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虔诚的伪信徒
武半阳便是那个人。
是不是人才不看善恶，只看本事。
但认准了他之后，林衍却快活不起来。
他自己也不是好人，可起码不算太坏，武半阳不同，这家伙做起事情几乎是毫无底线，一想到要与这么个家伙共事，林圣使心里多少有些恶心。
当然，若是换个角度看问题，毫无底线，不择手段，不正是最适合干这种活的人选吗？公正一点说，武主教这等人才还真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或许正因有了决断，挤上床时，林衍心中再不存半丝猥琐，很快便沉沉睡去，中间同床的五女陆续起身，有四人相继离去，他都不曾醒来，一直到夜幕再次降临时，蓝芷“哇”的一声哭将出来。
“你想干什么？”
门口，刘思夏抱着小蓝芷正踮着脚往外走，听到圣使大人出声，不禁浑身一僵。
她矛盾了整整一个白天，杀父辱母之仇非报不可，可她手无缚鸡之力，谈何报仇？
原本因为昨天晚上这位年轻圣使阻止她寻短见，又不曾侵犯她，她对他多出不少好感，还自以为他极有可能禀着一颗公正公平之心帮她报仇，可结果呢？
他与那武半阳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枉她那么相信他。
一时间，刘思夏恨死了林少侠，但时间稍微一长，她略略冷静之后却又想起：貌似他根本没答应过他什么，帮他报仇什么的，全是她自己在妄想罢了，就算他不肯帮忙，她好像也没有立场责怪于他。
但谅解的念头才刚生起，她当即又想到：不对，他是圣使啊，出门在外代表的便是教宗本人，身居要职的他，明知武半阳作奸犯科，却不作惩戒，分明就是尸位素餐，严重渎职，她怪他恨他亦是合情合理……
一个白天下来，刘小妞心里犹如六方拔河，一会被拉往一个方向，却始终没法分出胜负作出决定，直到骄阳西沉，她才想到一个好像还不错的主意。
无论她该不该怪这个姓林的家伙，目的都是为了干掉武半阳那混蛋，既然如此，那么只要他能够助她做到这一点，是否真心为之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而让他助她杀掉武半阳，路子可不只有一条，除了求他之外，或许她还可以尝试胁迫于他。
注意到房间里除了正呼呼大睡的那对父女之外，便只剩下她自己，刘思夏终于有了决定……
女婴的哭声吵醒了林衍，也让刘小妞有种阴谋败露的感觉，她苍白着脸回转身，小手已搭到小蓝芷的小脖子上，颤声喊道：“不许过来……”
“你看我像是要过去的样子吗？”少侠坐在床上揉着眼睛。
他越是不当回事，刘思夏便越是紧张，小手也收紧了一些：“你，你快起来，快点。”
“你在威胁我？”林衍揉完了眼睛，似乎清醒了些。
“是又怎么样？快给我起来，现在，马上，然后出去将武半阳的人头给我带过来，否则……”
还真是被威胁了呢？
林圣使失笑，跟着从床上跳下，挥手让已站在刘小妞身后不到半尺的狐小玉退下。
刘思夏还道他要动手，吓得大叫：“不许乱动，不然，不然我掐她了……”
“行，我不动，不过，你不觉得自己是在恩将仇报吗？”林衍坐回到床上，指着自己的鼻子：“要不是我，你觉得武半阳在知道你是为了杀他而来之后，会如何对待你？”
“我不管，我只要他死，你快去杀了他，快去啊……”
圣使摇了摇头：“不怕告诉你，我有需要他的地方，杀是肯定不能杀的，但我给你机会，一个让你自己手刃仇人的机会，要吗？”
“你，你说什么？让我自己去杀他？”
“现在的你太弱了，不是我小看你，你连你怀中的孩子都杀不了，还提什么杀武半阳？但假以时日就不一样了，五年吧，五年后，我会让你拥有亲手报仇的实力。”
“你说真的？没骗我？啊……”刘思夏话未说完，手中已是一空，狐女于她怀中夺回蓝丫头，下一瞬间已回到尊上身边，交还到尊上手里。
手中失去筹码，刘小妞也像是失却了所有的力量，两腿一软，坐倒下去，隐隐中，她听到林圣使还在说话：“如果你相信我，那就是真的。”
说服刘思夏的过程，让林衍感觉自己好像还颇有当神棍的潜质，什么“相信我，就是真的”，这种话跟“信我者，得永生”压根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结果呢？你见过谁永生了？
事后他也觉得挺好笑，什么五年之约，那根本不在他的计划当中，只是随口说出来忽悠人家小姑娘，哪知道忽悠得还挺成功，如此一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刘小姑娘至少是值得信任的，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至于五年之后——到时候他是不是还活在这世上都两说，此刻哪有心思顾及到那许多？
当刘思夏勉强恢复过来，重新站定之时，便发现圣使大人已经站在她面前，她心中一颤，人也跪倒下去：“我愿意相信大人……”
“很好，记住了，仇恨是一种力量，不要浪费了。”林神棍轻点着头，扶起刘小妞之后将蓝芷交到她手里。
早上他之所以跟武主教讨要这姑娘，本来便是看中她本性不坏，蓝丫头对她观感也还不错，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考虑让她帮忙带带小蓝芷，如今也算是皆大欢喜了。
在房间里用过晚餐之后，林衍略略一沉吟，跟着示意狐女跟上，出门去寻武半阳。
教堂大堂，主教大人一个人跪在日月女神神像之下，看上去一脸虔诚，似乎正在祷告，没有人知道，这是他在思考时的惯有模样。
“大人，林衍来了。”一道人影于门口现身，轻声道。
武半阳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黑影退去，随即门口有人开声：“主教大人有请。”
直到林圣使与他的通房丫头走近，武主教都未曾起身。
此举并非无礼，而是身为神职中人，祷告显然要比迎接圣使更为重要。
林衍见状脸上滑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他不是觉得武半阳这么做有什么无礼之处，只是看穿这家伙根本只是个伪信徒，一个伪信徒扮得如此虔诚，不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