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头的命令下,很快,一桌丰富的野味宴席,摆了起来,连同于云鹏一起引入席内,石头和几个苗家寨的主事人,一同作陪。
“石头大哥。”
于生似有心似无意地问道:“这苗家寨,算是蛮荒里面最大的寨子了?”
“嘿嘿!那是自然!”
石头得意起来,拍胸脯道:“蛮荒虽广,大小村寨也有数十,咱们未必敢称人数最多,可是论及战斗力和团结凝聚,咱们当得起这个第一!尤其是数年前有贵人相助,获取了老大一批资源,那更加如虎添翼,如今在蛮荒之内,谁没听过苗家寨的名号?”
他口中的贵人,于生做梦也不会想到,正是他亲生爹爹于云鹏,就笑吟吟地坐在席面内。
昔日为了寻找血玉莲花,探索血云峰,并将这座无人涉足的峰头,当做礼物送给了苗家寨,那山上全是能卖大价钱的珍稀药材,这一趟下来,直到现在,仍然是苗家寨发展的重要资本。每每提及此事,包括石头在内的苗家寨人,都是津津乐道。
于生却完全不知道这些旧事,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试探道:“蛮荒内没有了对头,石头大哥就没考虑考虑向外发展的事情?”
老实说,此事石头还真没考虑过!
他从小长在苗家寨,懂得的也尽是蛮荒内讨生活的经验技巧,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远大志向。
走出蛮荒又能怎样?还能称霸天下不成!再说了,称霸天下又有什么好,还不是吃饭一顿肉,睡觉三尺宽?石头觉得对现在的生活状态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早在数年前,如愿娶了寨子里的兰花姑娘做媳妇儿,如今孩子都生了一对半,小日子蒸蒸日上,吃饱撑的去外面?给钱都不去呀!
可是于生这么一问,他倒是想起了一件恨事,不由得抱怨道:“中原武林的人,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兄弟年纪小,对这些尔虞我诈的龌龊事大约不大清楚,哥哥我可是曾经被特么的坑苦了!”
哦?
于生眼前一亮,果然有花头在里面,追问道:“石头大哥的意思是?”
石头所言,却不是于生所想。数年前,因为于云鹏和水惜君的指引,苗家寨获取了大批山珍药材,那是举寨欢庆的喜事!
送走了于云鹏两人后,苗家寨的头等大事,自然是要将这些物事变卖。可是到了中原,淳朴的苗家寨人,如何是那些锱铢必较的奸商的对手?好端端的千年人参、万载首乌、上好的品相,难得的货色,被七折八扣,给了一个低到令人发指的价格,便连哄带骗地尽数诳了去。
后来一打听,这笔生意做下来,苗家寨所获得的,还不及损失的十分之一,那简直是和白送没有太大区别!
经此一事,苗家寨对中原人的奸猾狡诈,恨之入骨,平时没有事情,便很少和中原再打交道。躲在蛮荒之内自成一统,少作往来。
数月前,又有什么自称来自中原武林大势力的人物,巴巴地赶到蛮荒,造访苗家寨,希望他们投靠过去,为其镇守蛮荒,作为那个势力的一个分支。
由于之前的坏印象,此事被寨主石头一口回绝,完全没有转圜余地,把对方的使者打发走人,言明不愿从命,不沾你们的光,也不受你们的节制。
后来那使者又先后来了两次,得到的都是一致的回答,而且一次比一次态度恶劣。最后一回,石头根本没让他进寨门,隔着老远便直接赶走,再也没见过面。
本来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不值得在人前提起,可是一方面于生年纪尚幼,石头也难以对这样一个小孩子真的有什么防范之心。另一方面喝了点酒,微微有些醉意,听到于生问起,便重重把杯子一放,半真半假地恨声道:
“哼!总有一天,我会好好收拾一下这些该死的中原骗子!叫他们知道咱苗家寨的厉害!”
那次被骗的药材,实在是令苗家寨人耿耿于怀,如今言中所指,也是对奸商的痛恨,却立刻让听者有心的于生会错了意。
于生脸上迅速罩上了一层寒霜,既然事情已经清清楚楚,那还有什么犹豫?虽然敌众我寡,可是自己有爹爹在身旁,天大的事情也有后盾,那还顾忌什么?
哗啦!
