色。
听着那熟悉的官方语调,他叹息了一声,心中不禁想道:是啊~,一片好心~,多少事情都是坏在这一片好心上了,反观之,真正是坏人办坏的事情,反而造不成多少的损失。
欧拉急着听故事,他有些等不及了,抢先问道:“后來呢?”
那人愕然一愣,看着眼前这个衣着华贵、粉妆玉琢般的小孩,一时搞不清他是什么身份,该不该回答他的问題。
一名骑兵上前一步,怒声喝道:“混帐,你瞎眼了,沒听到我们小公爷在问你话吗?”
那人耸然动容,仔细地打量着欧拉,惊愕地道:“难道您就是威名远播的暴风射手,连弩震海盗、独守公爵府、箭扫黑虎帮、长街射雄狮……西尼亚的未來公爵欧拉大人!”
沒想到有人会把自己的威风史记得这么清楚,欧拉立时笑得大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但这位小公爷故作谦虚地挥了挥,道:“低调,低调,以前的这些小事情,我从來都不喜欢到处跟人乱讲!”
狄安娜在旁边不由大翻白眼,但是在外人面前,却不能不给这位‘大人’留下一点儿面子,因此上,她只是冷哼一声,并沒有像以前一样,甩手赏他吃暴栗。
叶风看到欧拉得意地把嘴都咧到了耳根边上,大约连自己姓什么都已经忘了,不由一笑,恶意地揉乱了他浓密的黑发。
欧拉立时反应了过來,他看到众人投來的目光,不由干笑了两声,接着向那百夫长问道:“后來呢?你们中了埋伏之后呢?”
“后來……”那人见欧拉如此高兴,眼中立时闪过了一丝得色,这时感到旁边叶风眼光投來,那冰冷的眼光像是能看穿他心中最阴暗的角落。
他不由心中一凛,急忙低下头去,接着道:“后來……,我们今天走到中午的时候,大家已经是又累又渴,因此军团长大人见弟兄们实在撑不住了,就下令在距此大约二十里外的河边暂时休整,大家刚把东西放下,这时候那些奴隶们就从河边的草丛里,从山丘后面的密林里面冲出來了!”
那人说到这里,不由停了一下,看到那些士兵们已经在西尼亚骑兵们的喝骂鞭打之下,渐渐整肃了起來,于是又悄悄地把怀里的红披风拿了出來,躲躲闪闪地把它披在身上。
叶风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打的小算盘,不觉笑了笑,却不出言点破。
欧拉不耐烦地追问道:“后來,后來呢?不要每次都说一半就停下,行不行~!”
那人温顺地一低头,道:“遵命,大人!”
“后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惧的事情,脸上的颜色变得有些发白,然后接着说道:“那些奴隶们像是疯狗一样地扑过來,许多弟兄甚至连武器都來不及拿起來,就被他们给扑倒在了地上。虽然也有弟兄伧促地拿起武器抵抗,但是冲过來的那些奴隶们当中有许多人精通战技,弟兄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他用力地咽了口唾沫,又补充道:“而且,他们像是疯狗一样,就算是被弟兄们刺中戮伤了,但是却迎了剑锋冲上來,硬是跟弟兄们拼一个两败俱伤,再后來,中军的大旗就被砍倒了!”
那人一指地上那被叶风砍去了脑袋的百夫长,气愤地道:“战斗中,利瓦尔一直躲在士兵们的身后,这个只会舔屁股、溜沟子的胆小鬼一看到中军的大旗被砍倒了,立时就大叫,说‘中军已经全军覆沒了了,军团长大人战死,’然后……”
那人说到这里,不屑地朝地上那具尸体吐了口唾沫,鄙夷地道:“这个懦夫就扔下了士兵们,调头逃跑,他是第一百夫长,因此上,他一跑,我们整个前锋就全垮了下來,大家也全都跟在他身后逃跑!”
叶风心中一动,他在马上一俯身,急忙追问道:“你们就这样冲出來了,沒有遇到阻拦吗?”
那人一愣,他回想了片刻,沉吟道:“一开始好像有点儿阻力,但是后來……”
他说到这里,立时恍然大悟。
只见他追悔莫及地一顿足,然后恨恨地抽出了长剑,将那具尸体几剑砍成了肉酱,怒声叫道:“这个该死的胆小鬼,死剩种……”
说完,他犹不解恨,咬牙切齿地抬起了腿,一脚把地上那颗圆滚滚的人头踢飞了开去。
欧拉侧头看了看他,低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脑子有病,抽羊癫风啊!”
叶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然后问道:“斯巴达三日前就开始准备设伏,但是这些人沒有受到多大的阻力就冲了出來,这说明什么?”
欧拉咬了食指,眨了眨眼睛,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地道:“这说明……,这说明这是斯巴达故意放水,让他们逃出來的!”
说到这里,他眼前一亮,立时大悟,然后飞快地道:“这说明奴隶军团的兵力不足,沒有能力把他们一举全歼,所以他一定是掐头去尾,集精锐兵力围攻中军指挥,所以中军大旗才会那么快就倒下去!”
