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例50%时间24小时这点脏话在江画眉看来就是小儿科,幼稚园小朋友的段位,十分不屑的嘁了一声。
吴丽这段时间也听到了不少江画眉这些年的“丰功伟绩”,也怕到时候李晓夏跟江画眉直接撕起来。
虽然全程跟她没啥关系,可到底她在现场,少不得要被嚼舌根子的人给带上,因此连忙劝住了李晓夏。
李晓夏恶狠狠的盯着江画眉看了看,最后又睇了一眼埋头自顾自拔草的祁云,咬唇跺脚拎上水壶就跑了。
要不是因为祁云她至于这么大热天的往山上跑么?
虽然路边没有杂草,地面也干燥,可山上虫子多得很,她被江画眉欺负祁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帮她,简直就不是男人!
莫名其妙不是男人的祁云见李晓夏走了江画眉也收起了一身的刺安静下来了,顿时松了口气,深觉这会儿的女人无论婚前婚后都挺剽悍的,惹不起惹不起。
收工的时候江画眉先下山回家,祁云跟周国安在江河的带领下钻进了茂密的树林子里。
之前江河他们家的菜园子被人故意折腾了一回,江画眉就准备挖几棵荆棘回去种起来当篱笆。
虽然这会儿已经是六月初了,可山上的荆棘都是容易养活的,便是砍几截粗一点的主杆拿回去,挖个坑再在坑底铺一层湿漉漉的水田湿泥将荆棘往上面一插,要不了多久就能生根了。
不过江画眉希望能让荆棘分枝快一点,所以祁云他们要选那种劈开有根的分株。
之前江河就跟祁云他们商量好了,所以中午出工的时候江河就带了把小锄头以及一个大背篓来,这会儿周国安背了背篓,祁云拎了锄头,由江河带路找荆棘丛。
“要找哪种荆棘?”
“我姐说要刺多的,最好藤细软点的,以后长密长长了还能戴着手套把藤给编起来。”
“之前山上不是还有那种白色的很香的花么?要不然就种那种吧?”
“我姐不喜欢白花,说是像送给死人的花圈。”
祁云觉得之前像是一层瀑布一般挂在悬崖上的白色刺花不错,不过江河挠着脸皱着脸很煞风景的嘟囔。
祁云倒也没啥想法,在他看来成片的同色花都好看,最后他们选了一丛还残留着少许残花的野蔷薇,在外围挖了十几颗带根的分株。
这种荆棘生命力最是顽强,每年秋冬干枯的时候都会被人掰折回去当柴烧,可到了春天又簌簌的长出一大丛来。
挖了荆棘周国安一双眼睛还到处瞟,就想看看这树林子里会不会有啥能吃的好物,可惜最后啥也没找着。
“捡蘑菇得等到下雨后,下个月大概就能上山刨地瓜了,不过能吃的地瓜藤也就那么几个地儿,大家都要去找,地瓜长得再快也抵不住一天几拨人找。”
江河对这些门清,说着还十分沮丧的叹了口气,他以前就特别羡慕人家小孩儿成群结队的去山上找东西吃。
因为山上有些废弃沼气池石场以及悬崖坡坎之类的,他姐姐都不放心让他一个人上山乱蹿,只有下雨之后江画眉会趁着不出工的空隙带他出门捡蘑菇挖野菜。
周国安纳闷了,之前李晓冬不是还说山上到处都能找到吃的么?
“那野兔野鸡之类的呢?咱找个地方挖个陷阱呗?”