小手一推,直接便将面前的桌子整个掀翻。杯碟菜肴哗啦啦掉了一地,汁水四溅,让避之不及的几个苗家寨长者沾了一身狼狈,不由得怒吼连声。
“区区蛮荒狂人,胆敢觊觎中原,祸及民众!今日小爷替天行道,好好收拾了这帮败类!”
顷刻之间举剑在手,遥遥指向石头,变脸速度让对方措手不及。
“这是……什么意思?!”
石头又惊又怒,没想到这个小小孩童,居然这般悍勇,在苗家寨之内,便敢当场翻脸,而且还满嘴的胡说八道不明所以。
能主事苗家寨,石头自然不是个怕事的,看到对方煞有介事地连剑都取了出来,他反倒先看了于云鹏一眼,意带询问。
小小孩童何必在意,倒是这孩子能一路安全深入蛮荒,身后的这个家伙只怕不容小视,且看他怎么说?
可是于云鹏扮作的下人,默默退后一旁,来了个不闻不问。
面色虽然平静,心里却把这倒霉孩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就动手了?你爹我当年如果这般冲动,早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这烂摊子我先不给你收拾,看看你能折腾成什么样子,回头我在和石头慢慢解说道歉好了!不给你点教训,只怕你印象不够深刻!
看到这个疑似很厉害的中年人不言不动,石头倒是微微一愣,这才重新正视面前的这孩童,难道有本事的当真是他自己?
还没等石头开口多问,于生已经一剑刺来,端得是名家之后,法度精严。
无奈之下只好应战,就地一个翻滚,让开剑势,身为苗家寨的头人,动作迅捷反应机敏,那是必不可少的。
只这么稍微一耽搁,苗家寨的汉子们都已经闻声赶来,看到石头的狼狈,齐齐怒吼一声,向于生扑将过来。
于生瞬间身陷重围,却是夷然不惧,长剑连连闪动,很快就伤了数人,好歹是手下留有余地,没真的下杀手,不然于云鹏也不会坐视不理。
“好厉害的小娃娃!”
石头大惊失色,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如此恐怖,这么多能够与虎豹搏斗的汉子都奈何不得他?
看起来,还真不是有高人在背后撑腰才闯的蛮荒。那个下人到现在还是稳稳当当地坐着,一点要管的意思都没有,可是这小子的剑法当真犀利,稍有不慎便要伤在剑下!
“抄家伙!”
毕竟苗家寨好汉数百,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个孩子吓住,石头很快从帐后抄起一把厚背开山刀,虎吼一声,向于生当头劈下。
这一刀的声势,放眼苗疆那也得算是数得着的,破空的声音没到,刀光已经霍然而下。
可是,毕竟是未习上乘武学,这等看上去凌厉无匹的刀势,看在于生眼中,却是处处破绽,随便一个侧身,便让了开去。
对方人多,于生也不算轻松,毕竟以他目前的修为而论,还没达到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程度,人一多,便自然有点照顾不来之处,很多可以伤敌的机会,都因为先保自身而错过了。
饶是如此,随着一点一滴的优势积累,于生还是以一己之力,几乎将整座苗家寨击败。到得后来,身前身后那是数十人的围攻,却总难以伤到他小小的身躯。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于生懂的这个道理,眼看着人越围越多,总不能真的将苗家寨数百人尽数放倒,于是,他的招数,开始偏向苗家寨的首领——石头。
这样一来,石头顿觉压力陡增。尽管比拼力道自忖不会弱于这孩子,可是对方太滑溜了!自己用尽气力的砍杀,根本摸不到人家一片衣角,反而是人家长剑刺来,变幻莫测几乎难以闪避,若不是身边的同伴拼了命地救护,自己怕是早就伤在剑下。
不知不觉间,石头且战且走,向苗家寨寨主大帐退去,想要凭借地形的优势,再和这个小魔星周旋。
嗤!
帐篷门口的布帘被于生一剑挑飞,随即这个虽小却令人胆寒的身影,如影随形般地跟着石头进入帐幕之内,根本不担心有什么埋伏。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经验不足尚且缺乏考虑。
“往哪跑!”
于生一声断喝,正要赶上前去,先把这苗家寨首领制服,可是一抬头,却猛然呆在原地。
帐篷内,一把虎皮交椅的背后,端端正正挂了一幅画像!
画像当然不会吓住于生,可是……这画像上的人,于生却是再熟悉不过,甚至此人真身就在帐外!
虽然画中人年轻许多,身边还有个不认识的女子,也丝毫不影响于生立刻认出,这正是自己爹爹,天道盟盟主,于云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