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葵磨了磨牙，“继续说，不要扯开话题。”
唐玉和握紧了青葵的手，“当时，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虽然对我说了许多话，但最大的秘密却从没有对我吐露过半句，只能说你太过谨慎。
回洛阳的路上，你日渐消瘦，整日忧心，我才恍然，你是害怕来洛阳。可这样的话，我就更疑惑了，你为什么要害怕来洛阳呢？到底在忧心什么，实在太难猜了。
直到你对吴国梁家的，才真正引起了我的怀疑。你的确对我很信任，所以，你的下意识举动，才会被我看在眼里。再到宫宴上，你对凉国夫人的震惊，以及对沂国夫人的躲闪，我已经猜到了大概的可能。”
话语一顿，唐玉和一叹道：“确认你的确是寿昌公主的时候，我还是很震惊的。我无法想象，你从前经历了什么，也更难想象，你是如何在郡公府谋生的。
再想起，你从前对人的卑躬屈膝，以及对我的精心照顾……阿葵，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难过吗？
原本，我想着，将来能为你求得一个爵位，如李夫人那般也不算亏欠了你。但知道你是寿昌公主之后，我觉得我没法只做到这一步。
我不想再让你背着婢妾的名声过活，不想再让人看轻你。我也不要你只担着妾室的名分，你只会是我唐玉和的正妻，堂堂正正，受人尊敬的嫡夫人。”
唐玉和抬起青葵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阿葵，如果我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利用你拉拢吴国梁家，我其实有更直接的法子，你明白吗？我不能说，我接触梁家只是为了你，但我的确是因为你，才改动了我的计划。
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计划，只会是双赢的局面，对梁家，也有极大的好处。前提是，他们真的愿意为了你这个旧亲做出一些冒险。
当然，如果他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但我对你，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反正，如果我的计划成功，我想怎么抬举你的身份都可以。只是，你要受的委屈会多一些时间。”
听了唐玉和的话，青葵其实已经相信了大半。
“还不肯相信我吗？”唐玉和看着沉默的青葵道：“没关系，日后你便会明白。只是，你若是想跟着梁井初离开成国的话，我也绝不答应。
我知道你很聪慧，也定然有法子避开我。但如果你真是为了梁井初好，为了梁家好，就不要这样做。”
青葵有些疑惑地看向唐玉和。
唐玉和的脸色忽然清淡起来，周身也散发出了与方才的温柔截然相反的阴寒气息，“我不确定，我为了留下你，会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来。”
青葵暗暗心惊，唐玉和的这一句话，她也相信是真的。
唐玉和转而和缓了脸色，吻了吻青葵的额头，“你曾说，我是你的劫数。现在，我将这句话还给你。不要再提离开的话，这里……会痛。”
唐玉和握着青葵的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刚刚青葵冷漠着脸转身离开时，他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世界，已不能再没有她。
青葵的心不由一软，她也痛啊。
青葵挣扎出另外一只手，抬手抚上了唐玉和脸上的那条伤疤，轻声问，“你真的了解我吗？”
唐玉和看向青葵，认真道：“会的。”
青葵眨了眨眼，“过去所受的，我不在乎，你也不必歉疚。还有，无论是正妻之名也好，妾室之分也好。我不会与人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唐玉和微笑起来，“嗯。我也只稀罕阿葵你一人。”
青葵摇头，“世事难料。今天我可以留下来，因为你的情，也因为我的心。可如果有一天，你身边有了其他人，我一定会离开，你也不必再阻止。我不会恨你，你也莫再拘着我……”
青葵的话未说完，便被唐玉和的唇给封住了。
青葵方才眼里的淡漠与绝决，令他感到莫名的害怕，他不想再看到，也不想再听下去。
无爱亦无恨，才是两个相识相知的人之间，最大的悲哀。
他早已看透一切，又怎么会有除阿葵之外的第二人，再走入他的心呢？
他原以为，今生只会独自走在风雪中，再也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但青葵的出现，却渐渐点亮了他心底那幽深的世界。
屋外寒雪飘飘，屋内熏香满溢，一室温暖，气氛正好。
然而这样的好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唐玉和很快为自己这么快摊牌的举动而感到深深的后悔。
夜间，眼见青葵开始收拾小榻上的垫褥，唐玉和有些奇怪地走过去，从背后拥住青葵道：“这是做什么？平时用来小憩吗？床上不好好的吗？”
青葵转过身来，推开唐玉和，一本正经地道：“从前呢，郎君是需要人哄，我才破例与郎君同床。但如今，显然郎君已经是大人了，大人就不需要人再哄。所以，从今天开始，郎君便自己睡吧。”
越过唐玉和，青葵又搬过来盖被铺上，然后看向神情古怪，一脸抗议的唐玉和道：“你之前的那些招术，对我来说已经不管用了。你如果执意要吸引外人来帮这个忙的话，我不介意与你撕破脸，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青葵在榻上躺下，盖好被子，闭上双眼，“时辰不早，郎君早些歇了吧。”
唐玉和长叹一声，“我的阿葵还真是心狠。”
说着，唐玉和上前弯腰在青葵脸上落下一吻，然后在青葵耳边戏谑道：“这样躲着我，是怕我吃了你吗？”
青葵脸红心跳起来，挥手打去，唐玉和已经直起身退开。
再度叹息一声，唐玉和拖着脚步朝寝床走去。
屋内安静下来，青葵转头看了一眼寝床的方向，唐玉和已经睡下。
青葵暗松了一口气，可不就是怕唐玉和吃了她吗？现在可不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唐玉和已经向她摊牌了，便不会再特意克制自己。万一真的擦枪走火，对她和唐玉和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唉！”
帐帘后传来唐玉和的连声叹息声，似乎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没过多久，唐玉和委屈的声音不断传来。
“阿葵，抱。”
“阿葵，亲亲。”
“阿葵，冷。”
“阿葵……”
唐玉和仍学着从前的声音，听了的确让人心软和不忍。
但青葵才不会上当，侧过身去，蒙上被子，只当作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