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苏老头心里一紧,问道:那老大夫什么时候走的?
苏大山点头道:不知道,说前些日子就走了,像是知道要病似的,还跟他们村里人说了,隔壁村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病重的人家还在村里苦熬呢。
苏老头急道:这大夫咋这自私呢,只跟他们村人说,咋不跟咱们村人也说说呢,这样看来,桂花这病也不是偶然,那死猪肉果然是有问题的啊!
苏老头说完又念叨:隔壁村的都搬光了,老大夫也不在,咱们村可咋办啊,咱们以后可咱弄啊?
这话一落,一家人顿时没了主意。
苏大伯娘道:现在天都黑了,那镇上肯定是去不得了,我去村里问问谁家买了药,找他们借一借。唉,上次他们家也买了,不过苏老婆子扣门,觉得死猪肉的事不是什么大事,所以就只买了两幅,那时候用大锅一煮,全家都喝了,药就那样没了。
苏大山走上前道:娘,我去借吧,你去照顾我姐。苏大山说完又出了门。
苏大伯娘看着这个儿子,心里一暧,同时她鼻子也有些酸,这个儿子是最不得她心意的,不会念书,只会干农活,以后没啥大出息,她对老二不如老大老三好,平日觉得理所当然,现在想想,她亏啊,关键时候还是老二顶事,比他爹都顶用啊。
苏大山走到门口,忽然转身问道:要不要将老大夫的事跟里正说说,还有这病……
苏老头喝道:别说。
苏大山啥也没用,转身就走了。
苏老头在后面喊道:多借些药,咱们明天去镇上买了还还给他们,记着,现在千万不要说,他们要是知道桂花得了重病,肯定是不肯借的。
苏大山扭头道:我知道了。说完他就出了门。
苏大伯叹道:大山这孩子,心眼太实在了,这点倒不像我,像二牛。
苏老婆子道:像二牛有啥不好的,能吃苦,又踏实,只要挑个能干的媳妇,不愁日子过不好,我可告诉你,可千万别挑二牛媳妇那样的,没用得很。苏老婆子一说到苏阿娘就一脸嫌弃。
苏老头沉着脸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咋样以后咋办,隔壁村都搬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看来是跟这病脱不了干系。
苏大伯娘本来是准备去照顾苏桂花的,听到屋里人这样议论起来,她倒是没走,反而说道:要不这样,明个一早我就去镇上瞧瞧,到时候打听打听消息,若情况真是严重得很,咱们再想对策。
苏老婆子道:等到那时候就晚了!说完,她又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那全子一家搬到她丈母娘家去了,说是在山沟沟里,跟外界联系少得很,那一家可真是精啊。
苏老婆子的这话倒是让苏老头有了主意,只听他道:这样,桂花病了,咱们肯定是不能与她呆在一起的,反正阿望家空着,让桂花去那住下,这样就牵连不到咱了。
这是一个好想子。
苏大伯娘却是问道:爹,阿望他家里面可空了,上次下了雨又带着潮气,也没有收拾,咋住啊,桂花本来就病着,让她自个住那不太好吧。
苏老头看了苏大伯娘一眼,道:你是她娘,你跟她一块去,帮她收拾东西,不正好吗。
苏大伯娘急道:我明天要去镇上。
苏老头对苏大伯道:你去镇上,让你媳妇在阿望家照顾孩子。
苏大伯点头道:好。
苏大伯娘要被这苏家人气死了,她道:那张马氏走之前可说了,要咱赔个儿媳妇给她,大牛,这事你办得成吗?
苏大伯面色犹豫:这个倒是难办。
苏老婆子讥笑的看着苏大伯娘:我刚才可都听着了,你不是说让大妞嫁过去吗,上次你在咱们村口可说了,让桂花自个嫁的,这不是打脸吗?
