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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繁花抱臂,隔着一方案台看着对面言笑宴宴的男子,挑眉道,“所以,一箭三雕吗?”
段萧笑道,“算是吧。”
宋繁花真心佩服,双手抱握成拳向他敬了一个大礼,“段公子,我真是对你的腹黑阴险佩服的五体投地,不过。”她单手撑桌,一个利索翻身,翻到了他的怀里去。
段萧双手一抱,将她抱个满怀,樱花香铺地,怀中的女孩浅笑出声,“你忽略了一点儿,净尘既是前朝朱帝一脉的王爷,那么沈寒杀他,便就无可厚非,若是论功行赏的话,他不但无罪,还有大功的,所以,他又怎么会有事呢?”
段萧垂脸把玩着她腰间的璎珞,沉吟寻思片刻后说,“你倒是提醒了我。”他轻轻一叹,松开指尖流苏,捏捏她的脸,“罢了,沈寒那里,我再想别的办法。”
宋繁花撇撇嘴,翻身就要下去。
段萧笑着将她柳腰一拦,猝然起身,宋繁花没防备,差点栽倒下去,她尖叫一声,慌忙伸手环住段萧的脖颈,段萧哈哈大笑,玉冠束起的发丝轻颤,半幅华裳下的脸俊逸卓纶,她裙摆逶地,他袍服蹁跹,随着走路的动作逶迤摇摆。
宋繁花听到段萧的大笑声,伸手就往他肩上一捶。
段萧抿唇,笑声依旧低沉爽朗,问,“做什么打我?”
宋繁花恨声道,“叫你吓我!”
段萧轻笑,“你有这么胆小吗?”
宋繁花冷哼。
段萧看着她,“跟你说了这么多,天色已晚,就不回去了吧?”
宋繁花摇头,“要回。”
段萧气的瞪她,双臂一收,将她扔在了地上。
宋繁花毫无防备,这一跌跌的不轻,屁股都疼了,她怒气冲冲地蹦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段萧,十足十的女泼妇的样子,怒问,“你作甚么摔我?”
段萧掀眉看她,冷冷哼道,“想摔就摔了。”
宋繁花气结,一时竟没了话。
段萧横她一眼,直接擦着她的肩膀走了,回去后他脱了衣服就去洗澡,洗澡的时候想到宋繁花那香甜可口的唇,怎么都没法抑制心底奔腾起来的欲念,他喟叹一声,伟岸的肩膀靠在大木桶壁上,仰脸望向房顶,心想,果然女人这种生物,少亲近为妙。
洗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将满心的欲念洗掉,这才上床睡觉。
宋繁花回到宋府,夜色将晚,各大院的主子们应该都睡下了,可事实上,好多人都没睡,宋繁花还没走到红廊,远远的就闻到了酒香,隐约的,还听见了宋明慧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还夹杂着宋世贤的低语声,宋繁花眉头一挑,拾步而上,上了红廊。
廊檐下,宋世贤抱着一坛子酒横靠在木栏一侧的贵妃靠上,脸喝的很红,醉里熏云的。
常安立在一侧,束手无策。
宋明慧在一番苦心婆心地劝解无效后就对常安下达了死命令,“把他手里的酒坛给我夺了。”
常安应是,伸手就去拿。
宋世贤抬起脸,脸上掩了满层痛苦,也许他是没醉的,他看着常安,冷声道,“滚。”
这个时候常安哪可能滚,他担忧道,“少爷,你已经喝了快三坛了。”
宋世贤笑着仰起脖子,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他做起来全身都在跟着发颤,可见是真醉了,只他说话却很清晰,清晰地透着让人酸心的疼意,他道,“原来已经喝了三坛了,那为什么我满脑子里想的还是柳纤纤呢?”
常安不知如何回答,呆立一侧。
宋明慧叹一声,伸手按住宋世贤抬起来的酒坛,轻声说,“大哥若真有心结,那便去柳府问个清楚明白,你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柳纤纤看不到,也心疼不上,而问题也不会解决。”
宋世贤抓住她伸过来的手贴在脸上,闷声问,“明慧,我是不是被纤纤骗了?”
宋明慧温声道,“大哥心中有数,何以来问我?”
