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尘笑着说道:“还有这种地方?”
“那是当然,据说整座京城的公子哥都是那里的常客,而且像是豪掷千金更是家常便饭。没点背景的人就算想进去也没办法,也只能眼馋。”王大雪神采奕奕道:“不过我也是有门路的,从前也去过不少次。若不是以为尘哥你清心寡欲,我早就带着你去了。”
诸葛尘将碗里剩下的饭粒送入嘴中,拍了拍手道:“那现在就动身吧,管家,你要不要也跟着去看看?”
管家连忙说道:“你们年轻人找乐子的地方,我一个老头子去做什么?我就在家里面嗑点瓜子,将晚上打发过去也蛮有趣的。”
见管家一再坚持,诸葛尘也只好与王大雪出了王府。晚上的京城更为热闹,张灯结彩,街上人头攒动。若是不慢些走的话,很有可能将前面行人的鞋给踩掉。好在城中百姓都不是市井地痞,顶多扭头瞧对方一眼,提上鞋便继续前行。
诸葛尘身处人海当中,一袭白衣胜雪,自然吸引了不少行人的视线。
因为是听曲的缘故,他也没将胶柱、三辰两把佩剑随身携带,而是放在了王府那间自己的屋子当中。倒是能够藏在大袖当中的过隙,诸葛尘未曾忘记,哪怕是为了能够应对突发情况,也该给自己留些底牌。如今仍旧不知道商学会在什么时候对自己出手,还是小心些好。虽然未将对方放在眼中,但诸葛尘还是觉得商学此人眼高于顶,虽然天资难以撑起自己的才气,但放在这座天下,已经绰绰有余了。而且真要是把他逼入绝路,大商皇室不可能不会出手干涉。一位七珠亲王的身死,无异于是在打整个大商的脸面。等到那时无数大商修行人一定会将诸葛尘列入必杀名单当中,没有足够的境界,白衣不会下死手,充其量也不过是慢慢消磨商学心性,等待他自取灭亡罢了。
他之所以会要求王大雪给自己找一个热闹的地方,未尝没有想要引蛇出洞的心思。他还特意以过隙传讯范寿,让他与自己两人在一处街角会和,三人一同去往那名为清心馆的地方。说起这听曲儿地方的名字,也挺耐人寻味。“清心”自有清心寡欲,又有一见“清心”的两方面截然不同的解释,究竟如何,诸葛尘没兴趣知道。但为何那些京城公子哥会对此地如此推崇,他倒是能分析出大概来。无非是一处风月场所,供这些家财万贯的年轻人寻欢作乐。
见到范寿后,这个汉子与诸葛尘毕恭毕敬就的说道:“二位公子可是要去那座清心馆?”
诸葛尘点头说道:“怎么,你对那里很了解,莫非是曾经去过?”
范寿连连摇头道:“小的的家底公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闲钱去那种金碧辉煌的地方挥霍?在京城公子哥的眼中那里是极乐之地,可在我们这些贫苦之人的眼中,恐怕就是那销金窟了。公子也知道,没跟在您身边之前我是做护卫的,自然也去过那里。给我的直观感觉就是奢靡,不然京城当中也不会清心寡欲不清心的说法了。曾经也有过有趣的说法传出,有一位寺庙当中的住持就因为瞧了一眼清心馆当中的头牌便被迷的神魂颠倒,甚至为此还俗。可那位头牌也没理睬他,郁郁寡欢之下便死在了前几年的寒冬夜里。”
最喜欢听这些妙事的诸葛尘笑着说道:“看来是佛门中人有情,青楼女子无情的另类故事。”
王大雪撇嘴说道:“尘哥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众所周知清心馆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些女子只是弹唱小曲儿,卖艺不卖身的。我知道这么说你肯定不信,咱先走一遭,定有改观!”
诸葛尘伸出手指指向王大雪后说道:“瞧瞧,这才两句话就急了。我还真要看看,这清心馆究竟像你们两人谁说的那般。”
……
清心馆外车水马龙,不少衣着华美的世家公子哥结伴而行,大摇大摆的走入当中。也有醉的不省人事的从门内走出,临走之前,还不忘高喊一声爷今日不够尽兴,明日一定再来。门前百态,着实是让诸葛尘忍俊不禁。
迎面走来一伙书生模样的人,正是早些时候在王家门前抛出三问的那群书院弟子。诸葛尘笑眯眯的走上前去,与为首那人说道:“咱们还真是很有缘分,才分开这么一会,这就遇到了。等下要不喝几杯?若是还有第四第五问的话,本公子还得为你们解惑才对啊!”
那人皱起眉头,想到了飞剑刺向自己眉心时候心中所升起的恐惧,既不敢拒绝也不敢答应,六神无主的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他的同伴走上前来将他扯走才终于回魂。
离得不远,诸葛尘自然听到了他们间的对话。
“那个小白脸是谁啊,以前怎么从没见过?”
