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蓁美目流转,声音圆润动听:“进来说话吧!”
沈妈妈忙恭谨地答了声“是”,老老实实跟在后面进了东偏院正房。
姜蓁年纪虽小,却是姜府孙女中最出挑的一个,不但美丽端庄,而且精明能干,在辽州的时候,姜老夫人就越过两个儿媳妇,把管家权交到了姜蓁手里。
初当家时,为了立威,姜蓁可是收拾过几个管事婆子的,因此沈妈妈对她颇为忌惮。
进了正房,姜蓁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进了东暗间卧室,片刻后就出来了,发髻上的簪环已经卸下了,重新梳了家常发髻,只插戴了一支白玉珍珠钗,身上也脱了大衣服,只穿着件素白修身小缎袄,系了条石榴裙,瞧着跟花枝一般,十分苗条。
沈妈妈是惯在高门大户侍候的,因此含笑静立一边,并不上前。
姜蓁仪态万方地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
大丫鬟立春端着盛水的金盆走了进来,另外三个丫鬟分别捧着锦帕、用开水烫过的手巾、洗脸的香胰子、抹脸的香脂和靶镜跟着后面。
姜蓁静静坐在那里。
立春端着盛着温开水的金盆走到姜蓁身前,跪了下去,双手高高举起金盆。
另一个大丫鬟清明上前把姜蓁素白缎小袄的的袖子挽了上去,又取下姜蓁腕上的赤金嵌珍珠手链取下,放在了一边,这才拿了一块锦帕展开,将姜蓁的衣襟掩了。
待姜蓁洗罢脸,清明拿起烫好的手巾,轻轻拭了拭姜蓁的脸,拿过香脂,扭开盖子递给了姜蓁。
姜蓁这才亲自动手,挖了些蜡梅蕊制成的香脂,均匀涂在了脸上。
清明又拿起靶镜递给了姜蓁。
姜蓁照了照,觉得还算妥当,这才淡淡道:“好了!”
立春等人这才退了下去。
沈妈妈知道该自己上场了,当即上前屈膝行了礼,笑微微道:“我的三姑娘,真真是大家闺秀,气度派头与众不同,不像那玉栀,奴婢出身,低贱得很,洗脸都是自己在浴间洗的,都不知道让人侍候才是大家的体面!”
姜蓁闻言,桃花眼眼波盈盈,看了清明一眼。
清明会意,当即看向沈妈妈,笑着问道:“妈妈,林大人宠爱玉姨娘么?”
沈妈妈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表情却丰富得很,闻言当即做出鄙视的表情:“简直是宠到天上去了,不但让玉姨娘生下了庶长子林荫,还让玉姨娘管着府里的家务,府里的银钱出入都要经玉姨娘的手,因此外院的管家李瑞特别听玉姨娘的话!玉姨娘在府里一手遮天,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有林大人能压在她上面!”
姜蓁嫌沈妈妈说得粗鄙,分明侮辱了她的佳表哥,便垂下眼帘,轻咳了一声。
清明会意,当即笑道:“你这婆子怎么浑说!”
沈妈妈忙笑着轻轻在脸上扇了一下:“老婆子随口胡说,冲撞了三姑娘,姑娘原谅则个!”
清明看了姜蓁一眼,又问了一句:“林大人待那庶长子怎样?陛下呢?”
沈妈妈闻言,一脸神秘道:“启禀姑娘,老婆子昨晚偷听到奶娘和丫鬟说陛下当着林大人的面许了愿,说若是玉姨娘生够三位小公子,就要林大人扶正玉姨娘呢!”
她觑了姜蓁一眼,继续道:“当时奶娘也跟着小公子住在宫里,因此听说了!”
闻言姜蓁脸有些白,却也不明显,端坐微笑而已。
她暗自下定决心:这林荫绝对不能留了,否则玉栀母以子贵,将来怕是要影响我的地位……
想到这里,姜蓁含笑道:“妈妈既然回来了,就住两日再回去吧!”
她又吩咐立春:“拿二十两银子给妈妈!”
沈妈妈得了这沉甸甸的二十两银子,眉开眼笑抱在怀里,屈膝行了个礼,这才退了下去。
待屋子里正剩下自己和两个亲信大丫鬟立春和清明,姜蓁这才轻轻道:“清明,你去朱衣巷看看那几套衣裙怎么样了,若是还没得,就催催她们,务必要在后天拿过来!”
清明忙道:“姑娘,被天花病人穿过的衣裙,总不能用包袱提回来吧?”
姜蓁一脸的云淡风轻:“不是已经交代过了么?让她们用匣子装好,外面再用绸缎裹住,你自己千万别沾手!”
清明心中怕极了,声音颤抖答了声“是”。
过了两日,沈妈妈来向姜蓁辞行。
姜蓁吩咐清明拿了一个用大红缎子裹好的匣子出来,含笑道:“这里面有一身衣裙,衣料好得很,是主子们穿的。你回了林府就穿在身上,一定特别惹眼!”
沈妈妈得意道:“那是自然,那玉姨娘待我十分小气,我正好穿去听松院让她好好看看!”
姜蓁笑着又说了几句,道:“如今林府既然是玉氏当家,那你就好好巴结玉氏,穿着新衣服去听松院转一转,玉氏最疼林毓,你就做出喜爱林毓的模样,摸一摸脸颊,或者摸一摸脑袋,若能抱上一抱,那就更好了,这样玉氏也会喜欢你了!”
沈妈妈深以为然,笑着答应了,告辞而去。
姜蓁目送沈妈妈离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懒洋洋道:“走吧,给祖母请安去,还得安排父亲寿宴的事情呢!”
