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等周五九出来，不管他会如何，都不要再跟陈府扯上关系，离得越远越好。”陈怀意如是说。
未霜心中一喜，既然陈怀意能够这样说，那就代表他觉得周五九出来是有很大可能了的。她并没有直接接触到官府，所以官府的态度她并不是很了解。现在有了陈怀意的肯定，她心中的这件事情终于落下。
“大牛爷打算收你做关门弟子的事情，田瓜应该说给你听了吧？”陈怀意转了话题，说起昨天的事情来。
未霜点点头，“这件事是真的？”
她一心以为是一个噱头啊，那个大牛爷她压根没怎么仔细观察，也有些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把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扪心自问，她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天赋秉异，更不是什么天生的天才。在酒庄里，她是没有亲眼见过陈怀意酿酒，但是听说他的技术也是不差的。
只是可能因为得管理陈府的杂事，或者是因为达不到陈府所追求的天赋，所以不再酿酒。而未霜相信，陈怀意必定不会太差。若是他现在放下一切事情，专心致志地酿酒，酒艺必定比她好了太多。
不过这种事情，她说不好，所以也没有办法来解释。
“大牛爷来找过我，也了解了你的情况，他愿意收你为弟子，这是一件值得荣幸的事情。大牛爷为人爽朗，若收了你，必会将毕生所学教授给你，不会有所隐瞒。这件事情我先替你应下了，但是最后的选定权，还是在你的身上。”陈怀意压了一口茶，慢悠悠说道。
未霜打量着陈怀意的神色，见他似乎没有一点在乎的样子。她若是真的去给大牛爷当弟子，陈酒酒会怎样想？陈怀意又会如何？还有她的入门师傅还会不会待见她？
似乎是知道她所想的内容。陈怀意又说道，“陈府里的任何人你都不用担心，也不用考虑，只想着。这大牛爷的关门弟子，你想不想当便罢了。”
听到这话，也就是代表陈府里的人他都能摆平吧？
可是未霜还是坚定地摇头，“大少爷，我待在陈府就好。”
虽然一心想要强大自己，然后离开陈府，离开这个让她心里生出无限复杂情绪的地方。但是现在真的要离开，却也是不行的。
还有一些人她牵挂着，还有一些事她还未完全处理好。
而且，若是真的要走。她也一定要给陈府一个结局，让它还了自己前世的债，断然不想就这样离开。她要亲手处理亲眼看着陈府一步步地走向她心中为它打造好的结局。
听到这个答案，陈怀意还是有些吃惊的。他之所以面对大牛爷要收未霜当做关门弟子的事情如此淡然，必定是已经做好了她一定会选择去的心理准备。
可是现在。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相信未霜不会不知道去大牛爷那里学师代表着什么，但是这样的决定，他真的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未霜喜欢酒，他是看得出来的。她为了酿酒所付出的努力，也都落在众人眼里。应该说，在云城这样的地方，能够去大牛爷那里学师。是多少人毕生的梦想。
小时候，他也是曾想过的。只是后来被现实打破，知道不可能，于是从未再考虑过这些。
现在有了这个意外的机会，未霜竟然拒绝，竟然拒绝了。
喜欢酒却不想着往更高的技艺追求发展。不想日后出来，能够有个更高的落脚点，这样子拒绝的理由，他还真想不出来。
“为什么？”良久，陈怀意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地从喉咙里发出来。
“不为什么。”未霜知道这个决定在别人眼里可能会哦被定义为疯子。但是就让她疯吧。她也许以后会后悔，可是现在，她想随着心走。
陈怀意有些失望地冲她摆摆手，“你先出去吧。”
未霜出去后直奔前面的铺子，看到小福树在一旁无精打采，顿时放下一颗心来。
她跟李掌柜打了招呼，二话不说地拉着小福就往后院走。
“小福，李婶……何时入葬？”仆人不会讲究什么吊唁，更不会有上好的平等的待遇。很多人都都去了便被主家扔乱葬岗，或者好点的还能准备一副草席、一顶劣质的棺材，找个地给埋了，也算是这一生对主家的贡献。
小福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看的未霜心里也更加难受，可是逝去了的人是不会在回来了，不会人人都有着像她这般的奇遇，所以，最重要的，大概是珍惜眼前人吧。
“你别难受，李婶一直会在我们的心里。你现在要做的是，振作起来，将家里的责任扛起来。你想，若是你依旧像此时的样子去面对生活，李叔咋办？他已经年老，为陈府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若是此时唯一的儿子还萎靡不振，你让他如何去好受？”
