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尘也不推脱,一屁股坐在那张蒲团上,睁着眼睛看着手持拂尘,满面恬然的逍遥道人。
逍遥道人欣赏对面白衣少年的大气,由衷赞赏道:“当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老道我在像你这么大时不仅修为比不上少侠你,就连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年少意气都是远远不如。可谓是江湖后浪推前浪,自古便是如此,只是不知少侠你如今立身什么境界?”
诸葛尘摇了摇头:“不知。”
“不知?”逍遥道人听后疑惑的瞧了诸葛尘一眼,说道:“怎会不知?”
诸葛尘摸了摸头,颇显无奈又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出了些问题,丢失了记忆。”
逍遥道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问道:“即便不清楚自己的修为如何,少侠都敢出剑向人?”
这下诸葛尘说的意气风发,就好似一柄所向披靡的利剑,锐不可当足以斩破面前一切:“要是只把剑锋指向弱势的人,岂不无趣?我诸葛尘虽然记忆丢了,可这柄剑,和足够供我挥洒的剑意,没有那样的道理!”
“听君一席话,果真豁然开朗,不枉我结束数十年的枯坐来此同少侠坐而论道啊!”逍遥道人拍了拍手掌,放下手中雪白拂尘,不知从何处取来几坛美酒摆在了诸葛尘的面前说道:“能饮一杯无?”
从来嗜酒的诸葛尘双目放光,笑出声来:“一杯太少,几坛才够!”
逍遥道人露出一抹会心笑意:“少侠口气这么大,等会可莫要先被老道喝倒才是。对了,你们三个也过来分一坛拿去,在老道这里可没有看人喝酒的地方。”
说着,他便将其中一坛隔空放到了褩门三人的身边。对于逍遥道人的善意,他们不敢不卖好是一方面。再说,这坛酒岂止价值千金,没有不喝的道理。
诸葛尘给逍遥道人敬了一杯酒,不在乎杯子谁低谁高。反正是坐而论道,双方的辈分反而不那么重要。
道人抬起手掌覆盖住了才开封的酒坛口,朦胧着双目说道:“老道可否试试少侠的修为?”
诸葛尘毫无迟疑,直接答应了下来。
“就不怕老道我心存歹意?”
诸葛尘笑着回答:“道人的脾性我看的清楚,要真是那样,也不会出面与我论道喝酒了,迎接我的没准是那雪白拂尘。”
“好!”枯坐了大半辈子刚醒便遇到一个意气相投的后辈,逍遥道人心中确实有喜气,出手的力道也自然重了半分。这倒不是刻意为难对方,正相反,哪怕诸葛尘接不住这招也无伤大雅。反而会借此锻炼他的体魄,百利而无一害。不过要真是杀了白衣少年,也是对方实力不佳,怪不得他。
道人不过是抬起了手中拂尘,便有疾风吹过,本来还桀骜立着的草木瞬间便被吹的东倒西歪,连两人合抱粗的树木都被狂风压倒在地。
诸葛尘站起身来,撇了一眼在他气机外泄保护下仍旧睁不开眼的褩门三人说道:“缩小下范围,别伤了别人。”
逍遥道人哈哈狂笑,哪里还有先前心平气和的模样?他以自己的独门秘法发音,声如洪钟,句句都砸在了诸葛尘的心田上:“少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还敢妄自尊大可是真会死的,你要真死在我这疾风下我顶多为你掬一把同情泪,生离死别的事情,老道我看的太多了。”
“这回事啊。”白衣少年仍旧不动如山,弹指一道剑气而出,庇护住了褩门三人:“可既然我还不想死,便万万没有死的道理!”
下一刻,腰间木剑铿锵一声,发出铁器般的奏鸣,一闪而逝。再看去时,已经出现在了诸葛尘的手上。
随着泰山昆仑山峰的浮现,本来喧嚣的疾风直接没了声息,转瞬崩溃。
逍遥道人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赞赏,可是手下却丝毫没有留情,抬手而起似乎要仅凭一己之力托住苍天!
他站起身来,一如从峰顶那座破旧道观结束枯坐那般。随之牵动的竟然是整座天山,难以想象,这个在江湖上如日中天便主动归隐的道人竟然仅凭一己之力便凝集了整个山脉的力量。
他一压手,天山便趋于原先的安详,一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诸葛尘一直在等,他要看看这个道人的最强手,来试验身处这片天下的自己能否站在高处,问鼎于此。
逍遥道人白发狂舞的那一刻,天山竟然在他背后突兀浮现,而山腰处的繁茂草木也随之枯萎。以一山之力,化作自己的最强手,即便是身处险境的诸葛尘都要忍不住拍手叫好。
都是疯子,更是天才!