宋世贤喃喃痛苦道,“我其实一直都知道,纤纤不答应我的求婚,一年拖一年,拖到今年,忽然就同意了,我也知道事有蹊跷,可我爱她,哪怕她是带着目地接近我也欢喜的,但她今天指证六妹,我才幡然发觉,一直以来,她与六妹之间的不合不是六妹一个人的事,她大概也是极讨厌六妹妹的,所以想用这种办法把她除掉,我虽然爱她,却不能看着她去加害六妹。”
宋繁花远远地听着,一边高兴一边又无奈,她心想,哥哥,柳纤纤接近你的目地不是为了除掉我,而是为了得宋府财富除掉你,只不过,二堂姐接手了大掌柜,独揽宋氏商号的大权,柳纤纤大概觉得你没什么用了,便不再隐藏自己虚伪的心,你爱的女人,她并不爱你。
宋世贤还在抱着酒坛一个字一个字的絮叨,宋繁花走上前,一个手劈刀将他劈晕了,然后对着常安道,“扶我大哥回去休息。”
常安看着倒地的宋世贤,还有倒地碎成一片的酒坛,浑身一震,六小姐会武功?
他抬起脸来,看向宋繁花。
宋繁花挑眉睨着他,嘴角隐着笑,“怎么了,常叔?”
常安摇摇头,“没。”
宋繁花道,“那就扶我大哥回去吧。”
常安哎一声,弯腰将宋世贤抱起来,一路扶回东院,伺候他睡下,宋世贤这一睡一直睡到第二日的下午,醒来头疼难忍,回想昨夜的事,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宋世贤被常安扶走之后红廊就只剩下了宋明慧与宋繁花,宋明慧看着宋繁花,缓缓道,“今日我与大哥还有明艳与昭昭去了东南院。”
宋繁花应一声,“哦。”
宋明慧问,“你不想知道我们在东南院看见了什么吗?”
宋繁花微微眯眼,问,“看见了什么?”
宋明慧轻叹着转身,步子悠悠然然地往西院走去,宋繁花跟上,走出几步之后,宋明慧温温地说,“原本我们都以为那床上躺的是柳绍齐,其实,是丁怀。”
宋繁花挑挑眉,“丁怀?”
宋明慧道,“是啊,原来是柳府的丁管家。”
宋繁花在心底冷笑,现在躺的是丁怀,之前可是姜小黛呢,柳纤纤以冲喜名义入住宋府,既想要财,也想要命,她知道柳绍齐是死在她手中的,又怎么可能会放过她?只不过,她千算万算,算不出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半夜不怕鬼,日间不惧神,所以,阴招无用,就来明的。
呵。
宋繁花又冷笑一声,这才抬了抬脸,说,“柳纤纤这般欺骗大哥,大哥不伤心才怪了。”
宋明慧蹙蹙眉,忽的脚步一停。
宋繁花差点撞上去,稳住身形后问她,“二堂姐怎么忽然停下了?”
宋明慧仰头看着悬于静空中的月色,慢慢道,“大哥虽然去柳府提了亲,可我是断不可能让柳纤纤进门的,所以,我想为大哥寻一名妾室,好让他能分点神,不要把心思全都放在了柳纤纤身上,到最后,伤心欲绝,害了自己。”
宋繁花笑道,“这个主意好。”
宋明慧收回视线,看向她,“想是这般想,可我担心,大哥不接受。”
宋繁花点点头,“依大哥对柳纤纤的上心劲,这个时候,他大概真不会接受其她女子。”
宋明慧忧愁满面,越发将眉头拧紧了。
宋繁花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调皮地摇晃了几下,笑着宽解,“二堂姐就不要担心了,大哥今天已经知道柳纤纤欺骗了他,他就是再爱她,此刻也有了心结,既有了心结,往后他二人之间的矛盾就会越来越多,大哥身边只有一个常叔,我觉得二堂姐可以调个女婢过去,时常有个女婢在身边伺候他,宽慰他,照顾他,时日久了,自然就会产生感情,若贸然给大哥弄个妾室来,他肯定会反感。”
宋明慧听后想了想,觉得此法甚好,便点头笑道,“就这么办。”
宋繁花嗯一声,愉快地跟宋明慧边聊天边走,一路聊的都是关于今天在公堂里柳纤纤指证宋繁花的事,到了叉路口,宋明慧要去西院,宋繁花要去南院,分开的时候,宋明慧伸手揉了揉宋繁花的头,温和地说,“二堂姐看得出来你跟以前不一样了,或许这就是女大十八变吧,但不管怎么变,二堂姐还是希望你能无忧无虑的。”
宋繁花笑着应声,“有这么多姐姐疼爱妹妹,妹妹当然是无忧无虑的。”
宋明慧看她一眼,微微摇了摇头,走了。
宋繁花看着她的背影,一时竟觉得宋明慧是什么都知晓的,她只是不说罢了,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宋繁花就抬手拍了一下头,心道,怎么可能?
宋繁花甩甩头,回南院休息。
柳纤纤与柳元康今夜是无论如何睡不着的,于他们而言,柳绍齐的尸体确实是不翼而飞了。
书房里,两个人的面色都很凝重。
柳纤纤说,“爹,这其中必有诈。”
柳元康沉声道,“段萧的能力你我都很清楚,绍齐的尸体很可能是他派人弄走的,而目地,就是为了搜我柳府。”他蹙蹙眉头,摸着下巴眯起眼,“他为何要搜我柳府呢?”