小福垂着头半天没有说话，未霜也没有逼他说话。
这种事情必须要自己想明白，然后从伤痛中走出来，别人是帮不了的。
娘以前去世的时候，她也是整日被伤痛埋藏，到了李府做丫头，也因此总被别人欺负，所以最后落得一个越来越不愿意说话，说话便带刺的下场。
现在看着小福经历这种事情，她心里虽然也难过，却没有办法不厉声劝导。
小福再次抬起头来，眼中已经不再显得那么脆弱，透出一股男子气概，他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地拍拍未霜的肩膀，“小爽，你明明比我年纪小，为何总是给我一种你是大哥哥的感觉呢？”
未霜故作霸气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要是想，我就做你大哥哥吧。”
小福顿时有些羞愧，平息了一些自己的气息之后，说道，“我去给爹帮忙了。”他说完便小跑着往前面而去。
看着他跑远了，未霜才突然想起来，“哎，李婶的……”话说到一半消了音，因为她看到田瓜领着姜颐洮往后面来了。
看到姜颐洮，她倒是没有躲，反而是大大方方迎了上去。
田瓜看到未霜，刚准备说些什么，后面的贵客就开口说了，“你明明知道周五九是私盐贩子，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朝廷的律法在你眼里一文不值？”
显然，姜颐洮有些愤怒。
未霜不笑也不怒，神色淡然，“周五九是酒庄里的人，这是大少爷亲口承认了的。证据也得讲究当场的，你手上的画像和资料都是后期描绘，何尝亲眼见过？”
他既然不打算格外开恩，连一点人情面也不讲，那她也就不再讲究什么委婉和真诚了。死不松口，她还有陈怀意作证，有什么怕的，她就不信姜颐洮还能将以前的事情当场回放！
虽然看上去她有些强词夺理，但是事实也是如此，姜颐洮没有直接证据，单靠那些画像和信息证明不了。
就算真的找到了看见过周五九贩卖私盐的百姓，也有可能被她说成——拿钱来做戏的。
知州大人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他想不通未霜这样一个小小的毫无关系的女子，是如何能够找到知州大人，并且是如何说服的。知州大人如他所调查的一般，也是真正为百姓做事的好官，不然他不会将知州大人拉进来，以他的权利来处理这件事情。
现在看来，他一时的低调反倒还成了错误，眼见这个黑黢黢的小女人还非得和她杆上了，就连眼神里也没有一丝服输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便也不打扰了。”姜颐洮说着向着田瓜说道，“请替我向陈少当家道一声抱歉，今日还有要事，便先走了，他日再来拜访。还有，当初答应陈府的，一定不会反悔。”
未霜见姜颐洮说完还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感觉他走路一直都是生着风的，现在就连转身往回走，她也能感觉到从前面传过来的空气流动。
田瓜二丈摸不着头脑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见未霜还不适的吸吸鼻子，愣着问道，“有硝烟味？”
未霜咧嘴一笑。
虽然不知道姜颐洮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这场争夺战，但她倒是真的开心。她看着田瓜，十分悲惨地说道，“是啊，恐怕这下子，我们都完了。”
田瓜刚才得知了她拒绝了去大牛爷做关门弟子的机会，此时狠狠的落井下石了，“活该，谁让你丢西瓜捡芝麻！”
陈府对于未霜来说，并不是芝麻。而大牛爷那里对她来说，也谈不上是西瓜。
其实她最初学酒，根本没有想要巅峰造极的想法。她努力地学，只是为了给自己增加一分生存的本能，最好的是令自己添加一份不能让人随意动弹的砝码。
虽然现在来看，这样有些不切实际，但是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她现在的确开始想着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但并没有要离开现在的环境的意思。
“唉，人各有志吧！”最后，未霜还是感叹道。
田瓜睃了她一眼之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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