江河一抹鼻子,干脆利落的打击周国安,“老大,你想多了。”
蜀地这边也有大山,但是水月村这边却没什么大山,除了二十多里路外的五庙山,其他地方都是山坡,连绵起伏几乎人站在原地转一圈,所见之处全是山,可这山却不算高。
这几年大搞农业发展,山上便是石谷都恨不得开垦出来种地,哪儿来没人烟的“生态山林”啊。
野鸡野兔那些倒是有,不过都聪明得很,会躲人。
“除非像老村长他们家那样养上一条好狗,这林子复杂,咱们两条腿的肯定跑不过野鸡野兔。”
至于陷阱,这是肯定被禁止的,不仅容易误伤到其他人,还是侵占公有财产,往大了去说可是要吃牢饭的。
周国安被打击得不行,祁云就安静的在一旁看这一高一矮嘀咕嘟囔。
村里人想象着城里人弯腰就能捡黄金,城里人想象村里人上山就能踩到各种肉,只不过是认知的错误而已,了解了习惯了就好了。
原本江画眉要请祁云他们在他们家吃饭的,不过祁云周国安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跟江画眉年纪相仿。
再加上江家就一大一小俩姐弟,便是迟钝的周国安都没敢留下吃饭。
每天早上的时候祁云跟周国安就会把水挑好,柴火则是每天上山干活都会看见就就顺手带一点回来,吴丽也是如此,慢慢的也在家里积攒了不少柴火,所以祁云跟周国安这会儿慢悠悠的回去只管吃饭就成。
从江画眉他们家那个山凹里出来,两人溜溜达达走在田坎上,结果刚走到分岔口要转进小道回家的时候就遇上了站在那里等着的李晓夏。
周国安扭头朝祁云挤眉弄眼的嘿嘿一笑,李晓夏冷着脸站在那里看祁云,“周国安同志,我有话要跟祁云哥说,你先回去吧。”
这会儿大家在这方面还是有些敏感,所以即便是乡下,除非相熟的老乡,同龄的人对待祁云他们这样的知青都是喊“xx同志”,既体现了对知青的尊重也表现了自身的涵养。
不过之前李晓夏看在祁云的面子上还会喊周国安“国安哥”,这会儿估计是要给祁云下“最后通牒”了。
祁云也有那么点儿腻歪,扭头朝周国安点了点头,“那行吧,老周你在那边儿等我。”
祁云指了指岔路口小道那边,周国安虽然总拿李晓夏来打趣祁云,不过也知道祁云对李晓夏没那个意思,之前就是单纯的调侃兄弟有桃花运。
这会儿周国安肯定是听自己兄弟的,哦了一声就走到那边站着不动,安安静静的等着。
李晓夏虽然不满意,不过还是皱着眉忍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祁云。
“祁云哥,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意思,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要是你愿意跟我处对象,明儿你就不用出工干活了,村小那边教师的空缺我不是说来糊弄人的,要是你愿意,我爸妈那边我会去说服。”
“不过我也不能一点不防备,要是你跟我好,第一点你要跟那个江画眉断绝往来,第二点咱们处对象的事要给你城里的父母说清楚,第三点,以后办了结婚证必须给我迁户口。”
李晓夏说着说着,说得更远了,连以后什么时候要孩子,孩子上学要回城里上之类的都给扯上了。
祁云就沉默的听她扯了会儿,然后就不耐烦的单手揣兜一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好了?你什么意思关我什么事?”
祁云看着是脸上带笑,说话也温和,可实际上干得出离家出走还一走两年多的人,能真有什么好性子?
昏暗的小道上,李晓夏有些恍惚的抬头看这个垂着头隐约满脸冷淡的少年,“什么?”
一时之间还回不过神来,总觉得这样冷漠的语调加上毫不客气温和的言辞,实在不像是祁云能说出来的。
在李晓夏看来,祁云性子好,长得好,脾气温和,村里有人拿他开玩笑他都笑眯眯的一点不生气,这样的男人以后肯定好拿捏。
虽然大家都说李晓夏长得大方性子端庄,可李晓夏还是知道自己性子比较强势的,所以年纪不大就已经定下了以后的择偶标准,那就是性子好脾气软肯听话。
可以说祁云的长相学识以及城里人的身份都是附加的意外之喜,李晓夏这才第一眼就瞄准了祁云。
受惊之后李晓夏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江画眉,难道是因为祁云看上了江画眉所以才突然这么硬气的?
这种想法事实上是挺智、障无脑的,可奈何此时此刻李晓夏一生出这个想法就控制不住跟着这个思路想了下去,并且迅速的将这种想法当成可信的推测。
李晓夏顿时就怒了,嗓子因为陡然拔高而显得有些尖锐,“你是不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她那种人长得就是不正经的样儿,你要真喜欢她就等着戴绿帽子吧!”