“偶然遇见的,我也不熟悉。他与我说等会要来敬酒,咱们等着便是。”
“敬酒当然没问题,问题是我敢敬酒,你敢喝吗?不怕饮了杯中酒,今夜就上断头路?”诸葛尘冷声说道:“放言这座京城当中的年轻一辈,就算是大衍太子与商学这两人都不敢有此想法,偏偏一个书生口出狂言。”
王大雪在一旁说道:“不用理睬他们,咱们今天是来玩的,可不是来打打杀杀的。尘哥你这可得给我一个面子,若是被馆主知道惹祸的根源在我这,今后我可就要被拒之门外了!”
白衣点了点头,不动手很简单,没人来招惹他就好了。只怕会有某个自以为可以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的公子哥,可以将矛头瞄向他。
三人跟着走入清心馆中,看样子王大雪确实是这里的熟客,直接被请入二楼雅间当中。
一位丰腴美妇款款走入,与王大雪柔声细语道:“大雪公子,还是像往常一样,叫来那两位姑娘吗?”
在这座清心馆当中,如何被称呼也是一门学问。地位最低的往往只是一位公子便草草了事,从他们的身上赚不来几个钱,就算是打肿脸充胖子,也比不得真正世家子弟一坛酒的价钱。再高一些,就是在公子二字前加了一个姓氏,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也不会如何亲近。相比较大雪公子四字,毫无疑问要生疏很多。
“你们馆中是不是有一位名震京城的头牌?再多加她一位,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诸葛尘开口说道:“若是正忙着的话,那就不必了,我们这些客人总不能耽误馆中做生意,先来后到还是必须要有的。”
美妇面露难色,好半天后才开口说道:“现在她确实没什么事情,可每天晚些时候都是被别人叫去的……今日也不例外。”
“哦?”诸葛尘抬起头来,直视着美妇说道:“既然是我们先到的,那就让你口中的别人等等好了。我听大雪说那位施儿姑娘还是清心馆的馆主,这就更好了,本公子今日颇有兴致,就决定是他了。”
“可这……这……”
美妇仍旧犹豫不定,直到王大雪开口说道:“就按照尘哥说的做了,管对方是谁,大不了等会让他来找我,我与他亲自说!”518中文网
美妇叹出一口气,也不好继续坚持,只希望不会因此而惹出什么乱子。王大雪的身份她当然清楚,只是那位能与自家馆主相谈甚欢的,无疑更胜一筹。
阁楼当中,正好透过一扇窗子可以看到馆中发生的一切,但客人却无法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窗台旁的两名女子眼中。
两名女子生的几位俊美,都是属于那种男人见到便很难再对世间其余女子心动的类型。其中一位诸葛尘再熟悉不过,自然是张匀雅这位自己曾经的道侣,另一位则是建立起了这座清心馆的馆主。两名女子站在一起,让人惊叹真乃人间难得的一幅画卷。
张匀雅以姐姐自居,开口说道:“既然他这么想看你的话,妹妹还是去吧。只是别忘了他可是姐姐我曾经的道侣,虽无夫妻之实,但我相信那也是他无法忘记的岁月。”
施儿笑了笑,眉眼弯弯似月牙,宛若盈盈秋水荡漾开来。她离开窗台旁,在临出门之前开口说道:“姐姐说笑了,这样的奇男子,又怎会拘泥于自己的过去?若是我与姐姐说我来到这座天下,其实就是未能够与那位诸葛神王结为道侣,你会不会生气啊?可千万不要,因为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妹妹这就去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如此之快。光是想想能与曾经神王,今日更胜神王的一位人物相谈甚欢,妹妹我这心里啊,就兴奋的不行。”
银铃般的笑声传入张匀雅的耳中,她竭力压下自己的火气,声音冰寒道:“真是贱人!”
……
施儿走入屋中,笑着说道:“是公子唤我前来的吧?”