逍遥道人修为再高深,天赋再绝伦,比之昔日那位诸葛神王仍旧是远远不如。因此他才耗费了近百光阴,甚至同死亡较量了无数次才终于得偿所愿,得出了这一招近乎是这座天下群山之巅的妙术。
与诸葛尘那招昆仑剑的妙手偶得不同,这招显化天山步步杀机,比之昆仑剑的于祥和处现绝击,平地时起波澜不同。这记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杀招从最开始便把杀气杀意放在了明面上,这也是其远不如昆仑剑饱满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能杀人的便是好手段。而它,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逍遥道人用了这记苦苦钻研近百年的杀招,疲倦的脸上终于重现笑容。他盯着仍旧云淡风轻的诸葛尘,问道:“这一招可还行?”
诸葛尘掂量了一下手中木剑,将其缓缓翻转,近乎于自负的回了一句:“平平无奇。”紧跟着,他便动身了。
只见白衣少年一掠而出,整个人倒悬在天空上方,手中木剑不动,他整个人亦是如此。
面对整个天山虚影若还不够的话,那么他脚下踩着的真正天山才是真正的可怕,因而他才不敢落地。
因为那样会徒增烦恼!
他再强,也比不过千百万年来一直在寸寸增长的当世第一高峰。起码得等他再向上走一步,跨过那道仙凡之隔时才有底气。
不过随着他脱离了天山,悬在空中时,这些便不是问题。
逍遥道人盯着那个开始握紧剑柄展开攻势的白衣少年喃喃自语:“是个聪明人,可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随着他这句一语成谶,整座天山竟然反转过来,最终的结果,仍旧是诸葛尘踩在天上土地上。
诸葛尘无奈的说道:“身处天山,你这杀招的实力岂止提升了三两倍?”
逍遥道人摇头不语,将手掌再次压下,带动整座天山猛然沉下。在途中,真正的天山与那虚影合为一体,气势猛涨,毫无疑问足够碾死白衣少年。
等到山峰降落,一切恢复如初,褩门三人只能看见逍遥道人一人还站在那里,甚至连雪白拂尘上依旧一尘不染。
逍遥道人难免有些看不清真假的兔死狐悲,只听见他的轻声细语:“这就死了……我应该手下留情些的。”
“放你娘的狗屁!”
随着一声谩骂,满身灰尘的诸葛尘竟然出现在了逍遥道人的身后,而且手中木剑正好贴在对方的颈部。而且其上烈火弥漫,要不是诸葛尘竭力控制,那星星点点的火苗足够烧死逍遥道人。
那可是足够燃气长安城的火焰啊,任凭一缕降落人间,都是一场大灾难!
感受到了白衣少年的杀气,逍遥道人连忙说道:“没想到真遇到了个怪物,怎么你修为明明没有越过那道屏障,杀力竟是比我还可怕?”
诸葛尘放下手中木剑,抬手熄灭火焰的同时也跟着掐灭了胸间怒火。他可不想心头恶龙抬头杀红了眼,一发不可收拾。只见他冷哼一声,罕见的爆了粗口道:“老子乐意,你管的着吗?!”
逍遥道人苦笑出声,半晌才回了一句:“管不着啊。”
一旁的褩门三人更是被震惊的无以复加,感情半路捡来的便宜剑仙竟然是个可以叫板逍遥道人的狠角色,最重要的竟然是反客为主,有实力将对方格杀于剑下!
尤其是最后那句自称老子,还真是霸气绝伦……别说肖天璇这等注定成就不会太高的江湖武夫,就算是舞衣舞清两姐妹都是瞠目结舌,心中不免得出一个结论,这年轻剑仙的修为还真比自己的父亲高。
舞衣扭头瞧了一眼自己的姐姐,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姐你要真不喜欢也不好勉强,大不了我去色诱他,说什么也得把这尊剑仙纳入咱们褩门!”
舞清没说话,只是回了自己妹妹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继续盯着不远处的那两人。
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情根已种,毕竟有诸葛尘这么好的珠玉在前,恐怕天底下的那些年轻俊杰再也入不了她的法眼了。
只是那白衣少年虽好,情爱一事,总不好让她一个女子先开口吧。可等着那个白衣剑仙开口,该会是何时啊。
......
此时的逍遥道人已经重新落座,而身上白衣破碎不堪的诸葛尘也跟着坐了下去。
两人喝了几杯酒后,逍遥道人忍不住眼色古怪的开口说道:“我说少侠你能不能先将我这天山上燃起的熊熊烈火扑灭,不然老道我热的烦躁,有些话说不出口啊。”
诸葛尘牵起嘴角,有些记恨逍遥道人的手下不留情,更多的则在于对方弄破了他的一件白衣,所以回了一个字
“滚!”