祁云懒得跟她多纠缠,祁云不喜欢这种强势又自以为是的人,搞得全世界都你孙子似的。
说起来虽然江画眉也老是一身刺儿的吼人,有些行为还粗俗没教养,可祁云却没反感,你能要求一个没有父母保护还要去保护一个弟弟的小姑娘优雅高贵文静温柔?
在这种环境下江画眉要真长成那个样怕是早就化成泥巴不知道消失在哪儿了。
有些人高洁是高洁在外表,有的人是高洁在内心,祁云不说看透世间沧桑,可这点儿还是能看透的。
“你要调、教一条听话的狗你尽管去,别把这种念头打到我头上,烦!”
祁云压低了嗓子最后说了一句,然后麻利的侧身从李晓夏身边走过,往周国安那边大步跑了过去,“走吧,我肚子都饿了,不知道今晚吃什么。”
周国安原本还满脑子疑惑想要发问,顿时就被吃晚饭这个事引开了注意力,“明儿咱们跟小河抽空去河边挖折耳根吧,听说那个用粗盐腌一下再拌点辣椒水可好吃了。”
“好啊,明天早上咱们早点起来挑水洗衣服,把时间腾出来......”
像支援蜀地山区的这种,条件更艰苦,虽然蜀地成都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可他们这些人去的可都是偏远山区。
蜀地丘陵绵延,还有临近西藏高原的山区,地里面貌复杂,农村的条件普遍艰苦。
现在也只能庆幸一下他们去的不是蜀藏山区了。
不过这边周国安一句话,还是让祁云也担心起以后的日子了。
种地,祁云也就在离家流浪那两年去过农村,却也没有自己下手干过活,祁云生来就脑袋瓜子好使,哪怕当年离家出走只是一时兴起,拿上身份证背着两身衣裳就直接走了,可一路上他依旧有办法养活自己并且承担起四处流浪的花销。
所以说其实祁云也没过过什么太艰苦拮据的日子。
原主也是个父母双职工的怀城普通城里学生崽,跟种地最沾边的也就是学校里停课搞劳动的时候除过草搬过砖。
原本原主父母也没想过小儿子会下乡的,知青名额应该是给原主那个比他大一岁的二姐,可惜这二姐是个奸猾的,借口说要在城里谈对象,忽悠着小弟顶了自己下乡的名额。
也不知道就他现在这么个小身板,能不能抗过马上就要面对的农忙季,祁云对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哎祁云,能不能帮我打湿个手帕擦眼?”
之前在火车上喊祁云的那个麻花辫女生估计是被灰尘里夹杂的沙粒迷了眼,眼睛都红彤彤湿润润的,此时正从包里扯出一张白底印着鲜红励五角星的手帕伸过来。
原主有个军绿色军用水壶,这还是原主那个当兵的大哥带回来的,这回原主母亲让他带了不少东西,包里占据最多空间的甚至还是一件绿色的军大衣。
水壶里面还有不少之前在火车上周国安帮忙装的凉开水,刚才祁云下了火车也没倒掉,路上要用到水的地方可不少。
祁云摸出水壶帮麻花辫倒了点在手帕上。
“同志,能不能麻烦帮我也打湿一下?”
出了学校,大家都是同志了。
“我也要一点......”
......
挨着祁云不远又恰好自己没水壶或者水壶空了的人都跟祁云要了水擦眼睛擦脸,前头公社那两个人似乎才想起来,副驾驶座那梳着中分头的中年男人伸着脑袋往后面车斗里吆喝,“小同志们,这里灰尘严重,大家都注意点别迷了眼!”
