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堡内,一众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此刻都是面带慈爱地围在一张小小的婴儿床旁,看着那个正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的孩子。
于云鹏面露微笑,俯下身子轻轻拭去了儿子嘴角的一点涎水,顺便摸了摸嫩得如同新剥鸡蛋的小脸,惹得小家伙一阵手舞足蹈,脸上却是出现了可爱的笑容。
“这孩子可比同龄的小家伙壮健多了!我家那个据说比他大了近一个月,可还没这精神头呢!”
宋晚晴看着这个婴儿,啧啧称奇,情不自禁地把自己和苏冰抱养那个拿出来比较。
“鹏哥和麦姐姐结合的时候,正是九阴九阳交泰融合,生下的孩儿自然非同寻常。这孩子稍稍长大之后,无论学文还是习武,都会是远胜同辈,大放异彩。”
水惜君从专业的角度给出了权威的解释,可是随即眉头一皱,叹息道:“也正因为这个,被那无生老祖觊觎,要用以修炼绝传江湖许久的姹女婴儿魔功。”
“现在我们怎么办,虽然收缩无双堡,孩子是万无一失了,可素素还身处险地,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说一说吧。”
于云鹏站起身子,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到现在为止,对于无生门的来龙去脉,藏身之所都一无所知,太被动了。
“查!”
西门双第一个跳起来恶狠狠地说道:“出动一切可以出动的人手,保证无双堡无虞的前提下,宁可把整个武林翻个个,也要查出无生门的踪迹来!我就不相信,他们都是一群地老鼠,说藏就能藏得看不见人影?”
苏冰缓缓摇头,摊开手掌,“西门伯伯,您的心情咱们可以理解。只是,无生门原本就神秘非常,暗中发展积蓄力量这么多年,也没传出什么风声。现在是关键时刻,自然更加隐蔽,只怕就算我们下再多功夫,也弄不出个结果。”
“那咋办?不管了?”西门双吹胡子瞪眼:“感情不是你媳妇儿丢了!云鹏啊,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苏冰微微苦笑,这明显是关心则乱,自己毕竟算个外人,还是不要太坚持得好,和众人一起,把目光再次投回到了于云鹏身上。
于云鹏原本也是问计于大家,可没说几句,又绕回自己这里,不由得眉头一皱,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迟疑道:“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可是……”
“有办法就快说,还犹豫个什么!”西门双眼前一亮,这女婿果然是人才,这么多老江湖加上武林新锐都是一筹莫展,他却很快想出办法来,不用问,一定是高明的。
于云鹏却不答话,再次扭头看了看自行玩耍得十分开心的儿子,沉默半响,终于深吸一口气,试探道:“我记得……小冰你们鬼城有一路法门,叫做‘跗骨之蛆’?”
苏冰微微一愣,心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东西来。
昔日在龙隐镇上,苏思语和苏冰还是两个懵懂少年的时候,被当时鬼城普明殿楚江王座下的冥判方无恨盯上,种下了这跗骨之蛆,目的是为了送幽判何坤一个人情,助其炼制邪恶歹毒的阴阳鬼童。
这“跗骨之蛆”是鬼城秘法炼制的一种小虫,专作追踪之用。此虫大约米粒大小,分雌雄两种。施术者只需和目标稍有接触,便可种下雌虫。雌虫被放到人身,会自行咬破衣衫,找到皮肉,并在皮肤表层钻一小洞,藏身其中,以人血为食。
因从出生便是雌雄同养,如果失了雌虫,雄虫就会便得焦燥不安。一旦被放出,它会根据雌虫身上的一种特殊气息,爬向雌虫。这样一来,养虫者便可以按照雄虫爬行的方向,找到欲跟踪之人。
雌虫寄生人体后,除非仔细检查,发现并清除,否则即使洗浴,也不能除去,因此得名“跗骨之蛆”。
如今于云鹏骤然提起此物,难道是……
苏冰看着于大哥一边说话,一边满怀怜爱看着孩子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惊,震惊道:“于大哥,你是要……可这孩子……才不到两个月大啊!”
于云鹏静静地看着苏冰,微微点头,并不开口解释更多。
除了苏冰之外的其他人却是一头雾水,西门双忍不住焦躁起来:“什么叫做‘跗骨之蛆’?话不要说一半,痛痛快快点不好么?”