正在这时,丫鬟谷雨送了一个帖子进来:“姑娘,宰相府的于大姑娘请您明日去运河边的春满楼相见呢!”
姜蓁接过帖子,看了看后含笑道:“你去回送帖子的人,就说我明日一定会过去!”
傍晚的时候,玉栀正在房里看锦儿刚送来的食盒,外面就传来李瑞的声音:“姨娘,大人直接从军营去了运河行宫,请属下来接您过去!”
因为林荫,永泰帝把运河行宫赏给了玉栀。
林佳命李瑞拾掇了一番,忙里偷闲带着玉栀去歇一日。
玉栀想到在新地方与林佳约会,心里欢喜得很,心脏怦怦直跳,吩咐叶碧和锦儿留下帮着照顾林荫,只带着寒林和叶灵出去了。
运河行宫她还没去过,担心有什么不妥冲撞了林荫,并没有带上林荫。
不过她和林佳准备明日下午就回城,因此也没什么大碍。
马车在李瑞及一队禁军的扈卫下,出了西城门,来到了运河行宫。
进了运河行宫之后,玉栀的马车一直行驶带了一个院子的门口,这才停了下来。
前面是一个爬满凌霄和薜荔等藤蔓的月亮门。
李瑞引着玉栀进了月亮门,沿着白石铺就的甬道向前走,一直进入了一个葱葱郁郁茫无边际的竹林,竹林深处有一栋用翠竹建成的精致小楼。
进了小楼之后,李瑞退了下去,去外面请林佳。
叶灵和寒林把食盒打开,取出几样精致酒菜放在了竹子做的方桌上,又摆好酒壶杯盏,这才退了下去。
玉栀走到窗前,发现外面全是竹林,微风拂过,竹林晃动,竹叶在风中发出的飒飒声响,玉栀的鼻端充溢着清冽的竹子清香,心情一下子平缓了下来。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玉栀听出是林佳的脚步声。
很快,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凉阴阴的薄荷香包围了玉栀。
是林佳。
玉栀闭上眼睛,感受着林佳隔着衣服抚摸她身前的双手,林佳柔软温暖的唇不断落在玉栀的发上、颈部和脸颊,给玉栀带来阵阵酥麻,令她浑身颤抖。
片刻后,玉栀忍耐不住,转身仰首看着林佳。
林佳低头看着她,凤眼水汪汪的,呼吸急促,明显已经动了情。
自从他受伤,玉栀怕影响他伤口痊愈,一直不肯让他弄,林佳早就受不了了。
玉栀伸手抚摸林佳的脸,林佳的脸偏于白皙细嫩,玉栀摸上去,觉得软软的,她的手渐渐下滑,很快便探入林佳锦袍的衣衽内。
林佳弯腰抱起玉栀,径直进了卧室。
卧室内精致异常,家具全部用竹子制作,帘幕全都是精致的碧色蝉翼纱,床上衾枕被卧都是用碧色的软绸制成的。
林佳把玉栀放在床上,自己侧身躺了下去。
玉栀侧身笑盈盈看着林佳。
林佳也看着她,被长睫毛遮住的凤眼流光溢彩,满是柔情。
玉栀正要起身推倒林佳,可是刚起身便想起来林佳背上有伤,便又躺了回去,媚声道:“阿佳,今日你在上面!”
林佳翻身压在了她身上。
玉栀凝视着林佳。
林佳肌肤细腻,眉睫乌浓,鼻梁挺直,仰月唇嫣红润泽,真的太好看了。
玉栀心一动,抬头迎上了林佳,用力吻了上去。
春风两度之后,林佳拥着玉栀睡下了。
玉栀闭上眼睛平复着。
林佳从背后拥着玉栀,低声道:“这次……说不定你已经怀上了……”
玉栀朦胧间笑了:“哪有这么准的……”
她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堕入了无边的甜美梦乡……
林佳抱着玉栀,在她颈上吻了一下,很快也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林佳真的放下公务,专心致志在行宫陪伴玉栀。
在行宫玩够之后,他又带着玉栀去运河边玩去了。
李瑞和寒鸦带着便装打扮的禁军,护在林佳和玉栀左右。
今日天气晴朗,秋阳温暖,碧空万里,运河河堤上树林葱郁,晚桂飘香,早梅绽放,一座座亭台楼阁坐落在松林之间。
运河边酒楼鳞次栉比,酒楼前官道上人来人往,车马辚辚,热闹非常。
春满楼二楼雅间窗前的锦榻上,于明月和姜蓁相对而坐,正看着窗外运河的宜人景致。
正在这时,于明月忽然道:“姜妹妹,你看窗外!”
姜蓁往外一看,发现下面官道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可饶是如此,她依旧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一队璧人,男的大约二十岁左右,身材高挑,头戴黑纱幞头,身穿霜色交领儒袍,脚上一双皂靴,虽然做读书人打扮,可是凤眼朱唇,贵气逼人;那女子大约十七八岁,穿着件碧缎修身夹袍,系了条浅绿八幅裙,体态娇美玲珑,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顾盼生姿——正是林佳和玉栀!
他们悠闲地走在运河边,男俊女俏,真真一对璧人。
看着眼前这景象,姜蓁的心阵阵抽痛,手中的帕子被捏得皱成一团。
于明月轻轻道:“我也是被玉氏害过的人,你也是,她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不如联手做件大事!”
姜蓁心中痛苦,面上却从容得很,桃花眼熠熠闪光看向于明月:“于姐姐有何法子?”
于明月身子前倾,凑近姜蓁,低声说了起来。
姜蓁眼睛眯了起来,弯起唇角微笑:“姐姐的法子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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