苏大伯娘面不改色的说道:这是那张家的主意,他们要换人,我们有啥法子,咱们明个就把这话传出去,相信村人也会支持咱的,毕竟,那张家人捏着咱村的把柄。
苏老婆子没说话了。
苏老头道:愣着干啥,趁着天没全黑,赶紧将桂花搬到阿望家。
苏三叔这时候突然说了一句:爹,那山底下离咱村远,要不让桂花留在这里,咱们几个搬到那里去住吧,到时候就算村里真有了瘟疫,咱们把那边一围,不让人过去,应该就传不到咱们家了。
苏老头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苏老三说完,又有些担忧:爹,那房子是阿望家的,咱们不打声招呼就住进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苏老头虎着脸道:有啥不好的,阿望不是我孙子啊?啊!就算二牛回了,我要去住,他敢说个不字吗!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过去收拾收拾,今个就搬过去!就这么定了!
苏老婆子不太愿意:那屋子潮得很,咱们还是先将屋子收拾下,等放个几天再搬过去吧。
苏老头觉得苏老婆子这话也对,刚想点头同意,苏大山就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包药,脸却是惨白惨白的,只见他道:爷爷,我去借药的时候,村里好多户人家都叫不开门,屋里的人直哼哼,他们、他们是不是也病了啊?
那要不去看看?
看啥看,有啥好看的,要是真病了,咱去看了就会传到咱身上,别说废话了,现在收拾东西,去阿望家,他家没买死猪肉,离村又远,咱们就住那,保准安全!苏老头直接拍了板。
苏老头发了话,屋里人都动了起来,苏老婆在旁边说道:老三,你媳妇呢?
苏三叔道:她怀了身子,在屋里歇着在,娘,我想着我就不去那边了,我明天带我媳妇去镇上,这老大夫也不在,这病又来得凶,我还是想带她去镇上瞧瞧大夫。
苏三婶好不容易怀了孕,把肚子的娃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现在还没满三个月,她就在屋里歇着,平日的饭都是苏三叔端到她手上的,苏老婆子也没说啥话,只有苏大伯娘偶尔会抱怨一两句,她怀头胎的时候也没见苏大牛这样过啊。
苏老头道:这样,你带着你媳妇去镇上,我记得你媳妇的娘家大姐好像嫁到了镇上,要是有住的地,你们就暂时住在那里,等这病潮过去了,你们再回来。老三,你媳妇肚里的娃可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可得保住,你现在也不小了,还没留后,这事可不能耽误。
苏三叔道:爹,我知道,我就是这个意思。之前想说来着,可是去镇上就得花钱,大嫂肯定会有话说的,娘也不一定同意,这才拖到了现在。
虽说苏三叔存了私房钱,可那钱的数目不多啊,要是多的话,他早就带着媳妇去镇上住上了,他可听说了,镇上管得严,那吃过死猪肉的都被赶到了一处,肯定比他们村安全。
苏老头听到苏三叔的话之后,转头对苏老婆子说道:你去屋里拿些银子出来,给老三带上,多拿些,大诚的银子估计也不够使了,让老三直接带去给他,让他别回来了,读书要紧。
苏老婆子黑着脸进了屋子,又掏钱,她这心都在滴血啊,本来就存不上几个银子,这还一个劲的往外掏。
她走了两步忽然站住了,只见她回头对苏大伯娘说道:你不是留了二两银子在桂花那吗,拿出来,既然她不用嫁了,也用不着压箱底的钱,这二两银子就拿去给大诚用。
苏大伯娘脸拉了下来,凭啥啊,家里的银子老三用,她儿子的费用就得自个出!
苏大伯娘不高兴道:娘,桂花病着呢,这钱得给她看病,若是拿出来,那您出银子给她看啥啊?
苏老婆子皱眉道:那就先拿出一两银子,剩一个两银子给她冶病就成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苏大伯娘道:这一两银子够吗?
苏老头听了,冷脸道:若是不够冶病,那买棺材总是够吧,不行就别冶了,等她死了,买副薄棺材葬了,也是一样。
石头在后面踹了苏老头一脚,怒道:你太坏了!凭啥葬我姐啊,我姐好着呢!
苏大伯赶紧将石头拉到一边,对着他的屁股啪啪两下,边揍边骂道:死小子,谁教你的规矩,有这么跟你爷爷说话的吗!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还敢踹长辈,真是讨打!