欧拉抬眼看了看那些诺曼士兵,道:“这时候,如果这些胆小鬼沒有逃跑,而是选择回去救援中军的话,说不定已经能把中军主力给救出來了!”
他一挺胸,傲然说道:“毕竟,我们是所向无敌的诺曼军团,‘世界征服者’的名字并不是白叫的!”
叶风鄙夷地一笑,道:“这世界上从來沒有所向无敌的军队,越是吹得牛叉的,死的就越快,据我所知,‘英勇、伟大、无敌的,世界的征服者’好像刚刚被一帮连土豆都啃不饱的奴隶们给打败了!”
欧拉嘻嘻一笑,毫不为意地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我打得败仗!”
众人看着他无耻地扬着小脸,全都感到一阵无力,这位小公爷的无耻程度实在不是一般人所能比试的。
叶风拍了他的头,高声赞道:“你无耻的样子确实很有为师年青时的风范,好好把它发扬光大,这才真正是天下无敌!”
“嗯~!”欧拉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欧拉,过來,别听他的胡说八道!”狄安娜急忙上前一步,把那纯真的孩子拉到自己的身后,以免再受叶风那些歪理邪说的毒害。
一名骑兵策马过來,他向叶风等人一礼,道:“回禀大人,人员已经整顿就绪!”
叶风不由一愣,道:“这么快!”
那骑兵笑了起來,道:“他们全都是前锋几个大队的。虽然建制有些混乱了,但在大家基本上全都互相认识,所以整顿起來也就不太费事!”
众人不由相视一笑,道:“这样啊~!”
那名百夫长立时羞得满面通红,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跨前一步,凛然一礼,道:“大人,我愿意率弟兄们再杀回去,一雪前耻,请大人回报诺曼來的援军,让他们尽快赶到战场,协同我们,将那些下贱的奴隶们一举全歼!”
叶风不由苦笑了一下。
那人急忙道:“大人~!”
叶风沉吟了一下,刚想要实话实说。
就在这时,他的脸色突然一变,就听远处隐隐传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那些人以急行军的速度,向着这里快速走來。
虽然如此,但是却沒有人发出一声喊叫,仅仅由此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军事素养是非常之高。
叶风心中一沉,转头向那百夫长道:“看來不用你去,他们已经來了!”
他马鞭一指那些刚刚被收拢整顿好的士兵们,道:“他们就交给你了,打出个样子,让我看看,干的好的话,大爷我有赏!”
那百夫长此时也听到了那些响动,他犹豫了一下,看到叶风右手握着刀柄,而且有意无意地总盯着自己的脖子,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他一咬牙,道:“大人,你就放心吧!”
说完,他一转身就向自己的那些士兵们跑过去。
西南军团的败兵们刚刚定下神來,此时听到了那不祥的脚步声,他们的脸上不禁又显出了惊恐之色,但是他们在西尼亚骑兵们闪亮的马刀,打在身上火辣辣地痛疼的马鞭,还有拳打脚踢高声斥骂之下,却不敢有丝毫的异动。
这时就见那百夫长冲了过來,同时,他还高声怒吼道:“列阵备战~!”
士兵们看到他这个老上级过來,听了他熟悉的叫声,立时感到一阵心安,那些西尼亚骑兵们很厉害,但是他们对付自己这些人的手段实在是太凶残了,尤其是那个赤血龙骑大人喜怒无常,保不齐一个不顺眼就把自己这些人全砍了脑袋。
头戴彩羽的下级军官们见到是由那人指挥,也纷纷从队列中走了出來。
“准备~,站好队型,扎稳脚跟!”他们大声咒骂着,挥鞭抽打,高声喝令那些士兵们排成了三列战斗队型。
“长官~,在逃跑的时候,我的武器都丢掉了!”有人在队列中小声说道。
那百夫长听了,走过去甩手赏了那人一个耳光,怒声喝道:“混帐,武器是军人的第一生命,谁让你把武器都丢了,这简直就是军人的耻……”
他想到自己刚刚打了败仗,夹着尾巴逃了过來,好像也不太光彩,于是换了口吻,道“地上不是有石头、有树枝吗?把它捡起來,实在不行就用牙咬,用手抓,要是能活下來,下次你就不会再把武器丢了!”
他披头盖脸地骂完之后,看着那名士兵那张苍白稚嫩的脸,犹豫了一下,然后把自己的长剑交到了那士兵的手中。
那名士兵霍然抬起了头,原來苍白的脸上立时充满了血色,惊讶地道:“大人……”
那百夫长冷哼了一声,怒喝道:“闭嘴~,队列之中禁止喧哗,违令者斩~!”
那士兵眼中立时充满了泪水,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剑,目光坚定地看向了前方。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士兵们全都震惊了,做为一名即将在沙场以命博杀的战士,他们全都非常清楚一把武器在战场上的做用,那不仅仅是杀敌立功,更重要的是它可以让你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至于在受到攻击之时,像只被猎杀的兔子一样沒有还手的能力。
他们此时看向那百夫长时,眼中无不露出崇敬。
看到这里,叶风犹自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些刚刚打了败仗的士兵,心中一定还有阴影,别看现在看上去挺坚定的,但是只要敌人一出现,说不定立时就土崩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