有人在车斗里积极的扯着嗓子应了一声“知道了”,应完就咳咳的捂着喉咙,这是张嘴迎风吃了一口土呢。
其他人善意的哄笑。
破旧的大卡车哐哐哐一路三百六十度的摇晃了约莫两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抵达了李家镇,一群人下了车,公社门口就有好几架木板马车牛车在那等着。
“小同志们支援咱们农村建设,一路上辛苦了,现在也已经一点多了,咱们先进公社食堂吃个饭,然后抓阄,之后小同志们就能跟着各村的车到达最终目的地了。”
中分头男人率先下了车,站在一旁等大家都下了车,这才站出来跟大家说了一番话,然后引着大家进食堂,吃了一碗够分量的手擀面。
等大家都吃好了,中分头拿来一个粗瓷碗,里面放了二十多个纸团子。
祁云倒是没什么想法,反正都是一样的,随手抓了个纸团就退开。
周国安紧张兮兮的凑过来先看了祁云的纸团,上面写了水月村。
周国安朝手心哈了口气,然后搓了搓手,嘴里念着水月村水月村,然后闭着眼从碗里抓了个纸团。
抓完了这厮也紧张得不敢看,眼巴巴的跑到祁云面前,让祁云给他打开看看。
这简直比后世高考学子都还紧张,祁云默然无语,不过还是帮周国安打开了,看了看,祁云故意收了脸上的笑,递回给周国安。
周国安见祁云脸上都没见笑了,顿时紧张兮兮的瞪眼看纸条,等看清上面那三个字,这才高兴抬手勒着祁云的脖子晃了晃祁云,“好你个老祁,故意吓我!”
说罢另一只手还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刚才真有被吓到,祁云被晃得头晕,不过还是露出个笑,觉得周国安挺有意思的。
周国安笑完又眯着眼看自己手上被铺开的纸团,他的纸团里也写着水月村,周国安觉得这三个字真是太好看了!
祁云没翻过蜀地详细地图,就算是有,这种村子估计地图上也找不到,因此也不知道这水月村是个什么样的环境,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担忧力求乐观的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
根据祖父曾经说过的记忆,祁云知道这个时代可比当初他一个人出去流浪时还要难熬,那个时代让祁云能够给自己提供一个好的生活,可这个时代有太多条款规矩了,甚至还有不少祁云不知道的不可言说的“规则”。
这些都是祁云需要谨慎规避的。
倒是周国安这般简单的性子,叫祁云有些感慨,对比起周围人的愁眉苦脸,倒也就只有周国安最容易满足了。
不过也只是有一些,每个人经历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性格,你不能说某种性格绝对好绝对不好。
现在这些人都十分实诚,也没想过要交换纸团,毕竟有中分头男人看着,再加上大家也不知道哪里好哪里不好,抓到什么就是什么了。
抓完纸团,中分头将人去的地方登记好,然后领着人一队队的出了公社,往各村的板车带。
七三年农村应该也有拖拉机了,不过李家镇这边估计是比较落后,加上马路也没普及,许多都是宽一米左右的泥土路,就算有拖拉机也没法子开。
更不要说蜀地比起北方平原地区,农耕一向要困难一些。
最后分到水月村的有麻花辫女生,眼镜男以及祁云跟周国安。
麻花辫知道祁云跟周国安跟自己是一个地方,顿时转着眼珠子红着脸朝祁云笑了笑,态度大方自然的靠了过来,笑着跟两人说起话。
分到一起的四个知青里只有她一个女生,麻花辫挑了祁云跟周国安靠拢倒也可以理解,毕竟祁云是他们一群人里长得最好的,周国安也是最高大结实的。
前者能满足女生对颜的追求,后者能给人安全感,而且两人看起来性子不错,要是打好关系,以后在村子里也好有个照应。
板车有八架,知青却只有二十六个,所以有的村子分得多,有的村子分得少,有的村子甚至因为老知青人数够了,这次也就没来。
看见属于水月村的马车,祁云稍稍松了口气,矮小的本地矮脚马被养得壮实,皮毛顺滑,板子车也被人擦洗得干净。
驾车的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的村长,头发花白但面色看起来不错,另一个二十来岁的壮实男人皮肤黝黑可胳膊上肌肉紧实,看起来这个村条件还成。
之前祁云注意到,知青分得最多的那辆板车,老牛瘦巴巴的,板子车上面还有泥块污迹,说明这个村的人对知青的到来并不怎么重视,作为耕地最重要的牛也缺少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