苏大伯娘看到石头踹苏老头,心里一阵解气。
苏大山在厨房里的小炉边熬药,压根就没听到他们说话,若他知道苏老头的话,肯定也不会同意。
苏老头看石头还瞪着他,叹气道:算了算了,大牛,你明天跟老三一块去镇上,抓了药就回来,多抓些药。
苏大伯娘又问:不带桂花一块去吗?若是不去,那大夫咋知道桂花得的啥病?
苏三叔听到这话,急忙道:爹,桂花要是去的话,可不能跟我媳妇一个车子,要是这样,大哥带桂花去,我带我媳妇去,分开走。
苏大伯也不肯:不成,桂花染病了,万一传给我咋办?
苏大伯娘狠狠的拍了苏大伯一下:那是你闺女,你说的啥话!
苏大伯看到苏大伯娘,顿时有了主意:我去收拾阿望的屋子,你明天带去桂花去镇上,反正也是你亲闺女,你肯定是不怕的。
苏老婆子忙附合道:没错,老大媳妇你就带着孩子去吧。在她眼里,儿子的命可比媳妇的命贵重多了。
苏大伯娘脸都黑了,她咬牙道:好,我去!她就知道苏大牛是这样的人,这贪生怕死的德性,真让人不待见,那老二跟老三都比苏大牛强!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这天晚上,苏大伯娘跟苏桂花留在了自个屋里,还有苏大山也留下了,他自个非要留下的,其他人则是搬了东西去了苏望家,苏望家门上的锁被苏大伯用石头砸开了,之后一家人就进去了,油灯都备了好几个,他们点燃油灯之后,开始清理屋子。
苏老婆子边清边抱怨道:这屋子可真小,能住的总共才四个屋了,这可挤死了。苏老婆了跟苏老头住了东屋,苏大伯跟石头住西屋,苏三叔夫妻则是住了苏玉的东侧屋,西侧屋暂时没有人住,专门放东西。
苏三叔最先收拾的就是东侧屋,那是他们要住的,幸好东侧屋地势较高,里面受潮并不严重,他打开屋子通了通风,又带了椅子,拿了新木板在屋子搭了个床,他试了试,很稳,之后他又铺上被子,一个新床就这样完成了,他将苏三婶扶到床上躺着。
苏三婶靠在床上,说道:这屋里有些暗,你去把那灯芯挑一挑。
好。苏三叔直接走到桌边,拿了把剪刀将油灯的灯芯剪短了些,屋里顿时亮了不少。
苏三婶看了眼屋外,只见苏老头他们都在自个住的屋子里忙活着,她这才说话:还好咱们没吃那死猪肉,这事可真闹心,我早就说了不要贪那点便宜,嫂子非不肯听。
苏三叔叹气道:是啊,还将肉带到张家去显摆,那张良木就是这么被坑死的,那张家若真计较起来,这事可没完啊。
苏三婶又道:桂花病了,说是让大妞替嫁,真的假的?那张良木不是死了吗,若是嫁过去,这就是望门寡啊,二嫂那房能同意吗?
苏三叔不甚在意:谁知道呢,好了,别想了,这事跟咱们没关系,你只管好好休息,明个咱们就去镇上住着,现在咱们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都放一边。
苏三婶摸着肚皮,郑重的点了点头。
次日一早,苏三叔就带了苏三婶去了镇上,他压根就没去找苏大伯娘,他直接套了牛车从另山边的这条路去的镇上,路虽远了些,但他心里踏实啊。
苏大伯娘天一亮就起来了,她去瞧了瞧桂花,桂花依旧烧得厉害,苏大伯心里有些急,她很是不解,昨夜喂过药了,喂了药之后烧就退了。
那时,苏大伯娘跟苏大山才去休息的,本以为不会有事了,没想到,这早一起来,这温度不仅没退,似乎更热了。
苏大山听到动静,也起来了,他直接就过来了:娘,我姐咋样了?
