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容只是一介平民,关于水患的一切,只能通过在朝为官的白重山获悉。
一开始的几天,白重山每每下朝回家后,都是皱着眉头的。
李想容面上不表露什么,但心里却急躁得要命。毕竟,她所献出的计策,都是根据前世的记忆,纸上谈兵罢了。
这不单单是面子问题,更关系到自己和身边人的身家性命!
这个世界并没有以疏易堵的治水方法,一个弄不好,就会被那些固守己见的顽固派添油加醋口诛笔伐,到时候就算皇帝仁慈,也不得不顾及满朝文武,顾及天下人的看法,拿她甚至是白家人开刀了!
不,甚至都不需要固守己见之辈,只要镇国公使个眼色就行了!
日子就这样在表面安稳实则惊心中度过着。
这天上午,李想容正坐在院子里给佟毓传授烹茶的理论知识,柳扶风则坐在一旁喝茶消磨时光,老远地就听见一阵砰砰砰的脚步声。
抬眼一看,只见平日里惯是一派刚正之气的白重山白大侯爷极其不庄重地飞奔而来,因为走得太急,一不小心绊到了路牙子,人是没倒,鞋子却掉了。
“想容姐,侯爷这是……”佟毓吃惊问道。
前方不远处的那个滑稽到不忍直视的中年大叔,真的是惊寒她爹吗?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总归应该不是什么坏事。”李想容小声回道,“咱们随机应变就是了。”
“爹,你能不能跑慢点儿?”白惊羽在后头追自家老爹。
李想容和柳扶风心有灵犀对视一眼,然后三人纷纷起身相迎。
“丫头,大喜啊!”白重山一脸兴奋,身上半分不见将军该有的杀伐果断。
能让堂堂一个侯爷如此,只能是……
李想容顿时期待地看向白重山:“不知侯爷可否告知,喜从何来?”应该,应该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吧?
“今日早朝,南方八百里加急传来消息,你的治水方案,有成效啦!”白重山兴奋地搓了搓手,很不客气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呵——”白重山舒快地长叹一声,“渴死我了,今儿个早朝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就急着赶回来跟你说这件事。丫头,真有你的!”
说罢,白重山尤觉得不过瘾,干脆伸手想拍拍李想容肩膀以示认可,手举到半空时,猛地意识到面前这个不是军队里那些糙实的兵蛋子,而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遂只好尴尬地收回手。“咳咳,总之,好样的!”
“那是,我看上……我白惊羽的朋友,怎么可能会差?”随后赶来的白惊羽得意又失落道。
几人顿时有些讳莫如深。
白重山见状,也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这熊包儿子!连个姑娘都追不到!
“如此,那便太好了!”李想容只好主动缓和气氛。“侯爷,您坐。”说着,又给白重山倒了杯茶。
“嗯——”白重山音调拖得很长,老神在在的,这才想起摆长辈和侯爷的谱儿来。“小丫头这茶不错。”
“那您多喝点儿。”平心而论,白家人为人和善,正直又刚毅,真的是一户不错的人家。李想容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茶水。“侯爷,您能跟我说说现在南方的具体情况吗?”
这话顿时让白重山又忘了端架子,精神亢奋道:“现在南边基本上可以用势如破竹四个字来形容了!”
“一开始灾区积弱已久,问题突出,你的法子再好,也不能在三五天之内就全方位实施,好在经过这些日子的磨合,各方措施都运用得十分到位,眼下洪水已弱,用不了多久,长久困扰南方的虎狼之患就会迎刃而解!”
“想容丫头我跟你说啊,”白重山说到激动,身子不自觉朝李想容倾了倾,“也不知道是谁将消息传出去的,灾区的老百姓听说治水方案是你提出来的,竟然纷纷决定联名上书,准备为你请愿来着!哎你说谁这么有眼力见儿,怎么这么懂事?”
白重山身为白家家主,他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传出消息的绝不是白家人!
李想容心思百转千回,自己认识的能人异士并不多,能这样不声不响帮助自己的……只能是他了!
想到这里,李想容不由朝柳扶风看去。
柳扶风知道李想容要看向他,便朝李想容露出温润的笑容来。他眼里仿佛盛了夜空中的满天星斗,璀璨而又闪耀,看着这样一双眸子,李想容脑海中只想到一个词:一眼入心。
一眼入心,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便能心照不宣。
李想容大为感动,周围有人在场,她便回了他弯弯一笑:“是呀,真是个好心人,得好好感谢他才是。”
“想容姐,呼,你还好吗?”白惊寒风风火火跑过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焦急。
“我很好啊,发生什么事了?”待白惊寒站定后,李想容一边为她拍背顺气,一边问道。
“你……”白惊寒欲言又止看向自家老爹。“爹……”她是听到下人说白重山下朝后急凶凶跑来找李想容的麻烦,这才赶过来救场的。
白重山哼哼两声:“为父怎么了?听你娘说,你最近忙着修身养性,怎么跟个疯子似的跑出来了?”
顿时,在场除了这对父女以外,全部都暗暗吐槽:您老人家刚才可是有过之无不及好不?
“我……”白惊寒咬了咬嘴唇,“我茶喝完了,想来跟想容姐讨一点儿。爹您也知道,想容姐这里的茶是全盛京最好的,我怕来晚了,就被我哥抢走了。”
“哎哎哎,有你这么说自己亲哥的吗?还怕我抢,我看你是偷偷跑出来玩的吧!”白惊羽随口道。
这话让白惊寒身子顿时紧绷起来。“我哪有!”
这些日子,娘亲不知道为何,总会派人来给她分派任务,不是绣花就是练字抄经书,她很少有时间来找李想容他们。
他们白家是武将出身,对女儿家的教养并不拘泥于传统的闺阁束缚,向来是只要过得去就好。
从小到大,娘亲从来都不会拿女红之类的问题说事,如今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