柳纤纤坐在那里思考。
柳元康也坐在那里思考。
忽地,父女二人一起站起身来,柳纤纤道,“柳府必有段萧想要找的东西。”
柳元康也道,“正是。”
柳纤纤蹙眉纳闷道,“我们柳府有什么东西是段萧要的?”
柳元康沉了沉脸,目光在书房内紧实密罗地搜巡了一圈,这才冲门口喊,“来人。”
立刻有人应声,“老爷。”
柳元康吩咐道,“带人在府上找找看,有没有多出来陌生的东西,每个院落的每个厢房都要看。”
那人应是,下去照办。
柳元康对柳纤纤说,“你跟爹一起查书房。”
柳纤纤点点头,两个人便仔细地搜查着书房,只是,一寸一寸的角落翻下来,并没有发现有异常之物,柳元康没有松心,反而越发的忧心。
柳纤纤握住柳元康的手,劝道,“爹别急,不在书房,或许在外面,等下人们搜完过来回禀了再说。”
柳元康沉应一声,可提着的心却一直没法落地,直到天光大亮,下人搜查一圈过来回禀说什么都没有,他的脸一沉,伸手挥退下人,等人走后,他捏捏眉心,说,“这次大概要着了段萧的道了。”
柳纤纤一夜没睡,脸色不大好,正要对柳元康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官兵的大喝声,柳纤纤一惊,倏的站起身来,拉开了书房大门。
门一拉开,就看到门外守了一排官兵,夜辰亲自带队,立在门外。
他看到柳纤纤,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柳小姐。”
柳纤纤眯眼,问,“这一大清早的你带这么多官兵来是要做什么?”
夜辰道,“奉薛大人之命,过来搜府。”
柳纤纤冷笑,“薛大人?”
夜辰道,“是。”
柳纤纤哼道,“是段萧吧?”
夜辰抿抿唇,往右退开一步,他人一退开,柳纤纤就看了后面刚刚走过来的薛凌之,她目色一怔,薛凌之却是不看她,径自走到书房里面,往椅子里一坐。
柳元康即刻站起身。
薛凌之对他笑道,“柳公,早查早安心,此事办完,我还得回京覆命。”
柳元康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只得看着夜辰带着官兵在府内四处乱搜,薛凌之就坐在书房里面,看着夜辰一本书一本书地翻着,他嘴角勾着笑,心想,找的是尸体,翻书本做什么?
他眯眯眼,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一杯茶还没喝完,夜辰就大叫一声。
薛凌之差点儿被他吓死,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咳嗽了起来,等好不容易止了咳嗽,夜辰一脸慌张地跑出来,往他面前递出一物,“大人,你看看这是什么?”
薛凌之怒瞪他一眼,搁下茶盏,接过他递过来的书,书被打开着,露出里面的一页纸张来,纸张上面嵌着一帖短信,信的内容是……
薛凌之缓缓眯紧了眼,看着那上面的字,还有底下的落名,眼中精光一闪,抬起头来,看着夜辰。
夜辰一脸坦然地任他看着。
薛凌之冷笑一声,扭头看向柳元康,大喝,“来人,将柳无康拿下!”
暮西凉立刻冲进来,将柳元康拿住。
柳纤纤大惊失色,飞快地冲过来,抱住柳元康,冲薛凌之问,“你做什么!”
薛凌之缓缓伸手摩挲着椅把,眯起的眼角弧度优美却冷寒残戾,他一字一句道,“勾结前朝乱党,该斩。”
斩子落,他倏地起身。
柳纤纤脸色一白,冲口道,“不可能。”
薛凌之负手而站,身姿颀拔,面容不冷不热挂着为官者铁面无私的冷酷,“柳小姐,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
一封信,出现在了薛凌之的意料之外。
如同那场大雨,下在了他的意料之外一样,让他猝不及防。
柳元康被收押看管。
柳纤纤冷静地来到了驿馆。
一场风雨,在这七月末季,刮在了柳纤纤的心底。
驿馆里,薛凌之正把玩着那封信,片刻后,他出声喊,“西凉。”
暮西凉走进来,问,“有事?”
薛凌之扬手将信甩给他,“即刻进京,将此信交于皇上,稍后我会带着柳元康赶往京城。”
暮西凉看他一眼,将手中的信收紧,点点头,扭身就走。
他前脚刚走,后脚柳纤纤就来了。
薛凌之此刻正站在大开的窗前看着外面的一景一物,说实在的,这一趟衡州之行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一个段萧,一个宋繁花,呵,这对夫妻……
薛凌之对着天空扯出一道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