苏冰知道于云鹏这是不忍心开口,有意让自己代为解释,便先把跗骨之蛆的一应功效向众人详细解释一遍,沉声道:“于大哥应当是要先在孩子身上种下这跗骨之蛆,然后找个机会故意让孩子被对方劫走,再通过这种神奇的追踪之术,寻到对方老巢。”
“不行!什么烂主意,我不同意!”
第一个尖叫起来的居然是水惜君,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柳眉倒竖,气道:“一个多月大的孩子,照顾还照顾不过来呢!让他作为诱饵深入虎穴,万一有个闪失那就是万劫不复!鹏哥你怎么想的?”
西门双心怀感念地看了水惜君一眼,从本质上说,这女娃娃是自己女儿的情敌和竞争者,可难得她如此为外孙考虑,看起来是真的把自己融入到这个家庭之内了。可女婿的这个主意……
“云鹏,小冰说的是你的想法?你真舍得把儿子再送回无生门,这个过程中,若是……”
于云鹏缓缓闭上双眼,害怕自己再看孩子,就会忍不住流下泪来。
“素素在无生门受苦,令我寝食难安,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详细问过长春谷的顺风耳,这门姹女婴儿魔功,一定要待作为炉鼎的婴儿长到一周岁,才好杀害使用,在此之前,无生老祖并不会无端加害孩子。
我们现在集合了无双堡、鬼城、昆仑派、天道盟等众多强大的力量,正面强攻咱们是不虚的,只是苦于找不到对方巢穴。若是能够通过这神奇的跗骨之蛆,探查到素素的下落,便可以展开下一步雷霆万钧的行动,不像现在只能窝在无双堡内一筹莫展。”
“我还是不同意!”
水惜君依然坚定地反对,索性挪动几步,整个挡在了孩子床前,“你舍得用孩子作这个饵,我看麦姐姐都未必舍得!你赶紧想点其他的好办法,别打乖宝的主意!”
呃……
众人面面相觑,这水惜君母性发作,倒似是她的亲生儿子一样。
宋晚晴犹豫一下,也选择了和爱侣苏冰对立的立场,和水惜君占到一处,不同意于云鹏提出的冒险方案。
于云鹏无奈苦笑一声,默数在场人数,五个年轻人、西门双、何千叶、宋青云、萧夜雨,一共恰好九人,便提议道:“既然大家意见不一,咱们人数刚好是单数,不如举手表决吧!”
“表什么决,根本就是不靠谱的方案!我坚决……”
“惜君!”
于云鹏本就是心中难过,将亲生儿子送入虎穴又岂能没有感觉,只是为了大局着想才忍痛下的决心,却被水惜君一再阻碍,忍不住一阵烦躁,竟然罕见地用上了斥责的语气。
“你……”
水惜君美丽的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自己不过是实在舍不得这可爱的孩儿再次涉险,却被于云鹏这般对待,不由得颇觉委屈,可这样一来,也不敢和一脸沉重的于云鹏再度硬顶了。
“同意我提出方案的,请举手。”
于云鹏一言吓住了水惜君,微觉歉疚,可此时不是哄女人的时候,当先举起右手,正式发起表决。
苏冰执掌鬼城,靠的就是智计百出,杀伐果断,这种方案颇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虽然也同样心疼孩子,却分得出利弊,当先随着于云鹏把右手举起。
苏思语看弟弟表了态,毕竟也曾经是手创正道盟的一方雄主,没有女人般的婆婆妈妈,也同样对于云鹏表示了支持。
何千叶对于此事无可无不可,无所谓地跟随两个徒弟的意见,举手赞同。
可是,宋青云和萧夜雨这一对师兄弟对视一眼,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他们属于老成持重的心态,觉得这一着虽然算得上是妙棋,可实在太过行险,万一有所闪失那是鸡飞蛋打,可不能随年轻人一同胡闹。
“云鹏,我和你宋师叔,不同意这个行动方案。”
萧夜雨蹙起眉头,向于云鹏明确表态。
水惜君和宋晚晴那是不用多说,此刻早就站到了孩子小床前面,索性看都不看其他人,只是转身借逗弄孩子的工夫,纾缓心中压抑的情绪。
四比四。
九人的表决,居然卡在了这种关键的地方,众人眼光情不自禁地落在至今未表态的西门双身上。
西门双也并没想到,最终决定女婿提出这个方案是否采用的关键落在自己身上,微微一愣,也同样觉得心中为难。
一边是刚满月的外孙子,一边是从小身染怪病刚刚痊愈的独生女儿……
没有人比西门双更想要救回一生苦命的麦丽素,可是,这孙儿送去了无生老祖手下,真的救得回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