苏大伯娘愁道:又烧起来了,看来那药并不管用啊。
苏大山道:那别拖了,咱把姐送到镇上去吧,那里有大夫,总能对症下药啊。
苏大伯娘点头道:好,家里的牛被你牵走了,你三叔说跟咱分开走,你姐病着,咱们不能走去,还是去村里借辆车吧。
苏大山道:我就这去借。他出了屋,就去院里洗漱了,过后,他就匆匆的出了院子。
苏大伯娘看着大山的背影,更加觉得有这个儿子真好。
这天的苏家村静悄悄的,除了鸡呜狗吠的声音之外,村头村尾的人影都没看到几个,苏大山去了里正家,他要借马车,顺便将村里的情况跟里正说一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啊!
苏大山来到里正家的时候,他家还没开门,难道是没起来吗?正想着,屋里传来了咳嗽声,苏大山忙喊道:叔,你起来了吗?
里正急切又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了:谁……啊,进、进来啊!
苏大山喊道:叔,你先开门啊,这门不开,我咋进啊……
里正咳嗽道:我没力……气,你翻……过来啊……里正说这说话声音听着半死不活的。
苏大山还真就翻墙而入了,他利落的从墙上跳进了里正的院子,进去之后,他直奔里正的屋子,里正的屋子的门是开的,里正倒在门边,一手扶着门,似乎想起来,可是他身上没力气,怎么都爬不起来。
苏大山惊道:叔,你这是咋了?
里面艰难的转着脖子,看向苏大山道:山啊,我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这半夜突然就动不了了,身子难受得紧,你婶子他们都是一样啊,如今还就我精神些。许是里正看到大山来了,心里有了希望,连说话都大声了些。
苏大山道:叔,我要送我妹子去镇上,您要不要一块去看看病?
里正慌忙道:要,要要……说完,他还猛的往上一挺,两只手指紧紧的抓住了苏大山的衣服,他道:我家银子就藏在你婶子的梳妆柜下的第二个抽屉里,你快去拿,马车就在后院,你去牵过来!这事关他性命,他说得特别流畅。
苏大山道:我就这去拿。
苏大山拿了银子,将马车赶了出来,之后他又将里正,里正夫人啊装上了马车,可是这马车就那么大,他也要上去,他娘也要上去,还得将他妹子弄上去,这怕是有些挤啊。
里正歪在马车里,说道:将我大孙子抱过来,其他人先不管。
苏大山道:好那,小孩子不占地,这倒没事,叔,你放心,等咱们去了医馆,我再回来将他们接过去。
里正闻言这才咧嘴笑了。
苏大山坐到左车前,左右看了看,又皱眉说道:叔,咱村今个不太对劲,其他叔伯是不是也病了啊?
里正忙道:肯定是病了,可是现在咱也没办法啊,自个都顾不上了!咱先去镇上,到时候你再带几个大夫回来,这才是最要紧的啊。
苏大山点头道:说得也是。他又去了里正家一趟,将里正的大孙子抱了出来放到马车上,这才赶着马车回到了自家门口。
苏大伯娘看到里正夫妇的时候有些吃惊,这是咋了?
苏大山道:娘,他们病了,村里的人都病了,咱别说了,赶紧去镇上吧,等到了镇上,把你们送到医馆,我再带几个大夫回村。
苏大伯娘抱着桂花也坐到了车上。
苏大山赶着马车,往镇上驶去……
——
——
苏望家。
此时苏老头苏老婆子他们正住在那里,这天天亮之后,苏大伯跟石头早早的起来了,苏老婆了跟苏老头那屋却是没有动静。
苏老头觉得奇怪,他爹娘年纪大了,觉少得很,天不亮就醒了,根本就睡不着,现在这太阳都升得老高了,他们咋还没起来呢?
石头拉着他爹的裤脚说道:爹,我饿了。
苏大伯说道:知道了,咱们去找你奶奶,让她起床做饭。苏大伯可是从没下过厨的人,他压根就不会做饭。
他说完,就牵着石头去了东屋,他在屋外喊了一声:爹,娘,你们起来了没?
没动静。
他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动静,他心里一慌,觉得不对,他赶紧将门踹开,急冲冲的进去了。
屋里,苏老头跟苏老婆子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似不能动弹似的。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