诸葛尘让出一处位置说道:“施儿姑娘果真如外界说的一般风华绝代,能够在今日见到您,可真是我们三个的福分。只是我听说等会姑娘还有其它事情要忙,留在这里,应该不耽误吧?若是姑娘觉得为难的话,其实也不必非要管我们。容我们在这喝酒聊天也是极好,可千万不能给清心馆添麻烦才是。”
“公子这说的是哪里话,我们就是靠这个赚钱的,怎么能有店大欺客的行为?就如同公子所说,先来后到,只要是商家,都得遵守才是。”施儿为诸葛尘倒上一杯酒,随后从走进屋中的丰腴美妇的手中接过一把素琴,为三人弹奏起来。琴曲悠扬,令得白衣沉醉其中,闭眼享受起来。难得悠闲,便放空心神。其余之事可以先放下,等到其它时候再想。至于当下,白白浪费可就没办法失而复得了。
施儿放下手中素琴,走到诸葛尘的身边,眉眼带笑,很难有人能在这时让自己的实现从她的脸上挪开。就算是一旁的范寿,也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生怕因为自己的眼光惹恼了白衣,继而丢掉性命。
诸葛尘自然清楚范寿的心思,却也没有特意为他开导。两人相处下来,终究应该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希冀着能够一蹴而就的话,终究还会是貌合神离,再严重些的,便是分道扬镳。他清楚在神王体占据自己身体的这些日子当中,自己为范寿留下的印象便是喜怒无常。如此也好,小心一些也省得日后酿成大错。多少王朝,都是崩坏在君臣猜忌的那一刻。若是皇帝纯熟于帝王心术,御下有方也好,一位官员黯然收场后还会有其余人顶补上去。但若是又臣子功高盖主,而且想要取而代之自己坐在那把椅子上,可就不好收场了。两个结果,黄袍加身,或是铃铛入狱。
可无论是哪一种,对于皇帝而言都不算好,只是前者极坏罢了。
不一会的工夫,又有两位清心馆中的女子走入屋中,她们围在范寿身边,以免冷落了他。王大雪一来不想打搅到诸葛尘,而来也想自己快活一会,便给范寿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便相继走出屋子,去往别处了。只留下诸葛尘与施儿两人,后者笑着与白衣说道:“要不然我为公子跳一段舞吧,就这么坐着的话,未免无趣了些。”
诸葛尘摇头说道:“这样也不错,总不好累到了施儿姑娘。”
这位执掌清心馆的绝色馆主发出银铃一般的笑容,作势就要倒在诸葛尘的怀中。白衣一闪,正好避开。饶是以他的定力,说实话也觉得心中有一团火气升腾。若非暗念道家秘法,绝不会像如此一般不乱方寸。
施儿皱起柳叶眉,有些嗔怪的说道:“公子这是做什么,来到清心馆当中本不就是为了寻欢作乐的吗?怎么临到头来,竟然如此保守。倘若如此,应该去茶楼与人闲谈才是。”
诸葛尘垂下眼帘,并未说话。他的心中只是在想,商学怎会如此淡定,这也能耐下心来。按理来说这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孤立无援,杀劫应该已经悄无声息的到来。可纵然清心馆内再吵嚷,可四周全无杀机。纵使他已经放出了极难被人差距的丝缕剑气,仍旧没能找到可疑的目标。
“原来也就这么点能耐啊!”诸葛尘轻声自言自语道。
施儿苦笑一声,瘫坐在下有暖火的地面上,泪眼婆娑的开口说道:“也是了,像我一般出身自风月场所的女子,又怎能讨得恍若仙人一般公子的欢心?但但是最简单便能做到的干净二字,我却与之相差甚远,难怪您会不肯与我交谈。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生在京城中,除了皮囊出彩外其余的根本拿不出手。可我都没有这些事情而感到黯然神伤,馆中女子,都是像我一般的可怜人。若非身在此地的话,她们大多都会被送往青楼的。我不希望世间女子谈到可怜处的时候竟是处处想通,因此开了这件清心馆,至少在我做馆主的日子里,没有人能够欺负得了她们。卖艺不卖身,这是清心馆的底线。可没想到只是这样为了活着的我们,竟然也会遭到公子的嫌弃,难道我们就真像有些时候喝醉酒后的京城公子哥儿说的一般,那么的一文不值吗?”
身旁女子哭的梨花带雨,白衣就算想不去看,这时候也只能出言安慰道:“施儿姑娘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在这世道当中你们还能够为了自己活着,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至于嫌弃的一丝,我万万不敢有,姑娘还是不要瞎想了。”
施儿绽放出笑颜道:“真的?”
诸葛尘重重点头。
“那就算公子拒绝,我也要要舞这一曲,。从此往后,此舞只为您一人!”施儿缓缓起身,莲步轻移,伴着不知何处而来的飘渺歌声翩翩起舞。诸葛尘静静看着,月光透过不知何时被打开的窗子洒在两人的身上,那般柔和,不管在何时定格,都能成为一幅流芳千古的景色。
美人舞,公子卧,世间美好尽在此。
白衣没来由的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伴着美酒,他以剑气演化莲花朵朵,帮着施儿踩在其上,步步登天。七彩绸带被施抓在手中,她缓缓舞动起来,宛若仙子一般,但凡临尘轻而易举的便可以俘获凡人一片倾心。
……
仍旧身处楼顶的张匀雅见到这样的一幕,心中怒气不免更胜方才。
只是她也不敢就这么走出阻止,她心知肚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已经让自己与诸葛尘撕破脸皮。她还不怀疑现在若是站在白衣面前的话,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出剑将自己斩杀。但看着与自己与姐妹相称的施儿竟然与诸葛尘舞在一起,她恨不得撕碎对方。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丢弃后便不希望别人去触碰。
就在此时,有一位黑衣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开口说道:“咱们该走了。”
“没问题。”张匀雅平息自己的火气,冷哼一声,与黑衣人一同消失在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